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仗義半從屠狗輩,負心都是讀書人,”古人誠不欺也。pbtxt平板電子書(雖然莊富國很有誠意地送給葛二五十塊大洋,這也是他應得的,一旦川島幽子出了事情,葛二就免不了會被軍統局調查,如果今天晚上的事情暴露,他們一家可就危險了,所以,這筆錢也算給他們的安置費,讓他們遠離重慶,找一個安全的地方隱居下來。但葛二堅持不收,只說能為蔣將軍做點事情是他的榮幸,天下雖大,但要逃出軍統局的勢力范圍還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最好的辦法就是當做什么都沒有發生過,繼續拉他的黃包車。
看葛二堅決,莊富國也沒有再堅持,只說以后有什么困難盡管到第四十集團軍來找他,這個情他莊富國承了。
三人出了門,小虎當即就急道:“富國哥,你就這么相信他?你都告訴他我們是第四十集團軍的人了,萬一他哪天落到軍統局的手里,把我們賣了,可是會給浩然哥帶來很大的麻煩的。”
莊富國一笑,道:“放心吧,我看人不會走眼的,葛二不會出賣我們,而且別看他五大三粗的,卻也不是個笨角色,只要他不說見過我們,軍統局也不會懷疑到他身上。”
小虎點點頭,不再言語,這一年多的時間里,小虎不但學習了文化知識,也學會了思考。
雷戰看了看天空中已經偏西的彎月,道:“莊處長,接下來我們怎么辦?”
莊富國道:“這里不是說話的地方,回去再說吧,讓他們把車子開過來。”
雷戰當即掏出步話機,幾聲低呼之后,一輛黑色的別克轎車從一個弄堂里開了出來,三人飛快地鉆進汽車揚長而去。
第二天清晨,東正街街頭。
街道上車水馬龍,道路兩邊的人行道上人群熙熙攘攘,汽車的喇叭聲、單車的鈴聲、各種叫賣聲響成一片,一派熱鬧的景象。
到底不愧是重慶最繁華的街道,雖然距離日軍的大轟炸不到一個月的時間,但在這里居住都是有錢人,臨街的店鋪更是有錢人的產業,就算在轟炸中有所損失,恢復起來自然也快,到現在,這里已經看不出曾經遭受災難的痕跡。
形形的人群南來北往,行色匆匆。國難如斯,生活仍需繼續,在這個沒有特殊意義的早晨里,他們開始了一天的生活,或為國家民族盡力、或為父母妻兒果腹、或為一己私欲大發國難財 。但在人群中也有三不為者,他們就是乞丐。
國土大面積淪陷,各地的難民涌入重慶,國民政府崇尚買辦,工廠企業不多,工作崗位奇缺,年輕力壯頭腦活泛如葛二之流,還能自謀生路,但老弱病殘者只能流落成難民乞丐。
所以,乞丐大軍成了重慶街頭一道奇特的景象,街頭巷尾、角落彎里隨處可見,他們蓬頭垢面渾身散發著惡臭,沒有人愿意搭理他們,也沒有人注意他們。
在街頭的拐角處,一個一臉污濁,身上的衣服破破爛爛甚至看不出顏色的乞丐坐在地上,身邊放著一根摩挲得溜光的棍子,面前擺著一個破碗,里面空無一物,但乞丐仿佛并不擔心,正旁若無人地敞開衣服,在早晨的陽光下悠閑地捉著身上的跳蚤,一旦有了收獲,就塞進嘴里,咬得“啪啪”只響,一看就是一個資深乞丐。
恐怕沒有人知道,乞丐不是別人,正是第四十集團軍情報處處長莊富國。
重慶是軍統的天下,莊富國自然不能明目張膽地跟軍統對著干。雖然葛二提供的信息有限,但有一點很重要,小虎跟蹤失敗之后,川島幽子來到了這里,就憑這一條,莊富國基本可以肯定,她的老巢一定就在東正街的某個地方。因為小虎跟蹤的前一天,正是陳晨面見戴笠的時候,也是蔣浩然拋出誘餌的時候,川島幽子一定會在第一時間將獲得的情報送出來。所以,莊富國依舊用了守株待兔的辦法,在街口布下了一張網,只等川島幽子出現。
葛二還提過,川島幽子已經四天沒有出門了,而在這幾天時間里,蔣浩然在浙贛地區連續的大動作,日軍方面一定會急于獲得最新情報,川島幽子也肯定會有情報急需送出,所以,莊富國相信,川島幽子熬不了多長時間就會出來。
但好像事與愿違,白天的時間很快就過去了,川島幽子卻沒有出現。
眼見街上的行人越來越少,連夜市也很快就要收攤了,依然不見川島幽子的影子。
連躺帶坐在原地呆了一天的莊富國終于起身了,看似無意地四處張望了一眼,撿起面前的破碗,拄著木棍緩緩而行。
幾乎同時,就在街道對面一棟三層樓建筑的樓頂上,一個人形黑影慢慢站立,將一個長條形的物體扛在肩膀上,旋即消失不見。
川島幽子的掩護身份是戴笠的女人,在明知道小虎跟蹤她之后,戴笠是不可能讓她夜晚出來的,而夜晚也不適合川島幽子魚目混珠,躲過可能隨時跟在她身邊的軍統局特工的耳目,如期和自己人交換情報,所以,繼續守候下去已經沒有意義,莊富國下達了撤退命令,一切只有寄希望于明天了。
“嘟嘟嘟,嘟嘟嘟”
突然,街道上響起黃包車獨特的喇叭聲,只見一輛黃包車在街道上遠遠而來,車夫弓著腰健步如飛,雖然雨棚遮擋,看不出里面是否坐著人,但車子快速行駛卻是四平八穩,顯然不是空車。
人行道上的莊富國突然神情一凜,旋即將手放在胸口上,低呼了一聲,“各就各位,來了!”
之所以讓他如此肯定,是因為他驚悚地發現,拉車的正是昨晚見過的葛二,而且此時,他分明感覺到葛二的目光正在四處搜索著什么。
雖然昨晚并沒有讓葛二為自己做什么,但莊富國意識到,葛二正在有意無意地幫助自己,說不定這一天的時間里,他就一直守在戴公館門口,只等著做川島幽子的生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