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番話，再次說出口時、尤其是面對著自己最最尊敬甚至崇拜的師長，林楓便只覺得每一個字出口都仿佛千鈞大石般說得無比滯澀與艱難。
面前的兩位前輩，都是親眼看著當年S1賽季的他和其他幾位伙伴隊友是如何一路努力奮斗成長起來的，見證了他們當年從默默無聞的谷底站到世界電競圈巔峰的一切過程。
也自然便清楚，他和幾位昔日伙伴隊友之間的關系、還有當年S1賽季世界總決賽之后他所做出的那個不負責任的決定。
于他而言，當年那樣的決定幼稚而不負責任，辜負了幾位隊友、同樣也辜負了面前兩位自己最尊敬愛戴的前輩對他的希望。
而如今……
他所要提及的這件事，在他看來也同樣完全都是他自己一個人的過錯。
雖然他并不知道當他把這件事的前因后果始末全部對著兩位前輩和盤托出之后、會遭到怎樣嚴厲而不客氣的訓斥，但他都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哪怕再過分再不留情的斥責他都心甘情愿認罰接受。
只是，當他低著頭、語氣艱澀困難地將這兩句話說出口之后，一號的聲音卻已經響起：
“嗯。”
“我知道了。”
語氣顯得平靜而隨意。
仿佛絲毫沒有因為林楓所說的話語內容有半點驚訝動容。
林楓愣住，然后抬起頭呆呆地看向面前的前輩一號，后者則是依舊一臉風輕云淡：“嗯，今天聯系上阿楚的時候他就已經和我完整說過了。”
旁邊站著的楚方南點點頭，沒有多說什么。
那么一切便都有了解釋。
明白過來的林楓神情變得更加黯然，但隨即他又仿佛下定決心般深吸一口氣，勇敢地抬起頭迎上一號的目光：“前輩，十一的事，完全是我的錯——”
但一號卻是嘴角微微勾了勾：
“哦？”
“這就把問題全攬到自己身上去了……”
“你小子一點兒沒漲教訓啊，當年就是這副倔脾氣，現在還沒改呢？”
語氣有些揶揄玩味，但一號的目光微微瞇起顯得有些銳利，分明是帶著幾分不留情的教訓。
林楓咬咬牙，有些倔強地抬著頭繼續看著一號，不出聲說話但也不愿意退讓，氛圍在這一刻稍稍顯得有些僵持，旁邊站著的楚方南都不好出聲插話，更不用提唐冰瑤和曾睿兩人、完全是緊閉嘴巴一點都不敢參與到這種對話當中。
最后還是五號微笑著站了出來，打著圓場：
“好了好了，你們倆師徒就別在這會兒打什么冷戰了。”
說著她轉頭看了眼一號，有些嗔怪：
“一號你也是的，明明說這次就是回來要幫小楓解決一下麻煩，現在反而還和他斗上氣了？”
再跟著她的目光轉向林楓，語氣也變得更柔和：
“小楓你也先別急著把所有問題都攬到自己身上，這次我和你前輩一號回來，其實也就是為了見見你們幾個，先前下飛機的時候給阿楚打電話、一號聽說了你和十一的事之后才立馬改主意要直接殺過來到這兒找你呢——”
“他啊，也就是嘴硬心軟，嘴上對你一堆意見，其實你又是他唯一最看重寶貝的徒弟，他不幫你還能幫誰？”
一番話出口，語氣柔和仿佛帶著一種能夠安撫人心的神奇力量。
同樣也讓林楓忍不住低下了頭：
“小舞姐對不起……”
五號微笑：“又說這種話了，你啊這個毛病的確是一點兒沒變，和我還有你前輩一號、有什么好說對不起的？”
站在旁邊的一號嘴角撇了撇：
“所以也不知道我當年是怎么就把這小子給看入眼的，脾氣和我太不像了。”
五號的目光視線轉向自己的未婚夫，嘴角玩味揚起，似笑非笑：
“哦？”
被自己美麗的未婚妻這么一看，一號再次敗下陣來舉起雙手示意投降：
“好吧好吧，不說了。”
然后他也隨即轉而望向了林楓，頗有些懶洋洋地說了一句：
“行了小子，事情的大致情況我這邊也已經了解了，但反正我和你小舞姐來都來了，這事兒也會幫著你再好好說道說道，不過——”
“現在倒是不急，你們這不是待會兒就打比賽嗎，先把比賽打好了再說。”
“剛好，我和你小舞姐也得先去當個解說嘉賓，這好像都讓其他比賽隊伍等了有一會兒了吧……”
解說嘉賓？
這話一出口，林楓直接聽得一呆。
而唐冰瑤和曾睿兩人卻是都一下子反應了過來，再次吃驚得忍不住睜大了眼睛，曾睿更是無比錯愕之下的一句話脫口而出：
“前輩你們……就是今天金戈杯十六強賽的解說？”
“剛剛比賽要推遲等人，原來、原來就是等你們兩位嗎！？”
一下子，所有事都串起來了。
的確是這樣啊，區區一個金戈杯，十六強的淘汰賽原本怎么也不可能去找什么大牌解說嘉賓，根本就不至于要等這么久的時間，更不用提還讓上海電競協會出面參與到其中進行協調了。
也只有是面前的一號和五號這樣兩位國服電競圈上世代的頂尖傳奇，才會為了林楓而來專門臨時客串一把解說嘉賓的任務，也只有這樣的兩位，才足夠資格讓堂堂上海電協的副會長楚方南都親自趕到幫忙安排和打下手。
一號笑了笑：
“啊，差不多就是這樣吧。”
“剛好回國也暫時沒什么事兒，過來看個你們學生的高校比賽、當個解說湊湊熱鬧，也挺有趣的。”
說著他的目光視線落在曾睿身上，饒有興致地微微挑眉：
“你是那個……曾睿吧？”
被一號這么看過來的曾睿一下子只覺得頭皮發麻神經發緊，整個人都立刻繃直了：
“是！”
就如同軍訓被教官喊到名字一般的緊張而大聲回應。
看著曾睿這樣的反應，一號又是笑起來：“行了不用這么拘束，說起來阿楚和老方他們去年就和我提到過你的名字呢，說是他們上海電協打算重點培養的好苗子，我后來也看了你們電協代表隊的幾場比賽——你輔助打得還不錯。”
還不錯。
簡簡單單就這么三個字，幾乎就足夠讓曾睿整個人都激動亢奮地要不能自已了，說話都有些語無倫次：
“謝、謝謝前輩！”
這是真的激動。
在他的心目中，能夠從面前的一號前輩口中得到這種評價，其中的榮譽感幾乎甚至要比當面得到當今公認世界輔助之神的“秋皇”Autumn的夸張來得還要更加珍貴。
相比之下，在這位一號前輩的面前，世界輔助之神都要黯然失色了吧！
與此同時五號的目光視線也落在了一旁唐冰瑤的身上，微笑：
“小楓，這位漂亮的小妹妹你不介紹一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