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事情,到底要怎么解決,”趙純良坐在奐冥的面前,嚴肅的看著奐冥,雖然他和這個穆云青并沒有什么太多的交集,但是人家會來到這個地方也是因為幫你開飛機,如果這時候不管人家,那道義上說不過去,更別說這人的老子還是在自己父親下面做事,看到自己都會很恭敬的叫自己少爺。
“如果沒有格巫的話,只要我出面,一般稍微懲戒一下就夠了,可是現在格巫死咬著這個不放,這件事情就棘手了,他可大可小,我覺得不如先讓他在牢里呆幾天,反正那個地牢在我的掌控之下,他也受不了什么苦,等大家的怒火消了,特別是你為圣女大人鮮血了之后,再把他提出來,到時候你有功勞在身,想來圣女大人也會幫你的,其實你看剛才,圣女大人就是在幫你了。”奐冥說道。
“我知道,不過我有一點很好奇。”趙純良說道,“為什么那個格巫對外來人的芥蒂那么大,我跟他無冤無仇,為什么他總是要來針對我,”
“唉。”奐冥嘆了口氣,說道,“格巫來自于我們寨子里最古老的一脈,他們家族世代都是大長老,可唯獨到了他這一代,他只是成為了長老,并沒有成為大長老,所以格巫對我一直都心懷不滿,后來,我的女兒被挑選成為了圣女大人,而他的女兒落選了,他對我也就更加的不滿了,所以但凡是我要做的事情,他都會百般刁難,而你現在已經成為了我的朋友,他自然也會刁難你。”
“我之前聽他們說,幾年前他曾經把一個人的腿給卸掉了,這是怎么回事,”趙純良又問道,很明顯這個被卸腿的人就是吉巴了。
“那件事情一直是我心中的痛。”奐冥面色不好的說道,“當年,也曾經有一個先天,來到了我們苗寨,當時我見到了對方,在確定對方的身份之后,我將他當成了朋友,我和格巫的思想不同,我覺得我們苗寨不能夠再這樣繼續固步自封下去了,不然的話遲早會有一天被這個世界淘汰的,所以我十分樂意和外面的一些人接觸,特別是那些位于高層的人,那個先天本來與我們相處的尚算可以,可是后來,他要離開的時候,不知道為什么,他卻偷偷的帶走了一些我們寨子里的東西,結果被格巫給當場抓獲,當時那人想要反抗,但是他不知道,在他進入寨子里的時候,他的身邊就已經被放上了寧風蠱,所以等他想要反抗的時候,他已經不再那么強大了,很輕易的就被格巫的人抓住,最后被砍去了一條腿,扔到了外面。”
“我想,他只是被砍掉腿而不是被砍掉腦袋,這里面應該跟你有關系吧,”趙純良問道。
“唉,我終究不想我們苗人的手上沾染太多的鮮血,而且我總覺得那個人偷東西有點奇怪,因為他偷的東西根本不值什么錢。”奐冥說道。
“所以有可能是被栽贓的,是吧,”趙純良問道。
“這個我沒有任何的證據,所以不能說他就是被栽贓的,只是,很可惜,我這輩子都沒有辦法再見到那個人了,如果能夠見到,我一定會多問一些當年的細節,如果真的有一些不符常理的地方,那我,一定會給他一個交代的。”奐冥感慨的說道。
“什么事情都不是絕對的。”趙純良笑了笑,說道,“也許哪一天,你就能見到那個人了呢,”
“也許吧,如果蠱神愿意將他帶來我的身邊,那或許,我能見到那個人吧。”奐冥說道。
談話之間,夜漸深。
趙純良終于和奐冥告別,返回了自己的住處。
他和奐冥聊了很多東西,可以清楚的感覺到,奐冥在整個苗寨里應該屬于革新派,而格巫就是絕對的守舊派,現在苗寨里其實也有存在一些分歧,那就是以奐冥為首的革新派,想要改變苗寨的現狀,讓更多的苗人去外面學習,可是以格巫為首的守舊派,卻是堅持認為,外面的世界充滿險惡,人民只要離開這里去到外面,就一定會被外面的世界污染。
雙方雖然斗的不算激烈,但是卻已經隱約可以看到一些苗頭。
圣女本人應該算是革新派的一員,不過,格巫的家族實在是太龐大,傳承了千年的大長老家族,其底蘊遠不是一個奐冥和一個沒什么根基的圣女可以比的,整個圣殿的守衛,據說都是來自于格巫的家族,或者與格巫親近的家族,所以,就算圣女站在革新派這邊,用處也不會太大。
