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公室里兩位領導聽了黃一天的話不約而同嘴巴張大成“o”型,尤其是張副書記,他做夢也沒想到自己給黃一天二分顏色,這家伙居然還開起染坊來了?
張副書記臉色漸漸冷下來,心中暗道,“黃一天這話什么意思?他居然說錢成貴對于這件事處理沒有不當之處?那他言外之意我剛才批評錢成貴錯了?”
錢成貴臉上的表情是尷尬的,他一方面心里暗暗為黃一天當著領導的面力挺自己感到欣慰;一方面又擔心張副書記看穿自己心底里那點竊喜,只好憋著一張臉盡量假裝若無其事。◢隨◢夢◢小◢說Щщш.suimeng.lā
張副書記的辦公室陷入短暫的沉默,沒有人說話卻有一種此時無聲勝有聲的尷尬,張副書記分明從黃一天看向自己的眼神中讀出幾分挑釁的意味。
他本想發火,心念一動想到這家伙背景神秘不可捉摸,女朋友秦佳妮又是市委組織部干部處長,氣勢先弱下來。
過了足足三十秒,張副書記臉上好不容易多云轉陰,沖黃一天尷尬一笑道“黃副局長想過沒有,萬一胡老板撤資醬醋廠無人接手,那些醬醋廠的下崗工人怎么辦?工人們沒有活路到縣委縣政府來鬧事要飯吃又怎么辦?”
“張副書記,兩條腿的蛤蟆難找做生意的大老板還愁找不到嗎?就算胡老板真的撤資不是還有王老板李老板嗎?何況現在胡老板并未正式表態要撤資,咱們又何必自亂陣腳呢?商人不過是追求利益的最大化,但是追求利益的手段一定要合理。”
黃一天說話不無道理,在張副書記耳中聽起來卻十分刺耳,他像是一下抓住黃一天話里紕漏,沖他質問口氣“如果黃副局長真有本事找來投資商解決醬醋廠收購難題,我當然無話可說。”
“張副書記請放心,如果胡老板當真放棄對醬醋廠的投資收購,這個責任我來扛,我保證引來比這個胡老板更大的項目!”
什么叫一諾千金大丈夫?
什么叫語不驚人死不休?
黃一天表現出來的這股子擔當氣魄何止驚呆了一道前來的錢成貴?他讓張副書記也目瞪口呆一時不知道該說什么才好?
愣了半晌,張副書記才慢悠悠從口里吐出一句“但愿黃副局長能說到做到!”
“君子一言駟馬難追!”
回來的路上,黃一天和錢成貴并排坐在小轎車后排座位上,錢成貴依舊心有余悸對他說“黃副局長,你剛才對張副書記的態度是不是有些過了?萬一張副書記記恨在心恐怕對你以后的進步有影響啊?你還年輕啊。”
“那也是沒辦法的事,要想把工作干好就必定得罪人,如果不是為了做事,誰想得罪人,在家抱孩子的男人肯定不得罪人。”黃一天淡定語氣說。
“話是這么說,可我覺的既然張副書記都幫著胡云偉說話,咱們不妨同意把開發區那塊地劃給他建廠算了,省得上下不討好讓咱們夾在中間兩頭受氣。”
黃一天聽了這話立刻轉臉看向錢成貴表情嚴肅提醒他“絕對不行!”
“為什么不行?”錢成貴皺眉反問。
“錢主任還記得鴻翔公司那件事嗎?前任開發區主任胡子圖當初就是因為鴻翔公司違規用地問題,剛到開發區當了兩個月的主任就被下了,你可千萬不能走胡子圖的老路啊。
還有,錢主任可別忘了,經濟開發區的法人代表是你,萬一這事真捅出大簍子來,你還指望張副書記會站出來替你承擔后果?”
黃一天的話立馬讓錢成貴腦袋清醒過來,他沖著黃一天佩服連連點頭“幸虧黃副局長及時提醒,否則我可真要犯大錯了。”
黃一天微微點頭,沖錢成貴說“錢主任,對于任何一位投資商觸犯原則底線的要求咱們都不能輕易點頭,這不僅僅是對投資商負責,更是對咱們自己負責,對自己的前途負責,對自己的家人或者說愛護自己的人負責。”
錢成貴心里也覺的黃一天言之有理,可他一想到胡云偉一言不合就要挾要撤資心里也有些郁悶,轉臉沖黃一天討主意“黃副主任,萬一胡老板仗著有張副書記在背后撐腰態度強硬咱們又該怎么應付?”
說實話,盡管錢成貴是黃一天的領導,可真遇到大事的時候這位堪稱“官場老狐貍”的老家伙也情不自禁向黃一天請教處理意見。
有些人的領導氣質是天生的,那種由骨子里散發出來的大氣和高貴氣場不知不覺中會讓周圍人對其心甘情愿臣服。
黃一天只回答錢成貴一個字“拖!”
