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繁星滿布,這星光亙古未變,猶如上蒼之眼,無言注視大地,萬物枯榮興衰,不過眨眼一瞬間。
這時一道嬌小身影坐在高高綠地城堡之上,她有著一頭清爽利落的短發,雖然是荒野出生的人,可是皮膚緊致還算細膩,從頭到腳沒有變異組織,五官端正面容姣好,只是眉宇彌漫著一股桀驁的銳氣。
這個女人感覺像荒野里一只母豹,美麗野性而且又充滿爆發力,她拽著一個十五歲左右少年陪著喝酒,這個少年略顯單薄瘦弱,漆黑頭發十分凌亂,不過長相清秀靈,特別是一雙眼睛,總是清澈而干凈。
“我知道,那個獵魔師根本看不起我。”麗非常不痛快喝一大口:“你是不是也覺得我特別骯臟又卑賤?”
“你在胡說八道什么呢?你都卑賤,我算什么東西!”云鷹搖搖頭:“我在兩個月前,還是一個拾荒者,我從來不覺得我們卑賤,我也從來不覺得神域人高貴,大家都是人怎么能因為出生地方不同就分貴賤呢?”
麗忍不住笑起來:“你還真是傻得可愛!”
“女王脾氣又臭又硬,總體來說不是太惡劣,她也不是完全不明事理的人。”云鷹把眼前荒野女人當做朋友,至于血腥女王怎么看他不知道,但他也把女王當朋友,因此不希望兩個人斗起來,“何況白天的事確實是你沖動了,如果不是因為你冒冒失失追白蜥,也不會差點犯下大錯,女王說兩句沒什么,你干嘛生氣呢?”
麗有些蠻不講理:“連你也怪我!”
云鷹好心勸導:“綠地營就要爆發大戰,女王是我們中最強者,你又是綠地營的首領,這時鬧翻不是件好事。”
“其實那個女人對我指畫腳,雖然讓我感到有些不爽,但是真正生氣并不是因為這個原因。”麗拿酒瓶咕咚咕咚喝兩口,她用力擦一把嘴,有些醉眼朦朧看著少年:“白蜥讓人討厭,話卻有點道理,獵魔師不是好東西!”
說道這里。
麗顫顫巍巍站起來。
她俯視整個綠地營。
“這家伙不就想利用綠地營跟掃蕩者對抗么?她不就是想犧牲綠地營戰士來達成個人目標么?這一點她甚至連九頭蛇都不如,九頭蛇起碼會珍惜自己地盤,最起碼會珍惜自己的勢力,這個獵魔師呢?她不會關心綠地營死多少人,她不會關心綠地營未來,她的眼里我們只是卑微賤民,她的眼里我們只是實現目標的工具和籌碼!”
云鷹忍不住插嘴:“你可能誤會女王了。”
“我難道說錯了嗎?”麗轉過頭看著這個少年,“那你告訴我,她獵魔成功拍拍屁股走人以后,我們綠地營該怎么辦,我們的命運她想過嗎?既然獵魔師看不起荒野人,荒野人為什么要給她賣命?荒野人為什么不能自己掌握命運!”
云鷹張張嘴。
他啞口無言。
白蜥死前憎恨眼神以及歇斯底里詛咒,至今浮現在眼前和耳畔,讓他感到非常的難受。
云鷹低聲說:“我們活著身不由己,不管是女王、掃蕩者、還是白蜥,以及你我,本質沒有太大區別,只是立場不一樣而已。女王借綠地營力量打倒魔,綠地營又為什么不能借女王力量徹底自由呢?沒有九頭蛇殘暴統治,沒有掃蕩者剝削欺壓,今后食物和水域都歸自己,難道這樣結果不好么?”
麗微微一愣。
她倒是沒想到這些。
“你現在是首領就應該負起首領責任,你要看的更遠才行,你不為任何人賣命,也不為任何人而戰。綠地營過去、現在、未來,從來都只屬于荒野,戰爭或許會很殘酷,不過未必不是一次浴火重生。”
九頭蛇只是魔的一個傀儡。
魔能扶持一個九頭蛇,也可以扶持第二個第三個。
綠地營為什 么非要淪為工具,或者淪為別人傀儡,綠地營為什么不能完全屬于自己?
云鷹把麗里酒瓶拿來灌一大口,讓辛辣感覺順著喉嚨涌進腹內,幾乎把他的眼淚都嗆了出來,當仰頭看著滿天星辰時,一雙眼睛也有點朦朧:“這個星空之下,不管愿意不愿意,不管順從還是抵抗,我們都只是其中的塵埃。無論是誰,無論多強,我們都不能把握未來,所能把握的不過現在,所能把握只是自己而已。”
麗被突然笑起來:“你怎么說一些讓人聽不懂懂的話。”
云鷹撓撓頭:“這是一個老頭子跟我說的。”
“那這個老頭現在呢?”
“死了,我埋了他。”
麗聳聳肩。
云鷹又說道:“我相信女王也有她的苦衷和理由,所以你還是不要跟她作對了。綠地營挺過這次危之后,一定會變得比以前更好。”
“你說得對,我們不為獵魔師而戰,為自己而戰,為自由而戰!”
這個女人總算是開竅了。
“這次要是綠地營真挺過去,你留下來跟我一起干怎么樣?”
