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黃一天踏上了歸程,坐在返程的大巴車里眼睜睜看著一路上的綠樹蔥蘢景色怡人變成街道兩側一片灰色,他心里不覺對江南和江北城市綠化環境巨大反差有些心塞。隨夢小說щwwsuimеnglā
這里是生養自己的故鄉,這里是自己仕途起步的地方,這里或許不如江南富裕,不如南方城市景色優美,但只要家鄉人民勁往一處使,心往一塊想,政府主要領導對于城市發展規劃戰略制定得當,又有誰敢說北方這片灰蒙蒙的土地上不會崛起一個媲美蘇杭的天堂之地?
只要敢想,就有希望。
回到普水縣后,一直對家鄉有著很深感情,一直以改變家鄉味己任的黃一天片刻未歇立馬去單位忙碌開來,此次南京,浙江之行收獲頗豐,箭已開弓,接下來最重要的工作就是讓發出利箭準確射中目標確保招商引資合同順利簽署,其中需要提前做的準備工作不少。
他正忙著,瞧見下屬武達一臉神秘進了辦公室,一進門先轉身把辦公室的門關上反鎖,然后才轉過身來說一句:“黃科長,你可回來了。”
黃一天聽他話里有話,眉頭微皺問:“怎么了?我不在單位這段時間出什么事了?”
“出大事了!您要是再不回來咱們招商一科的老底都要被人端了!”武達壓低聲音道,“我原本想跟您打電話來著,可想來想去有些話還是當面說才能說得清。”
“你趕緊說吧,到底出什么事了?”黃一天濃眉糾成一團,他知道武達一向穩重,連他都覺的嚴重的事必定非同一般。
“黃科長,您這回出去是不是去南京聯系涂老板了?”武達問。
“有這事,我跟張科長一塊去的,怎么了?”
“您和張科長是不是跟涂老板說好了,請涂老板到咱們縣來考察投資情況?”
“對,我們跟涂老板的確相談甚歡。”
“涂老板已經來過了,還簽署了投資意向書,定好了下個月正式簽署投資協議呢。”
黃一天大驚:“你說什么?涂老板來過了?還簽署了投資意向書?他什么時候來的?誰跟他簽署了意向書?我怎么不知道?”
“人家原本就是背地里挖墻腳,哪能讓你知道?”武達似乎對領導的驚愕反應早有準備,沖黃一天嘆氣搖頭,“您走后的第三天,那位南京的涂老板就來了,是應了招商二科胡承悅科長的邀請過來的,后來在胡科長的陪同下考察了兩天。”
“你是說,涂老板是胡承悅請來考察的?”
“是。”
“雙方簽署投資意向的時候,張志和在場嗎?”黃一天像是提著一顆心沖武達問出這一句。
“沒聽說張科長在場。”
黃一天心里一塊石頭落地,聽武達這么一說他腦子里早已明白過來,看來自己之前的預感是對的,招商二科的胡承悅一直處心積慮想要從招商一科手里搶項目!
最恨這種人,自己不努力一門心思想要從別人手里搶桃子吃,胡承悅這種行為堪稱無恥!大家同事一場,低頭不見抬頭見,他居然干得出來?
可是,自己和張志和去南京找涂老板談合作的消息怎么那么快傳到胡承悅耳朵里?而且他似乎對雙方商談合作事宜相當了解,否則怎么可能趁自己在浙江招商這段時間打了個時間差直接跟涂老板聯系?
“無論如何絕不能便宜了胡承悅!”黃一天心里暗暗發誓,“想從他黃一天嘴上拔毛,他胡承悅也不稱一稱自己那點斤兩?”
應付這種挖自己人墻角的卑劣行為,黃一天都懶得用腦子盤算,他心里有數,就胡承悅那點智商想要在他面前討便宜?門都沒有!
之前在南京的時候他已經跟張志和說好,涂老板的項目招商成功后算是縣委招商項目,胡承悅身為經濟開發區招商二科的科長,居然狗膽包天敢挖縣委招商項目的墻角?
一旦事情鬧開,張志和只要到自己服侍的縣委蔡副書記面前告他一狀,蔡副書記頭一個饒不了他!一個高高在上的縣委副書記想要擺弄一個小小的科長還不是小菜一碟?
黃一天忍不住搖頭,在心里暗說一句,“胡承悅啊胡承悅,這才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偏要闖進來!”
他思忖片刻,順手抄起桌上電話撥通了張志和的電話,平靜語氣問:“張哥,胡承悅邀請涂老板到縣里考察的事情你聽說了嗎?”
