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會來的才是真正偷渡的人,我不是,所以我不認識路,你老實在這等著就行……”
老頭回了我一句,然后一扭油門,騎著電動車原路返回了。
我現在路邊,一邊抽煙一邊看著周圍的風景,一等就是兩個多小時。
晚上八點,我周圍一片漆黑,除了風聲我聽不到任何聲音,就他媽連車都沒有一輛。
“這他媽怎么還不來啊!”
我蹲在地上,無聊的巴拉著腳底下的煙頭。
這兩個多小時我抽了能有兩盒煙,一口水沒喝,給我整的嘴唇都有些發白,嗓子就跟冒煙了似的。
“操他媽的,給我扔這個傻逼地方,前不著村后不著店的我他媽干啥去啊!想他媽回去都回不去了!”我站起身跺了跺發麻的右腳,咬著牙罵了一句。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路邊突然竄出來一個中年,中年用手電晃了我一下,輕聲喊到:“是不是上船的?”
“是我!”我連忙揮了揮手答應道。
中年拎著手電大步走到了我的身邊,然后看著我問到:“規矩明白不?”
“啥規矩?”我愣了一下,打量著眼神的這個中年人。
“呸!”中年吐了一口吐沫,然后拿出來一個朔料袋扔到了我的面前,挑著眉毛看著我問到:“原來沒干過這事嗎?”
“沒有……”我表情煩躁的回了一句。
“把手機還有其他不讓帶的東西扔到袋子里面……”中年用腳指了指他身邊的黑色朔料袋子看著我說到。
“啥叫不讓帶的?”我看著地上的朔料袋有些發懵。
“能殺人的就不讓帶,電子設備也不讓帶!!”
“草,整的比他嗎安檢還嚴格啊!”我愣了一下,始終沒有把手機掏出來。
“配合一下,你想過河,我們想掙錢,都體諒一下,對大家都好……”中年摸了摸嘴巴子看著我低聲說道。
“手機我還能拿回來不?”我猶豫了一下問到。
“下船后給你,我們不會差你一個手機的,這么長時間的買賣了!”
我看著中年沉默了下,然后拿出手機把號碼默默的記在了心里。
“啪!”手機被我扔進了袋子里面。
中年人笑著系上了袋子,然后拎著袋子就往前面走。
“我……”
我這邊剛要張嘴說話,突然跑出來兩個人,直接用一個黑頭套套在了我的腦袋上,我的眼前一片漆黑。
“啪啪!”
緊接著我覺得我的身體被架住了,一個男人的聲音在我的耳邊響起:“別怕,我帶著你走!”
然后我就跟著這幾個人緩緩的往前面走,差不多走了三百多步,我被帶進了一輛車里面。
“能不能把我腦袋上面這東西弄下來??”上車后,我坐在座位上面低聲喊到。
“帶一會吧!”一個冰冷的聲音回應了我一句。
“草,你們這是偷渡還他媽是綁架!有你們這樣的嗎!這他媽弄死我我都他媽不知道咋死的,你們給我送開,我下車!”我接著喊了一嗓子,,身體就開始掙扎了一下,但是直接就被按住了。
“你們到底他媽什么意思!我他媽下車聽見沒!”
我越想越覺得害怕,偷渡也他媽不用這樣吧,所以我的腦門開始刷刷冒汗,因為我覺得我可能是被人下套了!
“小兄弟!你冷靜一下,現在查的嚴,我們也是沒辦法,你在堅持一會,一會就到了!”這個時候一個還算和氣的聲音安慰了我一句。
“草!這他媽算咋回事……”我無語的回了一句,然后低著頭不在說話。
車開了能有一個多小時,突然停住,我被人領著走下了車,聽推門聲我覺得應該是一個大院子。
“眼罩可以拿下來了!”
進屋以后我聽到我身邊的人對我喊了一聲。
我拿下眼罩,感覺周圍的光線特別強烈,我連忙用手擋了一下,緩了一會以后,我緩緩的把手挪開,發現真的在一個小屋子里面。
屋子里面特別亂,到處都是發霉的盒飯,還有煙頭啤酒瓶子啥的,發霉發臭的空氣讓我有些不適應,下意識的用手在鼻子前扇了幾下。
這個屋子非常小,我感覺也就能走二十多平方左右,除了我我剛才說的那些垃圾以外,剩下的就全是發黑的被褥,他們沒有床也沒有枕頭,全都鋪在了地上,下面也就墊一墊紙殼箱啥的,看樣子生活環境非常的艱苦。
我看到這副景象,皺了皺眉,有點懷疑這群人到底是乞丐還他媽是啥玩意!
根本就他媽不像是偷渡的!