趙純良不免有些感慨,真的是有人的地方就有爭斗,在這樣封閉的一個地方,大家都還信奉著神明的情況下,竟然還有人敢和神明的代表之一圣女對著干。
回到住處的時候,葉芊芊已經躺在床上睡著了。
她的臉色變好了許多,如果說之前是六七十歲的樣子,現在看起來大概也就五十歲足有,臉上的皺紋少了許多,而頭上的頭發也變得有光澤了許多。
趙純良并沒有吵醒葉芊芊,現在的葉芊芊能睡個好覺對于她的恢復是很有幫助的,趙純良隨便拿過來一張軟墊坐在了床邊,然后盤腿坐了下去。
炭火的溫暖,將整個房間烘烤的一點寒意都沒有。
趙純良本打算打坐冥想的,可卻發現自己怎么也沒有辦法靜下心來。
那些愚昧的無知的麻木的山苗人的臉不斷的在自己的面前閃現而過,趙純良并不覺得自己是什么救世主,但是當他看到這些人的時候,突然有一種很想要把這些人都帶出去見見外面的世界的感覺。
就好像你知道酒吧很好玩,可是當你想跟人說酒吧到底有多好玩的時候卻發現他們連酒吧是什么都不知道,這種感覺讓人十分的抓狂。
趙純良睜開了眼睛,眉頭緊鎖。
許久之后,他從地上站了起來,走到窗邊,將窗戶打開。
窗戶外是一片隱約的黑色。
一把把不算明亮的火把微微照亮著他們周圍的地面。
趙純良一個翻身坐在了窗臺上,就這樣看著外面。
突然,趙純良看到了一個人。
那是一個穿著白衣的女人。
女人站在離他大概十幾米遠的地方,面上帶著面紗,看著他。
趙純良有點詫異,因為這么晚了還穿著白衣服出現的,基本上都可以歸結為女鬼一類了。
當然,現代社會里是不會有什么女鬼的。
那白衣女子看了趙純良許久,轉過身,朝前走去。
雖然那女子并未有什么其他的動作,但是趙純良似乎感應到了什么,他抬起手,看著那只落在自己手上的五彩蝴蝶,有些疑惑,但是卻還是從窗臺上跳了下去。
輕飄飄的,趙純良落在了地上,那五彩蝴蝶撲騰著翅膀朝前飛去,趙純良慢悠悠的跟在了他的后面。
走了很久的路,趙純良穿過了一幢幢的房子,穿過了圣殿,穿過了很多地方,終于停在了一條瀑布的下面。
瀑布之所以為條,是因為他就像是一條銀色的絲帶一樣。
白衣女子站在瀑布下,微微的水霧,讓她本就不清晰的樣子變得更加的迷幻了。
趙純良走向了對方,對方并未走開。
沒多久,趙純良就來到了白衣女子面前,此時的趙純良,第一次如此近距離的看到了這個女人。
這個苗寨無數人心目中的圣女。
她雖穿著包裹住全身的長衫,但是卻擋不住那玲瓏有致的身材,她隨用薄紗遮住了口鼻,但是那精致五官的五官卻透過薄紗隱隱能夠讓人看見。
“圣女大人這么晚找我出來,有什么事么,”趙純良問道。
“我只想和你聊聊。”圣女開口說道,她的聲音很神奇的不再是之前的中性音,而變成了十分柔軟纖細的女人的聲音。
“聊什么,”趙純良好奇的問道。
“聊一聊外面的世界。”圣女說著,走到一處石臺邊上,坐了下去。
趙純良走到圣女對面,也坐了下去。
“外面的世界,你自己出去看不就行了。”趙純良說道。
“我離不開這里。”圣女眼眸深邃的看向遠處微微的燈火闌珊,略帶惆悵的說道,“我注定一輩子生活在這里,如果不是你出現,我這輩子估計,都看不到一個外鄉人。”
“你是圣女,你想去哪里還不是你說了算啊,”趙純良問道。
“圣女,其實只不過是伺奉圣主的玩物罷了。”圣女淡然說道,“只要圣主一日未出現,我們就必須等候,如果我想要離開這里,那除非圣主帶我離開,可如今,千年將過,圣主卻再未有任何消息,也許我會和我的前任一樣,在這里孤獨終老。”
“能夠成為圣女,是所有苗女心目中最大的夢想,可似乎,你并不這么覺得啊,”趙純良好奇的問道。
“如果成為圣女需要付出我的青春,我的親情,我的友情,我的愛情,那我…為什么要成為圣女呢,”圣女輕聲說道,話雖輕,但是卻有一股絕望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