張志和的反應跟黃一天預料的一模一樣,他聽到這個消息也吃驚不小,愣了半天沖著話筒一迭聲問:“這怎么可能?涂老板的項目跟他胡承悅有毛關系?他這是想干什么?搶項目?他想把咱們之前談好的成果占為己有?他這也太卑鄙了!”
“張哥你先別著急”,黃一天不慌不忙,在電話里勸他,“依我看,這事情其中必有蹊蹺,你說咱們倆去南京找涂老板的事情,怎么這么快傳到胡承悅耳朵里?還讓他恰好打個時間差撿了個下胡?”
張志和也是個腦袋瓜子靈活的主,聽了這話立馬反應過來,對黃一天說:“你是懷疑,招商一科有內鬼給胡承悅通風報信?”
“這都是明面上的事,要是招商一科沒有內鬼,胡承悅怎么知道你我去南京招商的事?又怎么可能正好趁我不在的時候打時間差請涂老板過來考察?”
即便是隔著電話線也能聽出電話那頭的張志和恨的咬牙切齒:“到底是哪個吃里扒外的東西背地里不干好事?”
黃一天冷笑一聲:“除了江曉莊這個叛徒還能有誰?武達和王心怡的性子你也知道的,絕干不出這種吃里扒外的事!”
“狗日的江曉莊!逮著機會看我不扒了他的皮!”張志和顯然氣的渾身發抖,從電話里都能聽出他一張口說話帶著顫音。
黃一天對張志和抱歉道:“張哥,真是對不住,都怪我對科里的下屬控制不力才讓人鉆了空子。”
“這事怎么能賴在你頭上?千防萬防家賊難防,你去浙江招商根本沒在單位,怎么著也怪不到你身上?”張志和分析說,“眼下最要緊是怎么解決問題,我上回從南京一回來已經向蔡副書記匯報了這件事,現在談好的項目突然被他胡承悅捷足先登了,我可怎么向領導交代?”
張志和的心思跟黃一天想到一塊去了,他之所以打電話給張志和就是想要通過他把此事鬧到縣委縣政府主要領導面前,否則的話,一旦讓胡承悅此次小人得逞,此事對以后的招商工作帶來不良影響顯而易見。
他當即對張志和說:“張哥,這件事你趕緊如實向蔡副書記匯報,一定要快!有什么用得著我的地方隨叫隨到。”
張志和有些聽不懂黃一天言外之意:“小黃,你是說把這件事捅到蔡副書記面前請他親自出面處理?這能行嗎?萬一....”
張志和話沒說完被黃一天驟然打斷:“張哥,別人不忍我們也不義,這件事必須鬧大,鬧的動靜越大對咱們越有利”。
“怎么個有利法?”張志和問。
“你想想看,胡承悅這種做法算什么?你張科長招商的項目半道被他截走了,要是以后縣里各部門開展招商工作的時候都像他這樣的做法,那不是亂套了?
大家一心內斗相互搗亂,咱們縣里怎么可能招商到大項目?怎么可能發展經濟?這件事不僅僅是胡承悅出手搶項目的問題,還是涉及全縣招商引資工作相關制度執行,將會涉及到底能否完成市委市政府下達的招商任務的重要問題,關系到全縣在市里的排名等系列問題,這么大的事情,除了蔡副書記出面還有誰能統一協調解決?”
黃一天一番話讓張志和連連點頭,他贊同道:“兄弟你說得對!這件事論起來不是小事,要是底下人連縣委辦的招商項目都敢明搶,那咱們縣的招商工作豈不是老子日兒子媳婦亂套了,我這就向蔡副書記匯報去。”
黃一天和張志和在那氣的肺炸,胡承悅卻正領著招商二科一干下屬以及招商一科的副科長江曉莊在縣城北門閘附近的紅日大酒店大擺慶功宴。
霏靡樂聲充斥酒店包間,一張圓桌周圍坐著五個人,招商一科在科長胡承悅的帶領下全體到齊,外加一個江曉莊,滿桌子美酒佳肴,眾人喜笑顏開吆五喝六,尤其是胡承悅那張臉上像是盛開菊花燦爛綻放。
“江科長,這回幸虧你幫忙,才讓我們招商一科不費吹灰之力招商到涂老板這樣的大客戶,來!我代表咱們招商一科全體同仁敬你一杯!”
這已經是今晚開席到現在,胡承悅不知道多少次主動給江曉莊敬酒,他顯然喝多了,想想也是,天上掉餡餅正好砸到他頭上,他能不高興多喝幾杯嗎?
就在黃一天和張志和出發去南京招商的第三天,那天下午胡承悅正一個人靜靜坐在辦公室看報紙,本地日報上刊登的關于政府機關招商部門獎勵新措施征求意見稿已經公布出來了,新措施上的每一條都讓胡承悅感到興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