屋子的中央有一張桌子,桌子周圍坐著四個中年人,正一邊喝著啤酒一邊玩著麻將。
“誰讓你來的?”坐在我正對面的漢子抬頭看了我一眼,然后一邊摸著麻將一邊沖我問到。
“郭思維!”我調整了一下呼吸,面無表情的回了一句。
“三萬!”漢子伸手扔出一張牌,然后扭頭沖著我接著問道:“上緬甸干啥去?”
“這跟你沒關系吧?”
我擦了擦腦門上的汗水,表情有些煩躁的頂了一句。
“呵呵,閑聊天不是……”
漢子一邊說話一邊看著其他三個人,表情十分古怪。
“啥時候出發!?”我緊跟著回答。
“后半夜一點,還有幾個人帶沒到呢,等你們到齊了一塊走!”漢子看著自己手上的牌,十分猶豫。
“一共多少人?都來這里嗎?”我連忙接著問到。
“一共二十來個,不都來這里,但是你們坐一條船走……二餅!”漢子想了半天終于打出了一張二餅。
“哦哦……”
我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隨后一屁股坐到了漢子的身邊。
“你先坐那歇一會吧,待會咱們就走,我們這雖然來的時候費點勁,但是人到了就沒啥事了……”我對面的漢子表情還算友好的對著我說到。
“呵呵,行!”我笑著點了點頭,然后隨便拎了把椅子坐在了他們的桌子旁邊。
“你也會玩啊?”坐在我身邊的光頭青年咧嘴笑了笑扭頭看著我問道。
“原來在賭場上過班!”我低調的回了一句,然后掃了一眼光頭青年的牌。
“賭場上過班,那玩的應該挺好啊……”青年一邊打牌一邊跟我聊著天。
“玩的好我也不至于偷渡了!”我搓了搓臉表情有些尷尬的回了一句,然后指著青年的牌說到:“不打九萬想啥呢啊!”
“操,外面一張沒有,對面都他媽上聽了,我敢打嗎!”青年摸了摸自己的大腦瓜子聽JB猶豫的回了我一句。
“對面胡餅子,你放心吧,肯定不能要萬字,你就聽我的肯定沒錯……”我看了一眼對家門前的牌,一本正經的捅咕著說道。
“說的跟真事似的……”青年猶豫了一會,隨后還是把九萬扔了出去。
對家果然不要九萬。
“你挺厲害啊!”看見對家不要九萬以后小伙扭頭看著我,一臉的詫異。
“還行吧,湊合玩會……”
“要不你玩兩把幫幫轉轉運?”
說著話青年就要往起站,我連忙按住青年說到:“我不咋會玩,還是你自己玩吧!”
“別啊,正好我上個廁所!”青年最后還是站起來了,然后把他的位置讓給了我,沒辦法我只好硬著頭皮坐到了青年的位置上。
“老弟在H市是干啥的啊?”我對面的漢子一邊洗牌一邊看著我問道。
“就是一個酒吧跑堂的……”我隨口回了一句,然后沖著漢子問道:“怎么個玩法?”
“跟你們H市一樣……”
“你咋知道我是H市的啊?”我愣了一下,然后有些驚訝的問道。
漢子聽完這話,點頭笑了笑,然后看著我說到;“郭思維送過來的人肯定就是H市的,要不就是H市周邊的。”
“你跟郭思維挺熟唄?”我一邊扔著色子一邊有意無意的問道。
“還行吧,跟他不熟,跟他爸接觸過幾次,他爸老往我們這送人……”漢子喝了一口啤酒,然后表情非常享受接著問道:“你跟郭思維啥關系?”
“唰!”
我聽到這話,抬頭看了一眼漢子,因為我覺得他問的語氣有些奇怪。
“看我干啥啊?”漢子被我看的有些發憷。
“我跟郭思維朋友關系……”
“那你是警察唄!”
“啥玩意?”我讓這個大漢嘮的有些發懵,這他媽怎么還扯到警察上面了。
“別緊張,郭思維是警察,他爸也是,他們送過來的人一邊都是警察或則犯人,然后我們幫他偷渡到其他國家……”漢子擦了擦嘴角的啤酒,笑呵呵的解釋道。
“你們還把他送過其他人?”我有些詫異。
“經常的事……”漢子低頭看著自己前面的麻將,十分隨意的回了我一句。
“呵呵,哥這是你們自己的買賣嗎?”我笑了笑問道。
“也不算是我自己的,我就是其中的一個分部,我們都歸上面管,每次偷渡前上邊都會給我們發短信,然后每個分部接自己的客人,最后弄到一塊上船……”漢子非常耐心的幫我解釋了一下。
“那你這一趟掙多少錢啊?”我看著周圍惡劣的環境,感覺他們掙的應該多不了。
“我們掙得少,一年也就二三十萬,但是上面掙得多……”說到后面漢子的聲音明顯小了不少,眼神也有些飄忽。
“就是一個偷渡,除了給你們的,上面能掙多少啊?東風!”我一邊出牌一邊回了一嘴。
“小兄弟我看你人不錯,我跟你說你別跟別人說啊……”漢子摸了一張牌,然后表情有些神秘的看著我接著說到:“我們掙得是偷渡的錢,但是人家上面掙得不是!”
