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聘聘婷婷的向著云初施了一禮,之后便小聲的在云初耳畔說著自己的心事,在眾人忙著調香的時候,云初卻放下手里的香料,安安靜靜的當了個傾訴者 時間有限,大家都為云初捏了一把汗,別人都在忙著調制香料,她卻在這里頗有些閑情雅致的聽故事,只見她時而點頭,時而蹙眉,聽得有些癡迷了。
原本中途是不會敲鑼的,看吳伯見云初遲遲不肯動手,所以敲響了手中的銅鑼,扯著嗓子喊道:“時間過半,抓緊時間。”
這話無疑是說給云初聽的,四個人中一個人已經露出了勝利的微笑,他選的女子巧笑倩兮,眉目如畫,即便不用香都讓人注目,何況有了他親手調制的這一段香來錦上添花呢。
云初已經從女子抽抽噎噎中聽了整個故事,女子身世可憐,又遇到了負心薄幸之人,如今飄飄浮浮,似一朵浮萍般。
云初之所以不著急調香,一來她是有把握能夠在規定的時間內調制出一段香來,判斷一段香的優劣,到底是從味道還是持久呢?何況如今云家坐著的是云柔,她對于奪得香魁也沒什么期待,只是想著全力以赴,不負自己這些日子來的辛苦付出,至于結果,不是那么重要。
何況每個人對香的喜好不同,側重點也不同,根本就沒辦法評判,既然取悅不了臺子上的評判之人,那就取悅自己身邊這位可憐的女子吧,不是說要給她調香么?那就調一款適合她的香出來吧。
一品能夠用來傳世的香本來就是要反復的琢磨,試驗和完善,短短一個時辰,根本就來不及,而且桌子上的香料有限,即便四個人之前有所準備,面對香料不全的情況,也有些措手不及,像那個已經露出勝利的微笑的胡由堅頭腦通透,對香料也是極為的熟悉,調香制香也是有些年頭了,面對這樣的老手,云初如果能夠勝出,實屬僥幸。
胖掌柜見云初遲遲不肯動手,急的滿頭大汗,“鐘少爺,云初姑娘這是怎么了?時間都過了一半了,咋還不動手呢,她不會是想要放棄吧?”
放棄?怎么會,他的小丫頭堅毅的很呢,怎么會這么輕易的放棄呢,只是云初為何遲遲不肯動手,鐘夜辰也納悶,他并不懂調香,只是這些天跟在云初身邊,耳濡目染了一些罷了。
雖然不知云初為何不動手,但鐘夜辰相信云初一定有她的想法,就在遲疑之際,胖掌柜見云初終于拿起香料了,他指著云初帶著喜悅的道,這種喜悅是長時間等待后得到結果的開心,“快看,她開始了,開始了。”
云初原本就容貌清麗動人,此刻穿著一身青衣,威風吹動長袖,裊裊飄飄,即便還聞不到她所調制的香如何,卻已經被她的這副從容的模樣迷住了。
其余三個人因為沒有過多的跟眼前的女子攀談,所以省下了很多時間,此刻看著不慌不忙的云初,眼神中帶著一抹玩味,倒是蕭景無不敢打擾云初,無聊之際跟眼前羞澀的女子說了幾句話而已。
調香本就是一件高雅之事,但因為這是場比賽,不免有些慌張和忙亂,但云初,即便是最后一個開始動手的,依舊維持著最優雅的姿勢,于外人看來,仙子飄然實在是一種享受,直到鑼聲響起,云初罷手,大家還直呼沒有看過癮,竟不知調香之事如此美妙。
場外的人都在議論紛紛,據說昨日起竟然還有人私下設了賭局,就賭云初和蕭景等四人,誰能夠奪得今年的香魁,云初連晉級都廢了好大一番周折,所以押她贏的人并不多,只是聽說有一個神秘人,賭了一萬兩,云初贏。
等待結果的滋味很難熬,沐白流倒也沒讓幾人平白的受了這個折磨,他緩緩走下臺子,來到四人面前,在萬眾矚目中緩緩開口,風姿卓然,頗有大家風范。
“幾位能夠一路過關斬將,從百人之中脫穎而出,定然知道一個辰時的時間想要用僅有的香料調制出一品香來,不是不可能,但運氣要占了大半,就連三大世家中首屈一指的云家當家人,為調出一品能夠傳世的好香也要琢磨幾個月甚至半年之久,”他拿起胡由堅的香聞了聞,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出現在嘴角,胡由堅心中忐忑,像是被一只無形的大手捏住了心臟一樣,緊張的快要跳出來似的。
沐白流放下胡由堅的,又隨手拿起了朱廣文的香來,同樣是那么漫不經心的聞了聞,之后什么也沒說,四品香,他全部聞了,并沒有做出任何的評判,之后才悠悠開口,“不知幾位對這次評判香的優劣是如何看待的?”
