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告”。李昌的聲音從門外不適時宜而至。
什么叫攪局?攪局就是你正釣魚,看到有魚咬鉤了你高興、你興奮、你激動。“噗通”有人在水里扔了一塊石頭。李昌就是這塊石頭,任由蔣浩然如鉤的手伸得有多長,也只能看著陳依涵這條魚一滑而過。
“什么事?”
“報告連長,陳老爹回來了,請你出來議事。”
“知道了”。
從蔣浩然的語氣中陳依涵知道他有多懊惱,竟然生出絲絲不忍。低眉含黛地走了過去,溫柔地幫他扣上衣服,又順手在他的衣服上掃著灰塵和褶皺。似乎為了掩飾慌亂,口里喋喋不休地說著,小虎的衣服、報社電臺、許彪什么的反正蔣浩然一個字沒聽見。他就盡情的享受著,溫婉可人一如小媳婦叮囑出門丈夫般的溫馨。
蔣浩然和陳依涵出來的時候,他很奇怪居然沒有人驚訝陳依涵已如常人的康復速度,雖然他們的臉上表情也很豐富。但那不是驚訝,那叫驚艷。
陳老爹帶回來的消息,讓大家有了些不安。日軍大概有一百七八十人左右,前面有十幾個鬼子牽了四條狗,因為樹林里的霧還沒有完全散掉,所以小鬼子走得并不是很快。據他估計大概二十分鐘的樣子會追到這里。現在,擺在他們面前的路有三條。一是最近的最好走的,西南方向的陽新,但不知陽新是否已經失守。二是正南方向的武寧,路程最遠。三是兩者中和的東南方向的德安。
王山虎他們偏向德安,因為離潘陽湖近,如果有可能的話,他們可以回潘陽湖。畢竟部隊折損太大了他們想回去休整一下。蔣浩然知道,走得好的話,這是一條最安全的路,但也有可能是最兇險的路。前提是萬家嶺一帶的薛岳軍團將日軍106師團圍困到什么程度。不管怎么樣他也決定走德安,只是因為,那里是國人勝利過的地方。
一行人將多余的武器和電臺埋起來,子彈分配每人50發、手雷一個。兩挺機槍蔣浩然和王山虎一人一挺,子彈各300發。但有一個要命的問題,兩機槍只有三個彈夾,蔣浩然很霸道地要了兩個。王山虎倒也沒有跟他爭,畢竟人家的戰斗力在那擺著。擲彈筒和剩下的手雷交給了許彪。他不是牛皮哄哄的能打炮嗎?先給個小口徑的,倒要看看他有多能。
讓大家擔心的是,所有的人都沒有吃早餐,陳老爹家里也沒有可以充饑的余糧,昨晚一夜的狩獵讓老爹很氣惱,連鳥毛都沒有搞到一根。最后三個雞蛋陳老爹一定要塞給陳依涵,雖然昨晚給她留了一碗野雞湯,畢竟也是大傷初愈。雖然陳依涵百般推讓,但沒有架住老爹的執著,搞得她紅彤彤的一臉感激。事實上所有的人都對老爹心存感激,在這個缺衣少食的年代里,傾囊以待一群素不相識的人,這是怎樣一種胸懷?大家覺得無以為報,所以昨晚分槍的時候也沒落下爺孫倆。
小虎終于回來了,斜背著一支三八大蓋,常年的山林狩獵,讓他也有著山一樣的強壯體魄,雖然還顯稚嫩,但也初具男子漢雛形,小家伙虎頭虎腦的一臉興奮地報告,鬼子已經到山坳拐彎就到了。那神情讓人覺得來的不是鬼子而是一群兔子。
蔣浩然也聽到鬼子搜索犬的狂吠聲了,催促老爹帶著他們走,聽說要走小虎不樂意了,這一槍沒放就跑打個屁的鬼子。被老爹一訓斥才收了聲,但也一臉的不甘。畢竟是逃命,一群人倒也沒有耽擱,除了許彪還在院子里一個水缸前磨磨蹭蹭,一下子走得干干凈凈,當然蔣浩然還沒走,李昌和陳依涵自然不敢走。
“許彪,腦袋又癢了是吧!還不給我滾出來!”
