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兇殺人”四個字立馬讓在場所有人腦袋一懵,包括還有些半醉的賈仁貴,他瞧著眼前地面上支離破碎的酒瓶碎渣,本能沖警察喊了一句:“我沒有,我沒有殺人!”
“你沒有殺人?你剛才明明手拿酒瓶砸人家腦袋,要不是小黃躲得快,他腦袋能硬得過你的酒瓶嗎?賈仁貴,你公眾場合行兇,這么多人都親眼見證,這一回你賴不掉的!”
金老板見警察來了,膽子也壯了不少,抬腳站出來義憤填膺指責賈仁貴,不得不說姜還是老的辣,被他這么一說,今晚包間里發生的整件事性質立馬發生了很大變化。
警察眼見金老板振振有詞不像撒謊,又見底下的確滿地酒瓶碎渣和滿屋子彌漫的酒味,沖著賈仁貴上下打量一眼:“就是你?大庭廣眾之下行兇殺人?”
賈仁貴剎那之間像是酒醒了不少,趕緊沖著警察連連喊冤:“警察同志我冤枉,我沒有行兇殺人,我沒有啊!不信你們問”
此時的賈仁貴再回頭想要找到胡承悅以及今晚一塊喝酒的那幫狐朋狗友作證,哪里還找得著那幫人的身影?一個個早已像是遁形在人海消失無影無蹤。關鍵時候,誰也不想和警察打交道,沒有事到了那邊,也會讓你脫層皮。
得月樓的經理此時走到警察身邊篤定口氣作證道:“警察同志,我們都親眼所見,三位客人正在包間正常用餐,是這個年輕人突然闖進來胡攪蠻纏,還拿了酒瓶沖著客人頭上砸,咱們店里倒不是沒見過發酒瘋的客人,可像今晚這么嚴重的情況還真是從未遇到過。”
人證物證俱在,眼前的形勢顯然對賈仁貴極其不利,可惜他這個豬腦子的家伙首先想到的并不是如何想辦法跟警察解釋事情原委,而是嚇的掉頭就想逃跑。
眾目睽睽之下還想逃?
兩名警察眼疾手快沖上去把賈仁貴從背后一下子撲倒在地,像是按死豬似的把他按在包間光滑大理石地面上死死不能動彈。
縣城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原普水縣委宣傳部長獨子賈仁貴在得月樓借酒行兇,威脅外地客商生命安全被抓的新聞一夜之間不脛而走,各種傳言滿大街都是。
有人說,賈仁貴真是不知死活,以前有個當官的老爸替他撐腰扛事,現在他爸都已經成了眾人唾棄的勞改犯,這小子居然還不知悔改胡作非為?簡直無可救藥!
也有人說,賈仁貴一向在縣城里橫著走慣了,他老爸出事后更沒人管得了這頭野馬駒子,就他那一點就著的火爆脾氣,出什么事都正常。
還有人悻悻然在一旁議論,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就算賈成紅被關進了牢里,他兒子還不是照樣在外頭夜夜笙歌胡吃海喝?得月樓是一般人消費得起的?賈仁貴不僅去那喝酒還酒后行兇?這都是有錢人無事生非罷了。
無論是哪一種傳言都無一例外把賈仁貴定義為爛泥扶不上墻的墮落官二代形象,兩個月前的賈仁貴,普水縣人人見了高看一眼,官場諸多領導提到賈仁貴無不用,“單位好,人也有魄力,年輕有為前途無量”等動聽的詞匯來形容他,現如今,縣城官場中的人還是那幫人,嘴里的話卻全都變了。
世態炎涼冷暖自知。
聽說黃一天和賈仁貴又起沖突,頭一個趕到黃一天宿舍看望他的人是好兄弟張志和,他一進門迫不及待沖黃一天問道:“沒什么事吧你?有沒有受傷?”
張志和說完這句話才發現黃一天簡陋不堪的宿舍里還有一位如花似玉的美人,秦佳妮畢竟被排名市委大院四大美人之首,那一張絕美的容貌倒不是吹出來的,但凡男人頭一眼看到她都會忍不住失態,美人就是讓人心跳。
張志和跟大多數男人一樣,眼神看到秦佳妮正沖自己微微頷首禮貌招呼,當時兩眼發直腦子里一片空白,連腳底下的步子也忘了挪,一只腳在門里,另一只腳卻還留在門外足足幾秒鐘沒動彈半下。
黃一天見好兄弟反應失常趕緊故意“咳咳”兩聲以示提醒,見張志和總算把眼睛從秦佳妮身上挪開,這才為兩人相互介紹道,“佳妮,這位是我好兄弟張志和,在普水縣委辦上班”,轉臉又看向張志和,“這位是我女朋友,秦佳妮,在市委組織部工作。”
“市委組織部?”
