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鎮,位于那坡縣城南部,距離縣城大約七十多公里,是中越的邊境小鎮。
近些年,由于國家大力發展邊境貿易發展,所以,拓寬并重修了道路,在鎮子上,還興建了一些初級藥材加工廠等小廠子,就地取材,大大增加了當地人的收入。
此外,因為邊境多山區,風景秀麗,當地也開發了旅游資源,每年都會有不少游客,來到邊境小鎮,欣賞美麗的風景,品嘗最原始的民族美味小吃。
所以,這一路上,楚凡不斷發出贊嘆,后悔沒把蘇媛她們都帶來。漸漸的,竇雨桐的心情也好了許多,不斷給楚凡指點介紹,甚至還能說出不少民間典故,聽得楚凡津津有味。
快到下午四點的時候,車子終于緩緩開進平鎮,道路兩旁,修建了不少樓房,但還是有不少老舊的房子充斥其中,看上去不新不舊,有點不倫不類。
“以前,這里不是這樣的。”竇雨桐的神色黯然,說道,“我離開家,去川省上大學的時候,這里只有鎮政府和邊防哨所是樓房。現在,一切都變了。”
楚凡安慰道:“現在的生活好了,自然要改善一下自家的生活條件。走吧,你家在那個位置?”
“往前,第三個路口往右。”
慢慢的,楚凡開著豪車,緩緩駛入后街,并駛入一條狹窄的胡同,在一個黑漆斑駁的鐵門跟前停下來。這是一個三間青磚砌筑的老房子,房頂是那種小青瓦,上面長著青苔,院子里有個菜園,里面蔥蔥郁郁,種了有不少青菜。
過道上放著一輛電動三輪車,車上還放著漁網、塑料筐、盤秤等物件。楚凡兩人剛從車上下來,一條黑色的土狗就沖了過來,隔著門對兩人狂吠。
“大黑,別叫!”竇雨桐嬌叱一聲,大黑狗頓時愣住了,仔細盯著竇雨桐看了看,兩只前爪扒著鐵門,探著鼻子猛嗅,好像聞到了熟悉的味道。
“你們找誰呀?”一個面孔黑里泛紅的中年男子,從屋里走出來,呵斥了大黑狗一句,走到近前,拉開鐵門。
他就是呂婉卿的父親——呂廣舟,今年才四十六歲,可他卻比真實年齡老很多,再加上微微佝僂著背,看上去更像是六十四。
一瞬間,竇雨桐的眼淚就下來了,幾年沒見,父親蒼老了許多,腰都彎了下去,臉上也有了皺紋,頭發也白了不少。真不知道這幾年,他們是怎么過來的。
“汪汪汪!”
大黑狗對著倆人叫了幾聲,搖著尾巴的來到竇雨桐跟前,很親昵的在她腿上蹭了蹭。竇雨桐蹲下來,大黑狗馬上伸出舌頭,在她臉上舔了舔,把呂廣舟給嚇一跳,生怕大黑狗把人家小姑娘給咬了。
看人家開的車,再看看人家的穿戴,別說咬一口了,擦傷塊皮他都賠不起,這要是把人家小姑娘的臉蛋咬壞了,還不得給人家償命啊?
“大黑,大黑……嗚嗚嗚!”竇雨桐抱住大黑狗,失聲痛哭。
“姑娘,您這……別哭啊……”
呂廣舟急得腦門都冒汗了,還不敢把竇雨桐拽開,要不是這條大黑狗是他眼睜睜看著它從小狗崽長到大的,非以為是撿來的,而竇雨桐是來找狗的呢。
這時,一個中年婦女,扎著圍裙,從房里走出來,遠遠的問道:“這是咋地了?大黑,大黑,快回來。”
平時很聽話的大黑狗,這次卻充耳不聞,乖乖的待在竇雨桐身邊,大腦袋在竇雨桐身上蹭來蹭去,不時還舔一舔她臉上的淚水。
這是……怎么回事?大黑平時可兇了,今天怎么對一個陌生小姑娘這么親近了?
