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浩然洞如觀火,會心一笑侃侃而談,泰戈爾和施耐庵對現代的大學生來說都不陌生,誰還沒有在課堂上學個三五段,用融合了幾代人的思維觀點去解讀歷史書籍,誰都能信手拈來,幾乎沒有費多少口舌,蔣浩然就把一屋子的人唬得一愣一愣的。
程思廣也暗自松了一口氣,他相信蔣浩然和閻老西之間還沒有什么別的交流,蔣浩然的見解的確前衛而新朝,讓他這個玩了一輩子筆桿子的也為之驚嘆,連他都不知道蔣浩然還有這種才學,閻老西就更不可能知道了,所以不存在對口。所以,他斷定閻老西沒有撒謊,這就是他們剛剛的談話內容。
他出去的時間并不長,蘇燦武追出來到引起了他的疑心,讓他立即就回頭了,所幸沒有出什么差池。
傍晚時分,太原火車站,站臺上到處是全副武裝的島軍士兵,一派警衛森嚴的景象,一列火車鳴著長笛,在站臺徐徐停下。
火車中段的車門打開,一個留著人丹胡子,身材不高不矮不胖不瘦的島軍中將闊步走了出來。
此人正是島軍第四十二軍中將軍長牛島滿,牛島滿生于東京,1908年以第三名的成績畢業于島國陸軍士官學校,1916年畢業于島國陸軍大學。1937年升任步兵第36旅團旅團長,晉陸軍少將,同年率部參加杭州灣登陸戰,從此踏上中國的領土,開始了長達四年的侵略戰爭,打上海、南京,參與南京大屠殺,徐州會戰、武漢會戰,幾乎所有的大型侵略戰爭他都有參與,雙手沾滿了中國人的鮮血。
山西已經大兵壓境,整個戰爭局勢迫使島軍不得不全面收縮,司令部也撤回到相對安全的太原城里來了。
牛島滿幾乎沒有在火車站停留,在警衛的簇擁下上了汽車一路浩浩蕩蕩,很快就消失在街頭。
火車站的火車再次鳴響長笛,隨即火車沿著正太鐵路陽泉方向“況且況且”前進,十幾節車廂漸漸遠處,消失在已經來臨的暮色里。
火車上載著的是島軍的第二十四師團160聯隊,八路軍突然在陽泉一帶活動頻繁,進攻娘子關破壞正太鐵路的意圖明顯,為了保證第四十二軍后勤通道暢通,島軍不得不抽調精兵強將馳援。
第160聯隊還只是其中一部,第161、162聯隊此時正在平漢鐵路上狂奔,意圖兵分兩路前后夾擊全殲來犯之敵。
夜幕降臨,橘黃色的路燈亮起,因為大戰即將來臨,太原城內已經開始禁嚴,街頭上看不見百姓和閑雜人等,到處是忙碌的運輸車輛和一隊隊奔跑的島軍士兵。
并州路北段,幾排島式建筑林立,警戒格外森嚴,居中的一棟兩層樓建筑更是燈火通明,島軍第四十二軍指揮部就建在這里。
雖然牛島滿才到太原,但這里本來就是四十二軍的大本營,一切都很快就進入狀態,電臺電話響個不停,參謀將領行色匆匆穿梭其中,忙而不亂。
一個中佐參謀受持電文急匆匆進來:“報告,娘子關島田大隊發來急電,土八路突然向他們發起猛烈的進攻,不但炮火強大,而且兵力多不勝數,島田大隊請求緊急支援。”
牛島滿從沙盤上收回目光,接過參謀手里的電文,頓時就皺起了眉頭,冷聲道:“土八路哪里來的強大炮火?分明是島田秀一謊報軍情?”
一旁的參謀長鏑木正隆上將幽幽道:“牛島君,未必沒有可能呀,蔣浩然現在都親自到山西督戰了,完全有可能給土八路空投。”
牛島滿點點頭,似是認同了他的說法,隨即命令參謀回電,援軍已經在路上,預計十點之前到達娘子關,命令島田大隊不惜一切代價守住娘子關。
雖然娘子關遇襲,就意味著正太鐵路已經癱瘓,但牛島滿并不擔心,娘子關可是一道天險,易守難攻,只要援軍按時到達,前后夾擊,很快就能重新打通,再有161、162聯隊從平漢鐵路的高邑附近下火車,直撲八路軍側翼,很快就能將八路軍趕回太行山里去。
可惜他的如意算盤并沒有打響,不多時,中佐參謀再次進來,帶來了兩道十分不妙的消息,正太路上的160聯隊剛出榆次就被迫停了下來,鐵路被扒,而且遭遇大量八路軍的襲擊,短時間恐怕難以繼續前進。
平漢鐵路上的161、162聯隊就更不妙了,火車還沒有到邢臺,前面臨城就已經失守,八路軍已經切斷了平漢鐵路。
牛島滿雖然一臉陰郁,但好像并沒有因此慌亂,從容不迫地命令第二十四師團全力往正太路靠攏,同時抽調附近各縣城的守備部隊前往增援,一切以保證正太路暢通為首要。
當夜九時許,島軍山西后防線的守軍紛紛傳來急電,國軍開始大規模的進攻,永和、霍州、安澤、晉城、焦作、新鄉全線開火,進攻異常猛烈,戰役一開始就進入白熱化。
從當前的形勢來說,山西的島軍已經完全陷入國軍的包圍圈,正太路中段已經癱瘓,平漢路止步邢臺,而同蒲路更是已經出不了太原城,因為忻口從一開始就被他們放棄,從太原到大同再到張家口,戰線太長,他們不愿意浪費太多的兵力在這里,同時,在島軍看來,只要太原和石家莊在他們手里,八路軍在后方就掀不起什么風浪,平息了當前的困境,分分鐘可以回頭收拾他們。
島軍第四十二軍當前的戰術就是圍繞太原和石家莊展開,所以,正太鐵路的暢通對他們來說才是關鍵。
雖然島軍正在全力收縮,但他們也不會放棄太原,一來山西有著他們急需的煤炭、鐵礦,太原在手,他們就依然控制著半個山西。二來,這也是關系到平津安危的一道屏障。一旦太原失守,國軍沿同蒲鐵路前進,到大同繼而張家口,就已經繞到了北平的后方。
讓人奇怪的是,局勢已經如此糟糕,但牛島滿卻依然從容淡定,指揮部里看不到一絲慌亂,一條條指令通過電波從容地發到前沿各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