張志和脫口而出訝異聲音,再看向秦佳妮的眼神不由多了幾分敬仰,他是真沒想到眼前這位國色天香的美人居然是市委組織部的領導?
跟著組織部年年有進步。
對于縣里一些機關干部來說,能有機會結交市委組織部的朋友實在是一件非常幸運的事,官場中有兩個部門在大家心目中的位置較為特殊。
一個是紀檢部門,無論是心里有鬼還是胸襟坦蕩的領導干部個個都不敢隨便得罪紀委的那幫人,哪怕是底下的小嘍啰見了都一律笑臉相迎。
紀委的工作性質有可能決定一些領導仕途命運的重大轉折,若是在紀委內部能有說得上話的朋友,對于任何一位領導來說都是值得炫耀的一件事。
安全第一。
常在河邊走哪能不濕鞋,當領導的誰能保證自己身上半點沒毛病?誰能保證為官生涯中不會被人無中生有惡意中傷?誰又能保證自己一直都能保持清正廉明?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另一個部門就是組織部,組織部跟紀委的工作性質截然相反,一個是專門負責提拔干部,一個是專門負責調查審訊干部,但是這兩件事對于任何官員來說重要性卻一樣。
組織部提拔干部過程中有一個程序叫任前考察,每提拔一名官員之前,組織部會安排工作組對官員進行全方位的考察。
當一些領導干部在單位里口碑很差卻又想順利提拔,這種時候組織部考察組工作人員提交的那份考察報告便顯得尤為重要。
除了特殊原因之外,大多數的官員不會輕易得罪紀委和組織部工作的人,對于張志和這類在縣一級官場摸爬滾打的年輕人更是以能夠結交市委組織部的朋友為榮。
只是他怎么也沒想到,突然之間好兄弟黃一天居然交了一個在市委組織部工作的女朋友?女朋友居然還長的如此美貌出眾?這家伙運氣也太牛了!
張志和盡力把心底陰暗處涌出的一絲說不出的東西壓抑下來,沖著黃一天關心問道:“怎么又跟賈仁貴打起來了?你怎么樣?身體要緊嗎?”
“沒事”,黃一天沖他笑笑說,“賈仁貴那頭蠢豬哪能傷得了我?”
見黃一天一副輕描淡寫模樣,一旁的秦佳妮忍不住沖他撇嘴:“今晚差點被人砸破了腦袋,還逞強?以后你可得當心點,別那么沖動。”
秦佳妮說話聲音原本好聽,當著心愛男人的面愈加多了幾分嬌滴滴,口中吐出的每一個字在一旁張志和的耳朵里聽起來如珠璣落玉盤清脆悅耳,他忍不住又朝秦佳妮那張美艷動人的臉上瞄了一眼。
“是啊!你以后別那么沖動,遇到危險趕緊報警。”
拼命收斂控制心神的張志和順著秦佳妮的話勸了一句,站在黃一天面前,他鼻翼里卻相當敏感聞到一股女人身上特有的香味,那香味令他不自覺神往。
張志和進門的時候已是半夜時分,黃一天感動好兄弟深夜來訪,沖他感激道:“張哥,謝謝你這么晚來看我,外面天都快亮了你趕緊回去休息吧,明天還要上班呢。”
張志和嘴里囁嚅著,“行,那我就先走了”,眼底卻總是忍不住往黃一天身邊的美人看過去,一想到深更半夜女孩一直呆在黃一天的宿舍并未離開,他心里突然涌出一種不能言的酸楚。
第二天,秋雨綿綿不停往下落,馬路兩邊早已變黃凋零的樹葉在細雨寒風中再也支撐不住紛紛從枝頭高處掉落地面,一時間滿地金黃煞是養眼。
在這一片綿綿細雨中,普安市分管經濟工作的副市長和普安市紀委書記突然招呼不打一聲空降普水縣考察工作。
兩人來到普水縣后并未通知縣委縣政府相關領導,而是直接聯系在普水縣投資的全國百強企業老總金老板了解其在普水縣投資建廠的相關情況。
令兩位領導感到詫異的是,金老板對此次投資項目并沒有表現出該有的信心,甚至還有幾分想要打退堂鼓的意思。
當著兩位領導的面,金老板有話直說:“不瞞兩位領導,我現在考慮的問題不是什么時間正式投資建廠,而是在想這次一時沖動把普水縣作為投資地會不會是個重大錯誤決策?”
兩位領導很是吃驚,這可是當時全市可數的項目,如果簽約了人家不投資,那影響就很大了,趕緊追問:“金老板何出此言?難道是普水縣委縣政府的領導在服務企業方面有哪里做的不到位之處?”
金老板臉上現出一絲無奈微笑,沖著兩位領導說道:“生意人誠信為本,錦綸紡織之所以能夠在短短數年時間內發展成為全國百強企業,靠的也就是遵紀守法誠信經營,但是普水縣委縣政府所作所為實在是讓投資商大失所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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