胡由堅剛要開口,沐白流卻打斷了他,“胡先生該不會是覺得時間的快慢是決定一品香的好壞吧?”
“不,當然不是了!”胡由堅是自信的,對于這次香魁他也是志在必得的,剛剛故意加快了時間,無非就是想要顯示自己的調香技藝的嫻熟和果斷,比起幾個毛頭小子,他覺得這次香魁他當之無愧。
沐比流笑了笑,“百人百香,每個人對香的喜好不同,有人喜歡濃烈芬芳的,有人喜歡清新淡雅的,即便是云、蕭、沐的當家人,只怕對香的喜好,也不同,而且,誰知道這里面會不會有人徇私舞弊,故意偏袒呢?如此要如何評判是一縷好香?”
他把這個疑問留給了幾個人,自己則在一旁狀似不經意的看著云初,微微淺笑。
云初看著他投過來的視線,不知道沐白流這是在搞什么鬼,既然無法評判,那還比什么比,早些回去算了,還有,他這話是說給誰聽的?難道他是怕云家會偏袒自己么?
即便上面坐著的是云慕揚,他也不會做出這種事兒來的,何況還是云柔呢?云柔那兩把刷子,不是云初鄙視她,準備一輪就被淘汰,可如今坐在上面,有模有樣的做起了評判來,她不故意摸黑自己就不錯了,還指望著她偏袒自己?
這么也不行,那么也不行,那要如何評判?比賽都比了,肯定是要選出來個香魁的啊?四人面面相覷,心里沒了底,原本以為自己以速度取勝的胡由堅,此刻更是恍然。
“筱筱姑娘,朱先生這道香,你可滿意?”沐白流忽然話鋒一轉,去問朱廣文面前的女子。
筱筱搖了搖頭,“不喜歡,我喜歡茉莉花香重一些的,可朱先生的香,完全沒有茉莉花香。”
沐白流又緊接著問了另外兩個姑娘,分別是胡由堅和蕭景的,兩位姑娘仍然是搖頭,朱由堅十分詫異,自己的調處來的香絕對算的上是一流的,眼前的女子什么都不懂,真不知道沐白流為什么要讓她說。
蕭景調制的香是給叫梓潼姑娘的,她看了看蕭景,腮若紅霞,但最終還是搖了搖頭,“景公子調制的香味綿長,但并不是我要的香,我每天會隨著心情和衣服用不同的香,所以香味綿長于我來說不是好事,而是負擔。”
“姑娘該早些說的。”世家公子該有的儀度蕭景還是有的,并沒有像朱、胡二人那般喜形于色,面上已經帶著濃濃的不悅了。
“若筠,你呢?這品香,你可喜歡?”沐白流轉而看著那個已經用手帕拭去淚痕的女子,此刻她眉眼染著笑意,哪里還有傷心的影子,剛剛剛剛不過是演戲么?
云初真的有些弄不懂沐白流的腦子里賣弄想什么了。
若筠微微施了個禮,并沒有先做評價,而是問云初,“公子可給這品香取了名字?”
“歸。”云初只說了一個字。
若筠氣度卓然,莞爾一笑,“公子可否解釋給奴婢聽,何以叫這個名字。”
云初倒也不吝嗇,雖然不知道這個女子為喜怒無常,但她只是將心中所想說出來罷了,“剛剛與姑娘攀談,聽姑娘說起自己凄苦的身世,自幼被賣入青樓,與家人再難想見,可聽姑娘說起時又沒有對父母的怨恨,想必歸家之心久矣,再者姑娘心愛之人遠走,顧念思郎心切,必是日日盼其歸來,既然此香是為了姑娘所調,那就取個應了姑娘的心境的名字。”
“這個名字奴婢很喜歡,”若筠看了眼沐白流,在他的示意下,再度開口,“鐘公子所調的想頭香雋永憂傷,聞之悲切閔然,中韻則綿長,尾香卻甘甜舒緩,似是在祝福奴婢苦盡甘來,本來姑娘想用桃蕊來著,但奴婢更喜歡百合的濃烈,雖然公子的香,在幾人之中不是最好的,但卻是最得用香人之心的。”
若筠的一段話,不可以說不驚艷四座,對沐家稍稍多一些了解的人恍然大悟,這四個婢女,該不會是沐家那四個調香技藝一流的大丫鬟吧?難怪她們都會自稱奴婢呢。
沐白流微微點頭,“看來鐘公子的調的香,深的若筠的心意啊。”
“回公子,是的,奴婢很喜歡,在為奴婢調香之前,鐘公子了解了奴婢的喜好和所扮演女子的哭泣的原因,可見她在調香之前很用心的去了解用香之人,即便傳世的名香,給了一個不喜歡此味道的人,也是個廢物,只有真正了解用香之人所思所想所需,調處來的香菜有用,奴婢以為,這一關,鐘公子勝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