云鷹微微一怔:“你說什么?”
“我覺得你的腦子比我聰明,還有獵魔師一樣的力量,今后肯定會變得比九頭蛇還厲害。”麗目光變得越來越明亮,“你不是想在這個世界找一個安樂凈土嗎?我們倆就聯起來打造一個!”
云鷹微微有些心動。
綠洲中央,不缺食物,不缺水源,雖說綠洲十分危險,但是并非無可克服。云鷹十五歲左右,麗不過二十幾歲,兩個人都還這么年輕,如果用二十年三十年來發展綠地營,也許真能把綠地營改造成一個理想的樂園。
麗見云鷹考慮,十分急切追問:“你覺得這個主意怎么樣?我們換一下,你當首領,我當副首領,這樣也行啊!”
“我在好好想想吧!”
云鷹話還沒說完就覺得自己飛起來,麗單把云鷹拽到面前,兩片柔軟嘴唇直接貼過來堵住云鷹的嘴,用熱情而瘋狂的展開探索和攻勢,云鷹被麗的舉動驚呆了,不過麗的力量太大,他根本沒有辦法掙脫。
這種感覺是云鷹以前從來沒有體驗過的。
只覺得血流加速,心跳也在加快。
云鷹覺得腦子里像被塞進一個聲音,喚醒懵懵懂懂的某一個區域。
不過就在這個時候,麗忽然放開云鷹,舔舔嘴唇,眉開眼笑,她舞了舞拳頭,猶如宣告主權:“這算是先給你做一個記號,從今以后就跟麗姐混了,那個該死女王見鬼去吧!哈哈哈哈!”
這個女人笑得前俯后仰十分張狂。
云鷹感覺心湖微微蕩漾起一絲古怪感覺,他覺得一直留在綠地營或許真不錯。麗經過這番交流,她的心情好很多,哼著不知什么曲調,扭著翹臀就回去了。
其實兩人都沒注意到。
有個孤獨身影靜靜地坐著另一面,當清冷月光照在身上時,讓她看起來有些孤寂。女王緩緩地將面具拿下來,絕色面孔迎著月光,其中充滿復雜和迷茫,還隱隱帶著一絲痛苦,她覺得胸口很悶,卻沒辦法發泄出來。
這種感覺很孤獨很難受。
血腥女王不知道什么時候開始,她對荒野漸漸地有不一樣看法。
血腥女王不知道什么時候開始,她對堅持多年價值觀產生懷疑。
血腥女王不知道什么時候開始,她開始漸漸地在意那個荒野小子。
這些思想是錯誤的,女王很多行為都是錯誤的,她已經嚴重違背獵魔師守則,可她無法違背自己的內心,她無法抗拒自己的思想,她能感覺到自從來到荒野以后,有什么東西正在腐蝕著堅定而虔誠的心靈。
血腥女王從來沒有過朋友,雖然與云鷹同 生共死過,兩人間終究有著一道無形的天然隔閡,她想把云鷹帶上獵魔師的路,又未嘗不是想拉進他們之間的距離呢?現在云鷹跟這個討厭的荒野女人走得越來越近,也就意味著離她越來越遠,女王無端感到非常憤怒甚至嫉妒。
偉大的神啊!
您忠誠虔誠的信徒感到迷茫,每一分每一秒都在罪惡感中煎熬,如果您能聽得到我的祈禱,請您洗刷我的罪惡,請您指引我繼續前進,讓我結束了這一切……
血腥女王虔誠祈禱,讓腦子里亂七八糟思想拋開,她捧著里金屬材質的鬼臉面具,這是父親留給她的遺物。
為了追殺這只魔,為報殺父之仇,她已經付出太多太多代價!
現在不能再回頭了,為給報仇,為了恥辱,為了贖罪,為了榮耀,她已經做好同歸于盡準備,她已經把生死置之度外了。
讓這一切都結束吧!
女王將面具重新戴上,當她再次站起來時候,脆弱和迷茫統統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堅毅,這是一種一往無前視死如歸的堅毅!
綠地營就像什么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女王和麗之間小沖突似乎并沒有被人放在心上,麗已經開始以首領身份接管整個營地,她將綠地營部隊都抽調出來,二十四小時巡邏戒備,哪怕是在睡覺的時候,甲胄在身,武器在握,隨時做好戰斗準備。
綠地營圍墻增加三倍防御,九頭蛇私人倉被打開,各種刀劍槍弩統統拿出來武裝普通營地男人,讓他們在必要的時候也能夠加入到戰爭里來。
血腥女王最后一點聲音都肅清。
現在整個營地只有唯一一個首領。
麗、女王、云鷹、螳螂,幾個營地高層,全都滿臉凝重坐在城堡里。
這時麗一拍桌子憤怒說:“我們派出去幾批偵察一個都沒回來!”
這些派出的偵察者都是營地精英,他們對綠洲情況非常了解,不可能會全軍覆沒,再結合云鷹和麗在綠洲里遇到掃蕩者的事情,現在基本可以確定在無聲無息間,現已經有大量掃蕩者潛伏在綠地營周圍。
沒有再偵察的必要了。
現在開始緊閉大門,所有人一律不準進出!
綠地營已經到一次生死攸關時刻,從現在開始保持最高的防備狀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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