“不戰而屈人之兵?”黃杰皺起眉頭,隨后就猛然醒悟,道:“你是說與西尾壽造營造出一個我們善待俘虜的場面,鼓勵島軍投降保命?”
“對,就是這樣。到時候,我們與西尾壽造等俘虜和睦相處的形象,通過傳單投放到島軍陣營,就算效果不會立竿見影,但在戰役進入到艱難的時候,求生的欲望就會動搖士兵原有的堅持。”
冷如霜道:“這么說來我們要去上海了?”
蔣浩然道:“東南亞時局已經穩定,周邊也已經清理得差不多了,我們也該回去了。”
黃杰樂道:“太好了,自從遠征軍入緬,我還沒有回過家,這回一定要抽個時間回家看一看,總座你還得準我的假,因為老父親臥病在床數月有余,家人來信說都沒幾天日子了。”
“達云兄……”蔣浩然卻面露難色,有些期期艾艾,最后一咬牙道:“達云兄,這次回國你不能走,緬甸這一攤子事情我只有交給你才放心,但各方勢力剛剛平定,實則是暗流洶涌,羅卓英你是知道的,各方面的能力有限,挑不起這副重擔,同時,中東的局勢看似平穩,但誰也不知道蘇德戰場會變成什么樣子,我們也許隨時向納粹發起進攻,這后勤、兵力援助等等協調方面的事情都不離開你,所以,這段時間你還得留在緬甸幫我盯著。”
一絲失望從黃杰眼神里轉瞬即逝,“放心吧總座,我也就是說說,為將者,就應該有不破樓蘭終不還的決心,我想老父親能理解的。”
蔣浩然默默點頭,有些動容,“老人家什么病?”
“中風,第二次了,現在正在國立湘雅醫院治療,已經住了一個多月的院了,聽說效果不是很好。”黃杰語聲有些低沉。
蔣浩然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要不試試中醫吧,我們基地的李水清院長是個名老中醫,我讓他去看看。”
“那就謝謝總座了。對了,你剛剛說李水清,是不是李志軍的父親,原同濟醫院的教授。”
“李志軍?我只知道他有個兒子叫李志華,南昌保衛戰的時候,李志華是我新六師的少將旅長,犧牲在南昌了。”
“沒錯,就是他,志軍、志國、志中、志華,李老有四個兒子,前面三個全部犧牲在淞滬戰場和徐州戰場。當時一門三忠烈在社會上造成很大的影響,連委員長都驚動了,親自提的詞。上海淪陷之前,同濟醫院面臨搬遷,李老舉動請纓去部隊的野戰醫院,而且指名要去七十四軍,是委員長親自下令同意安排的。當時李志華就在七十四軍任職,因為三個兄長的影響,戰區破格將他從營長提升為旅長。其實李老的心思大家都明白,就是希望能保住他最后的這根獨苗,誰知道最后還是沒有保住。”
“這事我還真不知道,唉……”蔣浩然長嘆了一口氣,道:“這場戰爭太殘酷了,造就了太多的人間悲劇,也是時候結束了。”
三人皆默然。
良久,冷如霜打破沉默,道:“黃參謀長,你剛剛提到李志軍,是不是你們認識?”
“嗨……不說也罷。”黃杰嘴里說不說,但下一秒就說道::“淞滬會戰時,我任第八軍軍長兼任稅警總團長,李志華就是稅警總團第二營的營長,當時他奉我的命令守衛龍華機場,結果被敵人包圍,全營將士英勇無畏、奮勇殺敵,堅守龍華機場三天三夜,最后全營將士全部戰死,無一生還。”
屋內又一陣沉默,雖然營級單位集體陣亡在這場戰爭根本不算什么,遠的不說,就遠征軍都有好幾個師打得剩下幾百人,田龍的獨立團甚至只剩下幾個人,而且,屋內的每一個人都親歷了這種慘痛,但是,現在的沉默只是為李老先生沉痛。
蔣浩然喃喃道:“正是由于有了他們前期的流血和犧牲,才有了我們眼前一片大好的局面,他們的鮮血沒有白流,而我們,在緬懷先烈的同時,也要時刻記住自己的使命,繼往開來。”
“對,繼往開來,這是我們的使命。”黃杰沉聲道。
蔣浩然擺手道:“算了,不說了,達云兄,我決定明天就走,你看還有什么困難嗎?”
“啊,這么急,你就不把湯司令、羅司令、戴司令、陳司令他們召集起來開個會什么的?”
“不必了,仗該怎么打我已經都交代了,也沒有什么好說的,而且,他們現在也都有獨當一面的能力,我就不去操這份心了。”
“那你讓我留下具體是做什么?”
蔣浩然沉默了會,道:“第一,穩定東南亞,緬甸和新加坡有陳甲庚陳老和波奈溫我倒是不擔心,但暹羅和越蘭,拉瑪八世和胡志敏可就不那么讓人放心了,這兩人都是生的七巧玲瓏心,花花腸子多著呢,你得給我盯死了,別在抗戰勝利前夕,讓他們搞出什么‘獨立’的大動作出來,尤其要防備英米與他們勾結作亂,一旦真有這么一天,不用跟他們客氣,先調兵剿了他們再說,這事不要向我匯報。第二,晏陽初晏老的平民教育推廣現在已經在東南亞全面展開,但力度還不夠,這事一直是你在負責的,這一場文化入侵的戰役你必須給我打好。第三,318所現在已經暴露在外了,要加強監管力度,不能出任何事情,同時,督促兵工廠加大云•爆•彈的生產,必要時可以考慮增加一兩條生產線,在將來進攻島國的時候,這款武器可是破除敵人海上水•雷的利器。”
黃杰挺胸莊重道:“行,我知道了,你就放心吧,我保證不會掉鏈子。”
蔣浩然滿意地點頭,一旁的冷如霜道:“總座,這些事情也都不是什么十萬火急的事情,我看你是否能給黃參謀長兩天假期,讓他回去看看老爺子,飛機一來一回也挺方便,我想耽誤不了什么事情的。”
黃杰搶答道:“冷副參謀長,你就別為我求情了,李水清李老的事跡猶在耳邊,我更不能走了,自古忠孝難兩全,我還是那句話,不破樓蘭終不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