聽到漢子的話我愣住了,有些不明白他的意思。
“不都是偷渡嗎?這錢跟錢咋他媽還不一樣了?”
“這事我跟你說得從幾年前說起,原來我們就是干偷渡的,但是偷渡這個東西吧,風險大,競爭還他媽不小,所以掙得少。后來突然來了一個外國大娘們,長的老他媽帶勁了,胸比我腦袋還大……”
“大哥你說重點!”
我看這個漢子一說起外國大娘們,磨磨唧唧的沒完連忙打斷了一下。
“對,說跑題了……”漢子笑了笑,隨后接著說到:“這個娘們吧跟我們簽了一個協議,反正就是讓我們給他們打工,然后他們幫我們聯系客人,我們這邊偷渡的幾個大戶都簽了,我也就簽了,簽完以后吧,生意果然就好了,客人也多了,然后同行之間也不用競爭了,現在我們這邊特別的和諧,每天都會有客人送上門,但是吧……”
說到這漢子笑了笑拿起了身邊的啤酒,咕嚕咕嚕的喝了起來。
“但是啥?”我有些著急的問道。
“但是這個娘們要求我們必須嚴格遵守她的規矩,就比如說剛才我們接你那個過程就是人家規定的,雖然麻煩了點但是真的很安全,可后來慢慢的我就明白了他們為什么會有這樣的要求!”說到關鍵的地方漢子又喝了一口啤酒。
“大哥,你能不能把話說完再喝?”我讓漢子弄的有些崩潰。
“哈哈!”漢子大笑了一聲,然后說到:“他們這樣是因為他們是干拐賣婦女兒童的!”
“啥玩意?真的假的?”我驚呼。
“可不咋地……”漢子看著我撇了撇嘴,然后接著說到:“他們每次都會讓我們一起送一批人,然而我們這群偷渡的手里不一定是誰就會接到那批拐賣的婦女兒童,他們安排的方式也沒什么規律,一切都是隨機的!”
“那他這么做是為了啥啊?”我有些不解。
“還能為啥!這么多偷渡的,警察根本就整不明白這批人到底分到了誰手里唄!”
聽完大漢的這些話我瞬間明白了怎么回事。
簡單點說就是有一個人沒花一分錢把他們收購了,然后給他們安排偷渡的客戶,但是每一次偷渡都會安排一批被拐賣的婦女還有兒童,這樣的話由于蛇頭眾多,警察每次出警都沒辦法確定究竟哪個蛇頭負責運送的是真正的婦女兒童。
不得不說這個拐騙團伙的老板心眼還真他媽多,基本上就是白手套空狼,人家什么東西都不用出,什么責任也不用承擔,完全就是靠著這些蛇頭免費的為他工作。
然后蛇頭掙得還是偷渡的錢,但是這個老板掙的卻是拐賣的錢。
三百六十行行出狀元,我現在是明白了,無論是各行各業他都有著一些非常巧妙的規律,聰明人利用規矩,普通人束縛于規矩。
就比如說我們現在很火的打車軟件,人家一臺車不用出,就是做個軟件,但是卻活生生的在出租市場上搶下來一片天地,雖然說沒辦法完全取締傳統出租車,但是能夠在這么牢固出租車市場上獲得一定的份額,也不是睡都能做到的。
無論什么時候,人辦事還是得靠腦子才行。
“既然老哥你都研究的這么明白了,那你為啥還甘心給別人打工呢?”我隨便扔出一張牌接著問道。
“誰他媽愿意給別人打工啊,這不也是沒辦法,我們幾個要是離開了上邊的人,根本就活不下去,別說自立門戶了,就算是脫離組織都容易讓人整死……”漢子吧唧吧唧嘴,表情有些不自然的回答道。
“呵呵,這么邪乎呢啊!”我笑著拿起了一瓶啤酒,直接用牙咬開了瓶蓋。
“可不咋地,這幫人我跟你說,不僅就送婦女兒童,有時候還讓我送一些重要人物,上次我就偷摸送了一個緬甸的大官……”
“這東西他們也整啊!”聽到這話我瞬間來了精神,眼睛冒光的看著他喊道。
“老弟你這么激動干啥啊……”看見我反應有些不對勁,漢子愣了一下,有些不解的問道。
“沒……沒啥……”我擺了擺手回了一句。
“我覺得我上邊的人好像什么東西都整,上次還他媽讓我送一箱子文物呢,都他媽是金的啊!”
