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來臨之前,日軍居然沒有再發起攻擊,西面的101師團反而潮水般的退了回去,南面的104師團卻開始向西運動,保持著對南昌形成的包圍態勢。
蔣浩然知道,許彪已經開始對高安發起總攻了,日軍為了不腹背受敵,只好將101師團撤回去守高安,這樣一來他們的壓力頓時就減輕了一半,而且日軍并不善于夜戰,晚上應該不會再發動進攻了,這也為自己的計劃提供了有利條件。
重慶行營,委員長官邸。開了整整一天的軍事會議,到晚上十一點多,委員長終于拖著疲憊的步伐回到了官邸,雖然前方的戰局正按他的計劃進行得很順利,他甚至可以感覺到,他就要迎來抗戰以來最大的一場勝仗,足以打破日軍不可戰勝的神話,但他并沒有因此而表現得十分欣喜,更多的反而是失落,一種無可言狀的失落。
“委座”王世和跟在委員長的身后,看委員長準備進屋了,期期艾艾似是有話要說。
“唔!我知道你要說什么,還是算了吧,如果他心里真的沒有鬼,怎么不跟我解釋一番,拋開領袖這個身份,我畢竟還是他叔叔吧,有什么話不好說?可你看看他哼,自作孽不可活!”委員長說著就拂袖往里走。
“打令,你回來了!”夫人一襲紫色的旗袍從屋里出來,肩上還披著一件羊絨坎肩,手里拿著一個皮質的小坤包,看樣子是準備出門。
“嗯,現在還要出去嗎?”委員長的情緒并不高,發出一個鼻音,隨口問道,“還出什么去呀,我正打算去找你,現在你都回來了!我跟你說,在浩然的這件事情上你絕對大錯特錯了!”夫人放下坤包,脫下委員長披在身上的呢子大衣說道。
“你都知道了!”委員長說著就看了一眼王世和,他知道夫人正在籌備婦女工廠和戰時學校的這些事情,都沒時間管這些戰爭上的事情,只有可能是王世和將這些事情告訴了她,從王世和躲閃的目光中可以看出他的猜測是正確的。
“浩然是什么?那是不世的將才,就不說日本人對他恨得有多么咬牙切齒,單在黨國恐怕都要遭多少人妒恨?可你倒好,單憑一個周志文的一面之詞,就斷定他是‘那邊’的人,你就沒有想過,這可能會是日軍或者是別有用心的人給浩然下的套嗎?”夫人說道。
“這個問題我不是沒有想過,周志文的事我都可以當是敵人的反間計,可這謎語的事、白公館的事、基地水都潑不進的事,你怎么解釋?”委員長一屁股坐在客廳的沙發上,沒好氣地說道。
“這謎語根本就是一個無稽之談,你覺得以浩然的聰明才智,如果他是‘那邊’的人,他會留下這么一個把柄給你抓嗎?白公館的事浩然的確是做得有些孟lang,甚至可以說沒有將你這個委員長放在眼里,可你反過來想,就你那外甥俞濟石干的事也不至于比他小吧,還有這戴笠的兒子干的這些惡事,你也不是不知道吧!為什么你都能容忍,還不是他們都沒有沾上‘那邊’的嫌疑,你就可以縱容到底。事實上通過這件事情,恰恰可以看出蔣浩然根本就沒有一點政治頭腦,也沒有一點‘那邊’的傾向,你想,戴笠是什么樣的人他能不知道嗎?如果他自己身上不干不凈的,他會輕易惹上這樣一個人來與自己為敵嗎?你以為他是不將你看在眼里,但你有沒有想過,他是仗著你是他的叔叔才敢這樣做的?但凡有一點政治頭腦的人,對于戴笠這樣的人,他一定首先想到的是怎么籠絡,絕對不會是往死里得罪,畢竟他的根基并不穩,還不能達到與你為敵的境地,他這樣做只能說明他沖動、魯莽、沒有心機,甚至在這方面都有些白癡。至于基地水都潑不進?那簡直就是一個天大的笑話,蔣浩然的能力、功勛有目共睹,你派個俞濟石過去替代他,你說士兵們會服嗎?再說了,蔣浩然剛‘死’,你沒有任何交代,就派人去摘他的桃子,士兵們要是服了,那他們才一個個都是白眼狼,枉蔣浩然生前對他們那么好了!”
夫人一通長篇大論頓時就讓委員長凝重起來。很顯然,夫人的話不無道理。
夫人趁熱打鐵,繼續說道:“打令,你是被政治蒙蔽了眼睛,一個為了一群俘虜兵就可以把自己性命搭上的人,永遠都不可能會成為一個政治家,他救莊鐵山,只是為了莊瑩瑩。他救林瓏只是為了還王山虎的人情。他建331基地的時候,我都勸說他把這些技術交給黨國就是,沒有必要搞得自己這么累,你猜他怎么說”
“他怎么說?”委員長的臉上變得有些緊張起來。
夫人繼續說道:“他說:‘現在這種情況下,政府還拿得出這筆錢嗎?更大的原因,我覺得我們應該帶個頭,改改有錢人的觀念,現在的國人,有錢人還有不少,可他們的錢用來干什么?抄黃金、抄期貨、倒騰各種物資,搞得物價飛漲,老百姓的日子越來越難過,他們手里的錢是多了,可最大的受益者是誰?還不是那些洋人,白花花的銀子流進他們的口袋,換來的是什么?換來的是我們泱泱大國,至今連火柴都要靠進口。我就想辦一家,堪比德國克虜伯那樣的兵工廠,不用政府插手,自己出錢、出力,遠比政府東一榔頭西一棒子,要高效、快捷、安全得多,政府需要可以到我們手里來采購,遠比到外國人手里花高價要強得多,而且這資金還在自家的口袋里轉。如果有您的加入,加上政府放松一些政策鼓勵,說不定還能帶動更多有錢人,來投資興辦各種企業,多一條生產鏈,就少一批難民,加強國防力量的同時,也可以減輕政府的壓力’。這是他的原話,我絕對沒有添加一點,由此可見,他可是一心都為了黨國呀!可惜他贏得了天下人的認同,卻要死在自己叔叔無端的猜忌中,他的冤屈堪比竇娥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