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處有高歌聲起，似乎是放牛娃在吶喊，時而伴隨著牧笛之聲，竹樹唰唰而響，落葉紛飛。
秋風蕭瑟，此地不知何處，亦不知何年何月也。
天空湛藍，白云飄蕩，兩個一絲不掛的身體躺在青草地上，一聲不吭，目光無神的看著天空。
歡愛數場，重傷未愈，加之世事無常，他們早已疲倦不堪，甚至連斗嘴的力氣都沒了。
各自喘著粗氣，各自眼中都有迷惘。
辜雀也很無奈，事已至此，并不能全怪他，但他也不是無辜的。
而離惘呢？離惘依舊如此，她是受害者，但她也是兇手。
兩個人的心情都很復雜，辜雀的復雜在于并不知道該如何面對這種關系，離惘的復雜在于恨。
她心中唯有恨，她恨不得殺了辜雀，但她已做不到了。
在辜雀重傷之時，在她全盛之時，她都沒能渡化辜雀。現在她身體被破，心境碎開，佛心不在，更加沒了力量去殺辜雀。
甚至，她連辜雀的肉體都破不開。
她是轉世之身，只有幾十年的命輪，剛剛達到不朽境界。佛心在的情況下，她靠著對佛法的感悟和般若舍利子，她連禁忌都不懼。但現在，她無法掌控般若舍利子了，更無法使出《楞嚴咒》了。
《楞嚴咒》要求極為嚴苛，所持有者必須是真正的無上正等正覺，她已不再是了。
辜雀的確毀了她，毀了她一切，她現在的力量下滑太嚴重，哪怕靠著精深的佛法造詣，也頂多能與登塔者一戰。
她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找回佛心，或許，只有殺了辜雀才能真正解脫。
是的，必須殺了他！
可是，自己的力量根本殺不了他了。
想到這里，離惘的眼淚又流了下來，事情到了這一步，她的心幾乎都死了。
而就在此時，辜雀猛然站了起來，臉色陰沉，冷冷道：“天渡國師打破天道桎梏了，他們走出來了！”
他大手一揮，一襲白衣已然穿在身上，朝離惘看去，道：“我們必須要找個地方躲起來，否則必死無疑。”
離惘面色呆滯，看著天空不言不語，甚至當辜雀不存在。
辜雀掃了她身體一眼，道：“你的身體真的很美，蜂腰肥臀，胸部豐滿挺翹，全身無一絲贅肉，我很迷戀，但是你確定要這樣一直讓我占便宜嗎？”
“你無恥！”
離惘眼淚流個不停，沉默了片刻，咬牙道：“給我衣服！”
辜雀大手一揮，又是一襲白衣祭出，緩緩遞給了她。
離惘迅速穿在身上，那一瞬間，她美得不可方物。
辜雀想不到她穿白衣竟然這么好看，一時之間幾乎都呆住了。
離惘寒聲道：“你還沒看夠嗎？我的身體已然被你完全侮辱了，你這個惡魔。”
辜雀道：“少廢話，這一切是誰造成的你不清楚嗎？難道我辜雀就該坐以待斃任你屠戮，才算是一個好人？”
他朝離惘看去，沉聲道：“我是一個什么人不必贅述，你全都看到了，我不管你怎么想，現在最重要的都是逃命。”
離惘臉色蒼白，搖頭流淚道：“我不逃，我恨不得你死，哪怕和你一起死都值得，反正我也活不下去了。”
辜雀道：“你們佛家不是視肉身為皮囊嗎？怎么突然就看不開了？”
“你可以死，你說的當然輕松，可是你有沒有想過，你若死，佛家就徹底沒有希望了。”
“靠著大梵天等人，能夠保得住黃沙佛域嗎？無數億佛子將被屠戮，將被統治，佛家將徹底淹沒在歷史的滾滾浪潮中。”
說到這里，他死死盯著離惘，厲聲道：“而你，作為般若的弟子，只顧自己的榮辱，斷送佛家億萬年傳承，你是佛家的千古罪人。”
離惘的臉色愈發蒼白，身體顫抖著，搖頭道：“你別說了！你住口！”
辜雀道：“連死你都不怕，難道還怕活著？況且你不想報仇了？你不想殺我辜雀？”
離惘咬牙道：“我當然想！我們這個狀態，去哪里都是死，凈土根本擋不住他們，神雀盟就更不必說了。”
辜雀沉聲道：“嘿，我是眾矢之的，你是佛家希望，我們兩個都是別人的眼中釘，肉中刺，不逃是不行的。我知道有一個地方，可以暫時保護我們安全。”
離惘道：“哪里？”
辜雀道：“天地之墓！”
“不去！”
離惘臉色頓時一變，咬牙道：“那里全是邪靈惡魔，我不去！”
辜雀厲聲道：“命都要沒了，還在意那些心理潔癖干什么？你不去就得死，你死了就永遠也沒法殺我報仇了！少廢話，走！”
他一把拉起離惘，正要出發，離惘便掙扎了起來，大聲道：“不去！我不去那里！”
辜雀道：“你別逼我用強。”
離惘看著辜雀，凄然一笑，淚流道：“你何嘗又沒有用過強？我這滿身的傷痕，難道就不是出自于你手？”
辜雀愣住了，深深嘆了口氣。
離惘擦干眼淚，看了辜雀一眼，幽幽道：“我不能去，我是純粹的佛體，去了那里我一刻也活不下去，我會被邪惡之氣侵蝕......”
辜雀實在是看不下去了，離惘此刻似乎已經脆弱到崩潰了，自己的心也太急了，疏忽了她無法承受天地之墓的死寒。
他嘆了口氣，道：“掩蓋天機吧，我們哪兒也去不了，只有大隱隱于世了。”
離惘道：“我跳脫宇宙天道，沒有天機，她們找不到我。”
辜雀道：“我邪惡之眼復蘇，又有《諸天生死簿》，他們也找不到我。”
說到這里，辜雀道：“既然都安全，那我們就此別過吧！我辜雀的命，隨時等著你來取。”
“不行！”
離惘一把拉住辜雀，咬牙道：“你休想逃，你走了，我找誰報仇去？只有跟在你身邊，我才能找到機會殺了你。”
辜雀深深看了離惘一眼，道：“你不是要找回佛心嗎？很好，我也正好要找回本源。人間的生活，對我們的恢復很有幫助，我們隱居于這個星球吧！”
離惘道：“可以。”
辜雀道：“你的光頭太扎眼了，必須蓄起長發。”
“我不！我絕不！”
離惘頓時大叫出聲，道：“這是對般若的不敬。”
辜雀擺手道：“少他媽來這套，帶發修行的女和尚我見多了，韓秋當年還是帶發修行的苦燈菩薩呢！趕緊的！”
離惘咬了咬牙，氣得渾身發抖，頭頂金芒一閃，頓時生出滿頭青絲。
青絲垂落，輕輕飄在白衣之上，她像是換了一個人，她實在太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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