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三時許,曼德勒至臘戍的鐵路上。
兩輛九五式鐵路裝甲車,一前一后從鐵路上咣啷咣啷地駛過,塔臺上的機槍手不時朝鐵路兩邊的香蕉林掃出幾梭子彈。
天空中,幾架零式戰斗機沿著鐵路延伸的方向一路向前搜索。
這一帶都是平原地帶,地形并不復雜,視野也極其開闊,從高空俯瞰,到處都是綠油油的一片,基本不會有什么可以明顯設伏的危險地帶,所以日軍的偵察機低空掠過之后就一直向前,它們主要防備的還是來自空中的威脅。
鐵路右側茂密的香蕉林里,一群身著迷彩的士兵藏身其中,他們當然就是雪狼特戰隊。
正因為這里地勢開闊,幾乎無處藏身,日軍絕對想不到他們會在中途對火車下手。
日軍急于向臘戍增兵,自然會選擇最快捷的火車,雖然臘戍、西保相繼失守,但火車開到西保附近依然不是問題。
就是因為這些因素促成了蘇燦文的計劃,而蘇燦文這點東西都是跟蔣浩然學的,他一撅屁股,蔣浩然就知道他要拉什么屎。雪狼特戰隊總共才一百多人,自然用不了三十多架直升機,剩下的全用來裝遙控炸彈和炸藥,要想將整列火車送上天,分量少了可不行。
而蘇燦文信心滿滿地說能解決日軍近衛師團,除了在火車上想辦法,不可能還有其他的方法,一百多人再驍勇,也無法殲滅日軍旅團甚至是師團級別的軍隊。
從十二點到凌晨,他們也有足夠的時間選擇伏擊地點、安置遙控炸彈。
香蕉林里,鐵二蛋弓著身子走到蘇燦文面前,輕聲道:“隊長,干吧,小鬼子的裝甲車馬上就要開出俺們的爆破點了,別忙活了一夜,結果啥都沒有撈著。”
蘇燦文白了鐵二蛋一眼,沒好氣地道:“干個屁,你小子也就這點出息,兩輛裝甲車都滿足了?這是小鬼子探路的,你沒見天上還有飛機巡視,小鬼子的火車馬上就到了。”
鐵二蛋癟癟嘴,一臉的不屑,剛準備說什么,蘇燦文突然朝他豎起了手掌,隨即往地上一趴,耳朵貼在地面上,聆聽了會,旋即一臉喜色,“快,做好戰斗準備,小鬼子的火車來了。”
隊員們立即臥倒一片,手里多了一個火柴盒大小的遙控器,全神貫注地望著幾十米開外的鐵路。
“況且況且況且,嗚!”
一列火車鳴著長笛,出現在隊員們的視野中,前方的蒸汽機頭冒著濃濃的白煙,拖著十節車廂隆隆地朝他們開過來。
“擦他娘的,怎么只有十節車皮?”蘇燦文皺起了眉頭,輕聲地咕隆了一句。
戰時運輸緊張,火車自然不會分客運、貨運,基本上都是貨運車皮,拉的人多,但一節車廂最多也就兩百多人沖頂了,也就是說,眼前的這列火車就算全部拉的是士兵,也就兩千多人,難怪蘇燦文會皺眉頭。
但想想幾乎是不費吹風之力能解決小鬼子兩千多人,蘇燦文也很快釋然了,同時他也不自覺地開始臉紅起來,自己可是夸下了海口,要擋住南面所有的日軍,現在看來已經不可能了,同一種方法不可能用兩次。
火車很快開到了雪狼特戰隊藏身的地點,望著一排排急速滾動的車輪,蘇燦文突然獰聲狂呼:“起爆!”隨即手掌也狠狠往下切下去。
“轟轟轟!”
隨著他一聲令下,鐵路上頓時爆炸聲四起、火光沖天,強勁的爆破力只把火車的殘片送上幾十米的高空,隊員們面前的香蕉林仿佛被颶風掃過一般,瞬間倒伏一大片,大量的碎石、火車殘片噗噗地落在他們眼前,隔著上百米的距離,他們依然感覺到強勁的熱浪朝他們撲過來,幾乎讓人無法呼吸。
忙活了半夜,他們將上千公斤的C4和炸藥埋在近一里長的鐵軌下,原本計劃怎么也得炸毀小鬼子好幾十節車廂的,其爆炸場面可想而知。
爆炸過后,隊員們紛紛走出了香蕉林,饒是他們神經大條,也被眼前的一幕震撼了。
只見整條鐵軌路基已經完全移平,滿地都是火車的殘片和變了形的鋼軌,更多的卻是殘肢斷臂,一截身子扛著個腦袋、一截大腿上面還留著稀爛的腸子,一只手、一條腿、半顆腦袋、鐵皮上沾著一粒眼珠子什么樣的碎片都可以在這里找到,其他就是一些槍械零件、變了形的鋼盔、破皮鞋、爛軍裝,所有的一切混搭在一起,場面要多凌亂就有多凌亂,要多血腥就有多血腥。
而空氣中的硝煙味、血腥味和濃重的各種混合氣體的味道,再加上眼前的視覺沖擊,更加讓人作嘔。
“撤退!”蘇燦文嚎叫一聲,抬腿就走,這場面讓他都有些看不下去了。
此地離曼德勒已經只有四五十里地,這么大的動靜,曼德勒的日軍很快就會收到消息,快速機動的摩化部隊恐怕不用多久就能抵達這里,所以,他們必須盡快跳出這片危險地。
好在這片香蕉林夠大,有足夠的空間讓他們和小鬼子捉迷藏。
直升機白天不能出現在天空中,昨晚已經回臘戍了,按照計劃,它們今晚會在制定的地點等他們,來接他們回去。
但現在,蘇燦文已經沒有回去的想法了,只干掉了小鬼子的前鋒部隊,如果再除去裝彈藥、炮火、物資的車皮,估計也就一個大隊多點,離他拖住日軍援軍的目標還太遠,他還必須再做點什么,就這樣回去,都沒有臉見劉現偉了。
傍晚時分,遠征軍前敵指揮部。
蔣浩然左手捏著一份電文橫在胸前,右手手肘立在左手手背上,手握成拳頭支撐著下巴,眉頭緊鎖,靠著辦公桌站著一動不動。
在他身邊站著的,是同樣一臉焦急的黃杰和羅卓英。
電文是蘇鵬發來的,松山戰況的膠著狀態,讓他們有些始料不及,尤其是蔣浩然,雖然他熟知歷史,但他沒有想到日軍居然在這么短的時間里,依然把松山經營得固若金湯,這在很大程度上來說,幾乎打亂了他的全盤計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