楚凡笑著問道:“大伯,您是呂婉卿的父親吧?我們是她的同學,這次來旅游,想起婉卿曾經說過,她的家就在平鎮,所以,我們一路打聽著,就找來了。”
“哦,你們是婉卿的同學呀。”呂廣舟如夢方醒,正要招呼倆人進屋,卻忽然感覺不對,指了指站起來,滿臉淚水的竇雨桐,驚愕道,“你這……”
楚凡趕忙道:“大伯您不知道,她家里也養了一條大黑狗,可就在前幾天,大黑狗被車撞死了。她傷心吶,在家不吃不喝的,所以,我就帶她出來散散心,沒想到,您家這條狗,和她養的那條一模一樣,還挺有緣的。”
“呵呵,是有緣,我家大黑挺喜歡她的。”呂廣舟疑慮頓消,趕忙招呼道,“快屋里請,真是難得,婉卿都走好幾年了,你們竟然還記得來看我。”
“等一下,我車里還有些東西,大伯您幫我拿一下,挺多的。”楚凡笑著,過去把后備箱打開,又是米又是面的,好煙、好酒、好肉,絡繹不絕的搬出來。
呂母恰好走過來,頓時滿臉堆笑:“哎呀,來就來唄,咋還買這么多東西?真是不好意思,讓你們破費了。”
“應該的!”竇雨桐勉強笑了笑,順手接過兩樣輕巧的禮品,而楚凡則扛起了一袋米,拎著一袋面,手里還拎著兩桶油,腋窩下夾著兩包茶葉。
呂廣舟從車里抱出一臺液晶電視來,都不知道該不該往屋子里搬了。呂母看得兩眼發光,趕忙推了丈夫一把,鉆車里仔細找了起來,生怕拉下什么東西。
竇雨桐看了,嘴角微微翹起,可眼淚卻再次撲簌簌的掉落下來。幾年沒見,老媽還是和以前一樣,愛占小便宜,還勢利眼。
可她不恨母親,因為她知道,自己這個家,多虧了母親的精打細算,才能讓她考上大學,并有錢去念書。她的母親勢力,也是想讓她能過得更好一些,不要像她母親那樣,一輩子省吃儉用,卻連個像樣的首飾都沒有。
進了屋,竇雨桐把東西放下,就悄悄的去了西屋,那是她生前居住的房間,她想回去再看看。門沒鎖,她輕輕一推,門就開了,站在門口,她再次忍不住掉下眼淚,死死捂住嘴,沒讓自己哭出聲來。
房間里到底擺設一點沒變,和她在的時候一模一樣。看的出來,房間經常打掃,窗明幾亮,纖塵不染。就連床上的被子和床單,都是她生前用過的。
書桌上還放著一個相框,一個十八九歲的青春少女背著書包,扎著馬尾辮,臉上洋溢著燦爛的笑容,渾身上下都散發著青春的朝氣。
竇雨桐忍不住把相框拿起來,望著上面那熟悉又陌生的女孩,思緒又回到了那一天。她考上了川省大學,在臨行前,她照了這張照片,沒想到,這竟然是她照的最后一張照片。
“婉卿?”
一個顫抖的聲音在背后傳來,把竇雨桐嚇一跳,趕忙放下相框,轉過身來。呂母眼中含淚,正癡癡的望著她。
“阿……阿姨,您認錯人了。”竇雨桐勉強笑了笑,可她的心在滴血。
明明是自己的親生父母,可她卻不能相認。看得出來,父母還是愛她的,即便是她死了,他們也從沒有忘記她。
“對不起!”呂母趕忙擦了擦淚水,解釋道,“剛才,我看你的背影,和我家婉卿太像了,我以為……我以為我家婉卿回來看我了呢。”
竇雨桐張張嘴,差點沒忍住把實話說出去。好在這時,楚凡走了進來,驚愕道:“伯母,婉卿沒回來過嗎?那她可太不對了,就算賺了錢,也不能忘了父母啊。”
要不是楚凡給買了電視,還買了那么多東西,呂母非把他轟出去不可。婉卿死好幾年了,你們倆是她同學,能不知道?
不等呂母說話,竇雨桐趕忙道:“阿姨,我們一天沒吃東西了,能不能給我們準備點吃的?我想吃您親手做的白切雞,田螺粉,要是有魚的話,再加一條酸辣魚。”
“你也喜歡吃酸辣魚?”呂母抹了抹眼淚,勉強笑道,“婉卿活著的時候,就喜歡我做的酸辣魚,每次吃魚,她都差點把魚刺吞下去,怎么也吃不夠……嗨,說這個干什么,你等著,我這就給你做去。”
房門關上,竇雨桐再也忍不住了,一頭撲到楚凡懷里,無聲的啜泣起來。她的肩膀抽動,哭得很傷心,楚凡輕輕拍打她的后背,小聲安慰道:“別哭了,這不是好事兒嗎?你看,你爸媽還是很愛你的,并沒有覺得你給他們丟臉。至于別的事情,你交給我就好,關鍵是配合,配合懂不懂?”
竇雨桐立馬不哭了,擦干淚水,迫切的問道:“你要我怎么配合?”
“首先,把你當初穿的衣服找出來,換上。”楚凡說著,過去打開衣柜,里面果然還疊著不少衣服,還有校服,顯然是呂婉卿當初穿過的。
一件件衣服折疊得板板整整,外面用干凈的塑料布蒙住,不但沒有灰塵,還有一股清新的味道。不用問,這衣服肯定經常拿出來晾曬,甚至清洗,否則,不會放幾年還沒有霉味。
竇雨桐還在猶豫,楚凡急了,上前把她的衣服就扒了下來,找出一件最漂亮的衣服給她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