循著電臺發出的聲音,蔣浩然一路搜索過去,很快就發現了冷如霜,只見她躲在一塊被炸斷的機翼下方,匍匐在地上,帶著耳機霹靂巴拉地敲得正歡,仿佛身邊熊熊烈火、不斷的爆炸聲,跟她沒有一毛錢關系.
蔣浩然頓時怒從心起,從鞋幫上掏出勃朗寧手槍,飛快地擰上消聲器,嘩啦就將子彈推上了膛,幾步跨到冷如霜的面前,怒喝道:“你在給誰發報?”
冷如霜打了一個激靈,立即停止的發報,左手順勢在前面放著的背包旁抖動了一下,右手迅速撿起地上早擺好的手槍,抬起頭瞄了上來,一臉的毅然決然,但發現來人是蔣浩然之后,持槍的手馬上垂了下來,左手拼命地撥弄著面前的背包,驚恐地叫著:“快跑開,手雷!”
蔣浩然這才發現,冷如霜根本不是躲在機翼下,腰以下的部位完全是被機翼壓著,因為機翼傾斜著擺出一個弧度,遠遠望去還真像是趴在這里,冷如霜的一聲驚叫,蔣浩然立即明白,她剛才左手的撥弄動作,是拉響了包里的手雷,很明顯,這是要跟來犯之敵同歸于盡,這來犯之敵也不可能是特戰隊員,那就只有可能是日本人,如果她真是“暗夜玫瑰”,她不可能要擺出這個陣勢,唯一的解釋,這份電文是發給她國民政府內部的“主子”,臨死之前還不忘完成自己的使命,她倒也真夠盡職盡責!
也就是一閃念之間,蔣浩然立即作出了判斷,提起腳就往背包斜踢了出去,因為擔心踢到冷如霜,在力量和準頭上都有所顧忌,這一腳并沒有達到預期的效果,背包斜飛了出去,居然卡在了左側機翼的末端,蔣浩然暗道不妙,旋即上前使勁推了一把機翼,指望能推開它,迅速拖出冷如霜,因為機翼的另一頭還壓在飛機下,就算在蔣浩然的大力之下,居然也只讓機翼稍稍有所傾斜,反倒讓冷如霜痛苦地呻吟起來。
再去提出背包顯然已經來不及,蔣浩然沒有任何猶豫,直接就撲在冷如霜的身上,兩個臂膀將她抱得死死的,他計算過手雷的距離,這個位置幾乎是手雷爆炸的盲區范圍,而這也是一架戰斗機,機翼里不可能有備用油箱,因為為保證戰斗機的平穩和快速,一般只在執行遠程攻擊的時候,才會在機翼下攜掛備用油箱。只是被機翼擠壓過來的火焰恐怕會小不了,自己這身體燒灼一下還真不是什么大事,將冷如霜這張如花似玉的臉燒壞了,才讓人痛惜。
“轟”,震耳欲聾的爆炸聲響起,四濺的彈片將機翼射得噗噗作響,一團烈焰呼地一聲將蔣浩然和冷如霜包圍,整個飛機也在這強勁的爆破力下轟然塌下,重力壓在機翼的末端,反而讓整個機翼都翹了起來。
爆炸聲一響起,蔣浩然立即覺得背部傳來鉆心的疼痛,隨即涌過來的烈火,讓他頓感呼吸困難,甚至還聞到了皮膚被燒灼的肉香味,好在這團烈火很快隨著機翼的翹起而升空,但蔣浩然的背部卻還背著一團烈火,整個背包都燃燒起來,蔣浩然迅速就往地上一滾,幾個擺動之后,火是熄滅了,但這撕心裂肺的疼痛卻也讓他禁不住發出陣陣低吼。
“旅座!你怎么了?”冷如霜驚呼起來,花容失色的臉上,竟然一臉的關切。
特戰隊發起沖鋒的時候,她也緊隨其后,但到底體力不如特戰隊員,一進入機場,明顯就落到了后面,只顧掩殺的眾人,哪里還顧得上看她,爆破組一路炸著飛機,只將她陷入一片火海之中,慌亂之中,她居然竄到了這架飛機的底下,突然斷裂的機翼直向她蓋下來,還好她順勢一個前撲的動作,并沒有受到什么傷,只是腳踝部被機翼的側面死死卡住,根本抽不出來。
特戰隊員一路往前沖,加上劇烈的爆炸聲,完全掩蓋了她的呼救聲,直到特戰隊撤離機場,她明白,等待她的只有死亡了,常年的敵后工作,讓她知道敵人的兇殘,沒有什么比落到鬼子手里更恐怖了,一旦抱著必死的決心,她反而坦然了,布置好手雷,拿出手槍,準備好隨時跟敵人同歸于盡,她給她的部門發出了最后一份電文,也算是對自己的工作善始善終的一個交代,同時也讓上級明白自己的死亡原因,不會給人留下妄言猜測的把柄,也算是對蔣浩然的一個洗脫。
她絕沒有想到,蔣浩然會單槍匹馬殺回來救她,就算是她慌亂中拉響了手雷,他居然沒有考慮自己的生死,直接趴在她的身上,用自己的身體擋住彈片和烈火,這份感動,頃刻間就讓她心靈冰凍的堡壘,轟然倒塌,萬千種情愫只化為一種――關切!
她不敢有半刻停留,踉蹌地爬起,只往蔣浩然撲去,揮舞著雙手,撲打著他身上未盡的余火,烈火已經將他的背部衣服,燒得千瘡百孔,背包也早就卷成一團掉在了地上,冷如霜掀開一看,頓時驚呼起來,美目中的淚水,頓時有如缺堤的江河,肆意橫流。
只見蔣浩然的背上黑的、紅的水泡布滿一背,整個成了癩蛤蟆狀,破爛的水泡露出鮮紅的肉,淡紅色的液體汩汩直流,只把冷如霜痛得心尖打顫。嗚咽著說道:“旅、旅座,你痛嗎?”
“呵呵!不痛,能賺到你的眼淚,怎么都不覺得痛了,你要是還親我一口,說不定我這皮膚一緊,還就長出一張新的皮膚出來!”蔣浩然從地上爬起,一臉慘白,嘴角痛得直抽抽,這嘴巴還一點都不吃虧。說實在的,一確定冷如霜不是暗夜玫瑰,蔣浩然就有一種說不出的如獲重負,仿佛整個人都變得輕松起來,幾天沒說點葷素的,嘴巴里還真就淡出鳥來了。
冷如霜突然有一種想笑的感覺,頓時明白,萬千壓力壓在一個人的身上,如果沒有一點釋放的渠道,還真會把人壓垮,立即就將蔣浩然平時的形象,歸咎于他釋放壓力的一種方法。女人一旦對一個男人有了點感覺,總會為男人的各種劣跡,找到一個合理的解釋,于是坦然接受。
“擦他娘的,掃興的來了!”蔣浩然突然望著前方,恨恨地罵著。
冷如霜一回頭,立即就驚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