機關“拖”字訣眾人皆知,遇到難辦的事情采取“等一等再說”的辦法讓大事化小小事化無,反正不作為意味著不會辦錯事,自然也就不用承擔責任,拖到最后吃虧的還是老百姓,跟當官的無關。
錢成貴也是個腦筋活絡的人,黃一天稍一提點他立馬會意,沖著黃一天連連點頭說 “我明白黃副主任的意思了,咱們現在不說支持胡云偉建廠也不說不支持,反正統一口徑就說按照縣委領導的指示去落實,但是土地供應總得走程序?這程序走起來拖個一年半載也正常,時間長了,幾年也是正常。”
“對!只要咱們沉住氣,胡云偉那小子肯定著急,生意人早一天投資落地那就是白花花的銀子,他肯定比咱們著急。”
錢成貴見黃一天神色淡定說話心里不由暗自搖頭,“難怪以前幾次跟這小子過招自己都輸的很慘,正所謂知己知彼百戰不殆,自己以前壓根不清楚這家伙深淺,他卻對自己的底牌了然于心,不輸才怪?”
時間一天天過去,原本胡云偉還坐等招商局那幫吃干飯的家伙主動上門對他賠禮道歉,討好巴結哄著他繼續投資,沒想到足足等了一周時間對方愣是半點動靜都沒有,這下胡云偉不禁有些心急。
胡云偉也不傻,趕緊私下找了朋友打聽怎么回事?當他聽說錢局長和黃副局長每天正常上班開展招商引資工作像沒事人似的心里立馬明白過來。
錢成貴分明是故意拖延時間。
他現在既不表態說同意自己建廠,也不表態說不同意,哪怕是縣委張副書記幫自己說話他也充耳不聞,反正自己是不是要投資建廠,他錢成貴又不少拿一分錢工資,他有什么可急的?
想明白這一點后,胡云偉坐不住了。
黃一天說的沒錯,“對于做生意的老板來說,時間就是金錢”,從胡云偉的角度來說,廠房早一天建好意味著產品早一天出來,只有產品上市后才能獲得相應的經濟效益,多拖延一天建廠意味著他多損失一天掙錢時間。
眼看事情陷入僵局胡云偉也有些無奈,他從一開始就是故意提條件要挾錢成貴,沒想到錢成貴居然不吃他這套?
事到臨頭他左思右想也只能先擺低姿態主動求和,畢竟醬醋廠當初的收購價的確相當劃算,他可不想當真失去這筆已經到手的賺錢買賣。
腦子里一番琢磨后,胡云偉挑了個周末的下午,包里拎一件價值不菲的黃金制品進了錢成貴的局長辦公室,一進門主動沖他點頭問好“錢局長,忙呢。”
錢成貴一抬頭見是胡云偉站在門口沖自己滿臉堆笑心里頓時一樂,“還真是被黃一天猜準了,這家伙果然沉不住氣主動上門求和來了。”
錢成貴表面上波瀾不驚沖著胡云偉禮貌回應“今天什么風把胡老板吹來了?您可是貴客,快請坐!快請坐!”
胡云偉拎著小包進門,轉身順手把主任辦公室的門關上,這才又回頭往錢成貴辦公桌方向走過去,從一旁拖了把椅子在他對面坐下來。
胡云偉笑瞇瞇對錢成貴說“錢局長,眼看我和縣政府簽署的收購醬醋廠協議已經快一個月了,關于廠房選址問題想必縣委張副書記已經跟您談過了,他可是說讓我來找您解決。”
盡管胡云偉今天對錢成貴說話態度還算謙恭有禮,一張口卻依然帶著幾分高高在上的脅迫,那意思分明要扛著縣委張副書記的大旗逼錢成貴低頭。
錢成貴的態度簡直比胡云偉更顯謙恭,他擺出一副極其配合的口氣對胡云偉說“胡老板請放心,張副書記的指示我們招商局堅決執行,只是違規使用土地不是一件小事,還有些部門單位程序上的事情要走,請胡老板務必耐心等待。”
“耐心等待?”
胡云偉聽了這話忍不住在心里暗罵,“錢成貴這個老狐貍夠狡猾的!明明私底下屁事沒干,什么走程序?什么耐心等待?他分明是當著自己的面隨便幾句話想要蒙混過關。”
求人辦事難,難于上青天。
胡云偉明白現在這社會想要辦點事不送禮不行,他見錢成貴這副嘴臉敷衍自己,心里暗自慶幸多虧今晚帶了“炸彈”過來進貢這位官老爺,就不信這家伙一會見了“炸彈”后還不跟自己說實話。
胡云偉沖錢成貴意味深長笑了笑,彎腰從隨身攜帶的包里掏出一個盒子出來,他把盒子小心翼翼擺放在錢成貴面前,又親開盒蓋沖錢成貴低聲道“錢局長,一點小意思你可千萬別嫌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