“呵呵!小鬼子這么遠來,咱怎么也得給他們一點紀念品不是?”許彪意猶未盡地從水缸收回目光,看見蔣浩然黑著臉看著他,嚇得抱頭就開跑。
蔣浩然喊住了許彪,讓他和李昌將陳依涵帶走。三人一聽蔣浩然沒有走的意思頓時傻眼,陳依涵更是臉都白了。
“你們先走,放心我能追上你們的,不把鬼子的幾條搜索犬干掉,我們根本擺脫不了他們。鬼子都帶著干糧,我們空著肚子,跑不過他們的。”
“不行,你不走我們都不會走。”三個人紛紛表態。
“滾!趕快滾!你們在這只會拖累我。”
三個人還想說什么,就看見蔣浩然一臉憤怒霹靂巴拉地拉響了槍栓。誰都知道這家伙的德性,是不會跟他們講什么道理的。留下了幾顆手雷,倆人架起早已哭得稀里嘩啦,腿都發軟的陳依涵就走。老遠還能聽見陳依涵哭著喊:小心呀,我等你回來!
陳老爹的房子坐北朝南,門前是一片菜地,菜地往前50米左右有一個小山崗,小山崗的灌木從中露出一支森森的槍口。蔣浩然正躺在旁邊的草叢中,翹著一條腿,嘴里叼著一根狗尾巴草,瞇著眼悠閑地享受著斑駁的晨光浴。幾聲狂躁的狗吠,讓他不得不結束了短暫的享受,循著機槍撥開的灌木從望了出去。
五個日本兵端著槍,相互穿插著進了老爹的院子,從屋里折騰了半天,估計沒什么發現,幾個人一使眼色,又對著墻角的一個草垛子一頓猛刺。一個鬼子似乎發現了什么,朝其他幾個揮了揮手,五個人端著槍向前圍了過去。蔣浩然發現他們去的地方正是許彪磨蹭的水缸那里。一個鬼子用刺刀慢慢地撥開缸蓋,“叮當”一聲,好像有什么東西掉進了缸底,五個鬼子齊齊手臂上抬,槍口立即上升幾寸。
“轟”,一聲巨響,升起一團煙云,彈片夾雜著水缸的陶片,如同一張密網覆蓋了周圍七八米半徑。五個鬼子被強勁的氣浪掀翻在地,既然連一個“哼哼”的都沒有。
“八嘎!支那豬,狡猾,狡猾滴!”北面一百米的樹林里,臉上貼著紗布的富口春樹氣得直抽抽,因臉上肌肉的抖動又將他的傷口掙破,一道熱流從他黝黑的臉皮至脖子一路而下。但他宛若不知,狠狠抽出戰刀,恨恨地命令部隊搜索前進。從他咬牙切齒、目露兇光的表情可以看出他以憤怒到了極致。剛進林子就被一顆炸彈炸死15個重傷6個,連自己的臉上都被劃開一道長五厘米,深可見骨的口子。現在又死五個,最可氣的是他連對手的影子都沒看見。
鬼子依然是搜索小隊在前,十幾個人牽著四條狗,循著蔣浩然的方向,將搜索范圍擴大到了近百米。后面的鬼子已經在老爹的房子四周放起火來,頃刻間,熊熊烈火卷起濃煙,嗶哩嗶哩燃燒起來。讓百米外的蔣浩然都感到有股灼熱襲來。
“噠、噠、噠,”恨得牙癢癢的蔣浩然,早已忘記當初射殺搜索犬的初衷。兩個短點將離自己最近的四個人一條狗,打得血肉橫飛之后,對著人多的地方一頓亂掃,鬼子頓時被掃倒一片。
鬼子軍事素養的確不是蓋的,面對機槍的掃射,居然臨危不亂、處變不驚,迅速臥倒隱藏。不在蔣浩然機槍射界內的鬼子,已經開始架設機槍和擲彈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