“呵呵……”我笑了笑,沒有繼續接話。
“所以說我上面的人絕對不簡單,肯定也不是什么好惹的,像我這樣的小蛇頭就是隨便賺一點夠自己花就行了,畢竟我自己啥樣我自己心里明白,咱不是當大老板的料……”漢子說話非常實誠,說完舉起自己的啤酒,大口大口的喝了起來。
我看著漢子笑了笑,然后說道:“沒準哥你啥時候就火了……”
“哈哈,我要是有那個時候肯定忘不了你老弟!”
漢子大笑著跟我碰了碰杯。
“哥,你準備一直干這個了嗎?”喝完酒以后,我問道。
“哪能啊,我準備掙點錢過幾年回家娶個媳婦種點地啥的……”漢子拍著肚子大笑道。
就這樣我跟著這幾個人一邊扯犢子一邊打麻將對付著時間,聊天過程中,我知道了這個漢子原名叫宋德而且這個團伙并不像我想那么多人,他們一共酒菜五個人,每個人分工都很明確。
雖然他們知道自己做的事是犯法的,但是他們不知道自己如果被抓住會被判多長時間,基本上這個團伙里面的所有人都是文盲,文化程度最高的是剛才那個光頭青年,初中二年級畢業。
更讓我意外的是,這群人基本上也沒什么人生計劃,就是對付一天是一天,他們掙的錢基本也都沒攢下,不是花在喝上就是娘們上,別看他們住的不怎么樣,抽煙全是中華 從這點就可以看出,他們對自己的未來很迷茫。
晚上十點鐘左右。
宋德接到了一個電話,具體說什么我沒有聽見。
“收拾收拾準備干活了!”放下電話以后,宋德對著屋里面的其他人大聲的喊道。
“知道了……操他媽的,今天又輸了……”光頭青年拍了拍自己的大腦袋,隨后拿著眼罩走到了我的面前,扣了扣鼻子說到:“哥們,把這玩意帶上,我們送你上船……”
“都這么熟悉了,這東西就不用了吧……”我看眼罩笑呵呵的拒絕道。
“哎呀,湊合一會唄,這都是規矩,我也沒有辦法!別難為我……”青年面露難色的看著我商量道。
“行吧!”我無奈的接過眼罩戴在了臉上。
“理解萬歲啊……”青年笑著拍了拍我的肩膀,然后領著我就開始往外面走。
走出屋子以后,我發現他們這里不僅僅就是我一個人,因為青年喊了一聲站排走,聽著腳步聲我覺得最少能有十來個人。
“宋哥,你們這還有別人啊?”我愣了一下,小聲的喊道。
“還有幾個窮鬼,順路帶過去,你放心他們跟你沒關系……”宋德小聲回了我一句。
“不是拐賣來的吧?”由于我帶著眼罩,所有不知道這院子里面的其他人都是什么玩意。
“不是,他們也是客人,普通船的,你是高等倉的……”宋哥跟個逗比似的解釋了一句。
“偷渡還他媽分這些啊?”我有些無語。
“可不咋地,你花多少錢享受什么待遇,保證讓你的錢不能白花……干我們這行也得講究個回頭率啥的……”
“艸,誰他媽沒事跟你倆偷渡啊……”
“那不有往返的嘛!”
“額……”
我讓宋德噎的有點說不出話,靜靜的跟著大部隊往前面走,一點也不想跟這樣的人聊天了。
走了能有十多分鐘,我們上了車,上車以后我直接把眼罩摘了下來。
“哎呀,你咋還給摘下來了啊!”宋德看見我摘眼罩以后連忙喊道。
“帶這玩意太他媽憋屈……”我揉了揉眼睛回答道。
“那一會下車你記得帶上,要不然上家該說我了……”宋德有些為難的說到。
“行,我下車就帶上,配合你工作!”
我無奈的答應了一句,然后宋德給了司機一個眼神,面包車轟然啟動。
第445章默認分章[410]
面包車啟動以后,大約行駛了二十多分鐘,最后在一個港口前停了下來。
“兄弟,你把眼罩帶上吧,咱們該下車了……”宋德扭頭沖著我喊了一句。
我無奈只好從新帶上眼罩,然后在別人的引導下走下了車,下車以后,我可以清晰的聽見浪花拍打河岸的聲音。
我們一群人沿著河岸走了差不多能有一百來米,宋德終于停下了腳步,然后轉身對我說道:“兄弟,咱們到了,等會人到齊了你就可以上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