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隆隆的爆炸聲響起之時,柔佛海峽北岸的姚孟林望著眼前那條騰飛的火龍傻了眼。
新加坡已經就在眼前,原本以為可以夾著潰軍一路殺過去,但他萬萬沒有想到,島軍居然殘忍到直接向自己人下手,在這個節骨眼上摧毀了過海大堤。
“撤退,快快撤退,全部撤退!”姚孟林聲嘶力竭地嚎叫起來。
他不是院學生,能有今日的成績全憑奮勇殺敵和豐富的戰場經驗,跟小鬼子對抗的大大小小戰役恐怕都得有上百場,深知島軍的戰術精髓,下一秒,島軍就該發起炮襲了。
事實上,此時的坦克、裝甲車、直升機已經殺到了柔佛海峽邊,也許只要幾分鐘的時間,他們就會炮火開路,果斷朝著新柔大堤一路碾壓過去,可惜他們低估了島軍的殘忍,這一家伙打亂了他們的全盤計劃。
雖然姚孟林的反應算是快的了,但依然已嫌太遲,就在坦克、直升機和士兵正在全力掉頭的時候,天空中已經響起了“咻咻咻”炮彈破空的聲音。
聲音尖嘯刺耳而密集,姚孟林的一張臉當即就黑了,盡是驚恐之色,嘯狂一聲:“臥倒臥倒快臥倒!”
他歷經戰火,幾乎經過見識過島軍陸軍所有的炮火,但從沒見識過破空聲如此驚天動地的,以他的經驗,立即判斷出敵人的炮火口徑起碼超過了一百五十毫米,是不折不扣的巨炮,沒有人能比炮彈還跑得快,臥倒是唯一的選擇。
姚孟林嚎叫一聲之后,順勢往一片低洼地一滾,立即雙手抱頭趴著不動了。
“轟轟轟!”
密集的炮彈如雨點般砸下,片刻之間就是火光沖天、碎石狂舞、地動山搖,一片廣大的區域全部被覆蓋。
整個轟炸持續了五六分鐘才結束。
幾分鐘后,彌漫的硝煙中,姚孟林踉踉蹌蹌地爬了起來,使勁地甩著頭,似乎適應了轟炸帶來的眩暈,這才轉身茫然四顧。
硝煙彌漫的戰場上,到處是幾米見寬的彈坑,直升機、坦克的殘骸隨地可見,就是看不到一個人影,甚至都看不到一具尸體。
姚孟林當即就感覺腳有些發軟,哭喪著臉嚎叫道:“還有活著的沒有,有的話吱一聲,都聽到沒有,趕緊給老子起來……”
姚孟林語無倫次地嚎叫著,但除了嗶哩吧啦的植物燃燒聲和零星的彈藥被引爆聲,幾乎聽不到別的聲音。
一路狂奔了十幾米,才終于看到了他熟悉的野戰服,但幾乎都是殘肢斷臂,連一具完整的尸體都看不到。
“啊……”
一米八幾的漢子雙腿跪地,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吼叫,隨即居然抱著頭嗚嗚地嚎啕大哭起來。
胡康河谷一役,他一個營打得只剩下幾個人他沒有流一滴眼淚,良苗河一役,整個獨立團打得只剩下十幾個人他也沒有掉一滴眼淚,但此刻他哭了,這個鋼鐵般的漢子他居然就哭了。
整個狼牙特戰隊六千六百余將士,從空降到一路追擊,陣亡的還不足六百人,但就在這幾分鐘的時間里,六千將士居然就這么沒了,這讓他如何能接受,又如何交的了蔣浩然的差。
羞愧難當的姚孟林終于抽出了手槍,干脆利落地推子彈上膛,沒有絲毫猶豫就對準了自己的太陽穴。
“隊長,你干嘛!”
一個聲音很突兀地響起。
姚孟林身子明顯一頓,手槍慢慢放了下來,左顧右盼似乎有些不太相信自己的耳朵。
很快,他就發現不遠處有一個活動的土堆,一雙賊亮的眼睛正望著自己,隨著頭部擺動,抖落臉上的塵土,一張完成的人臉才露了出來。
“真是新鮮了,咱們隊長也能哭?”
又有一個聲音響起,明顯是在姚孟林的身后,等姚孟林回頭時,又看見一個土堆從地面拱起來。
很快,姚孟林就發現自己的眼睛不夠用了,就在他的身邊幾米開外,到處有人從土堆里爬出來。
這下姚孟林可火了,一個箭步起身,快速翻出附近的幾個人,當即就是一頓拳打腳踢,“他娘的,一個個都該死,明明活著都不開腔,就等著看老子的笑話不是?”
姚孟林罵罵咧咧拉出一個人就會附帶上一頓老拳,只揍得士兵們哇哇大叫,都說是被炮彈震暈了,聽到了哭聲才醒了過來。
這話姚孟林當然不信,但臉上已經有了笑容,因為他發現損傷并沒有他想象中的那么大,就在這方圓不過幾十米的地方起碼還活著十多人,按照這種概率來說,搞不好還能活下一兩千人也不一定。
很快,步話機也響起了,都是各分隊長詢問下一步作戰計劃,緊接著直升機、坦克、裝甲車機器轟鳴音的也開始響起來,整個大地都活泛起來。
都到了這步田地了,進攻自然是不可能了,姚孟林果斷命令部隊急速撤退。
此刻他們距離新加坡已經只隔著一條柔佛海峽,等硝煙散去,對面的敵人就能發現他們的存在,誰也不能保證敵人會不會繼續轟炸,所以只能先撤離出炮火的覆蓋范圍再說。
一群殘兵開始快速清掃戰場,搜救戰友,帶著傷兵快速撤離。
通過對戰場的觀察,他們也明白了為什么自己能夠劫后余生。
敵人的炮彈雖然大得嚇人,口徑都是一百五十毫米到四百毫米不等,但打出的炮彈都是穿甲彈。
顧名思義,穿甲彈是依靠彈丸強大的動能強行穿透裝甲摧毀目標的炮彈,主要用于打擊坦克、軍艦這些裝甲厚重的大家伙,一砸就是一個大窟窿,尤其這種幾百毫米的巨炮打坦克、直升機,只要命中幾乎就是一坨廢鐵,而且必然是四分五裂。
但用來打步兵就有些差強人意了,它的鉆地功能倒是不錯,但破壞力有限,即便是坦克、直升機,只要不被直接命中,生存的希望依然很大。
如果換上同等口徑的高爆彈,落地就炸,破片殺傷力驚人,一枚炮彈落地,起碼百米開外人畜無存,狼牙特戰隊這幾千人妥妥的沒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