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的空間亂流，其實就是破碎的空間裂縫之中，那些扭曲殘破且不具備成為空間的獨特地方。
那里到處都是裂縫，到處都是涌動的空間之力，常人只要靠近便會被撕裂成齏粉，即使是神階強者也很難抵抗這一股力量。
輕靈和溯雪不同，首先她們是神君之境，其次她們有神寶護體。火海石胎和法祖之杖會在獨特的領域澎湃出規則，將她們死死護住。
而到了辜雀和天老這種層次，尤其是他們對道的領悟，空間亂流已經無法對他們造成威脅了。
天老嘆了口氣，道：“辜雀，我們認識也八九十年了吧？那時候你還是個初出茅廬的倔強少年，現在已經成了名動天下、拯救世界的老油條了。”
辜雀眉頭一皺，不禁道：“什么老油條，難道他媽不是英雄嗎？”
天老一笑，道：“英雄，也算是英雄吧！天下局勢變化之快難以想象，有很多我們看不見也無法捕捉的變化也依舊進行著，我迫切想要和韓絕塵談一談，但是我們根本無法找到他，這個顯然很聰明，我還是想你來幫這個幫。”
辜雀看向天老，道：“老頭，你心里不清楚么？韓絕塵會見你早就見你了，他不愿見你一定有他的理由，我說句實在話，你們被多少人監視著不清楚么？”
天老尷尬一笑，道：“那倒也是，如今真是舉步維艱，很多的計劃都停止了，連司馬永恒都閑了下來。辜雀，天下要變了啊，這一次的變化是前所未有的。”
辜雀停了下來，沉聲道：“你們天天都在說變化，但具體是什么我完全不清楚，問天姬，天姬也不說。”
天老道：“天姬是不想影響你的道心，有些事是注定的，晚一點知道，多一分快樂。”
辜雀道：“我現在就要知道。”
天老的目光閃爍不停，道：“你確定要知道么？”
辜雀道：“確定。”
話音剛落，天老右手一伸，一個黑球已然出現在了手中。
辜雀皺眉道：“這是......這是天道子手中把玩的兩個黑球？”
“黑球么？”
天老一笑，右手一用力，那不知道用什么材質做成的黑球竟然被直接擰開，里邊是一堆泥土，泥土之上，長著一株枯黃的小草。
辜雀忍不住道：“這是什么意思？”
天老道：“這個黑球沒有任何特殊，這泥土和青草也沒有任何特殊。”
辜雀道：“這代表著什么？把草關在黑球里，能長的出來？”
“不，不是這個意思。”
天老道：“你要這樣看，這是一株普通的小草，生長得還不錯，然后突然......蓋上了一個隔膜！”
他猛然把黑球合上，將小草徹底封閉。
辜雀皺眉道：“隔絕空氣，隔絕陽光，隔絕一切，它如何生長？”
天老道：“那么它會如何呢？”
辜雀道：“當然是消耗完自身的生機，逐漸枯萎，然后徹底死亡。”
“不錯。”
天老笑道：“這個小草有一個名字。”
“什么名字？”
天老沉默了片刻，臉色也變得復雜起來，緩緩道：“世界，這個小草的名字叫世界。”
辜雀身影一震，豁然朝天一望，像是可以看到遙遠的蒼穹。
天老道：“不必看了，就是它！小草只有一重壁障，而這個世界有足足九重壁障！那就是九重蒼穹！”
他忽然變得激動起來，整個人都在發抖，大吼道：“不知道是怎么來的，沒人知道，但它把這個世界完全隔絕了起來，使我們徹底和大千宇宙失去聯系，失去了宇宙的能量和生機，只能無限期消耗世界本身的力量。”
說著話，他大手一揮，道：“你曾回到過去，你也看到了，以前的世界是多么生機勃勃，古樹參天，飛禽縱橫，各種異獸異種。但現在呢？是不是顯得蕭索多了？太多的物種都死了，滅絕了。”
“美其名曰，物競天擇，適者生存，但皆為生命，憑什么要由上天選擇？上天是誰？為何如此高高在上，決定生命的生死？什么狗屁蒼穹之怒，什么狗屁雷劫因果，這些規則都來自于誰？”
辜雀死死咬牙，他也無數次這么問過，也無數次這么想過，因為他便是受蒼穹之害最深的人之一。
若蒼穹是一個公正的大道，為何要將這片世界隔絕出大千宇宙？
天老似乎也想到了這個問題，深深吸了口氣，道：“放心吧，它的意義和震旦界決然不同，震旦界制定規則是為了安定，他們沒有剝削，也會自關鍵時候保護什么大陸，但蒼穹呢？有何福澤？隔絕宇宙靈氣，令我們慢性死亡，便是福澤嗎？”
天老大聲道：“看著吧，數萬年之后，整個世界都會變成之前死亡世界的樣子，這就是元氣枯竭之后的模樣。”
“我們不是崇尚古老，你也一直在說，古老并不一定代表強大，但為什么太古時期不朽縱橫，而現在連斬道都沒有幾個？因為元氣不夠用了，世界撐不住了。”
“一切，都將慢慢的走向死亡。”
說到最后，天老的眼眶已經紅了。
而辜雀的腦中卻是轟隆作響，他沒有想到，所謂的蒼穹有天共九重，一重天高八萬里，竟然是這個意思。
九重蒼穹，竟然是隔絕大陸的壁障......不，換一個詞語可能更貼切，那是牢籠！
而這個世界所有的生命，無論是普通人還是高傲的不朽，都是一群被圈養在牢籠之中的豬罷了！
無論怎么強大，都是那么可笑。
辜雀也覺得自己很可笑，像是有一雙雙眼睛，在牢籠之外冷漠的欣賞著這個世界慢慢走向死亡的表演。
是的，像是一個角斗場，這個世界的所有生命都是演員，都是可悲的小丑。
真正的幕后者，就看著自己等人，掙扎，咆哮，在籠中。
他滿頭大汗，忽然覺得之前建立的一切價值觀都要崩塌一般，蒼穹，這就是蒼穹的本質嗎？
至高無上的存在，實則是封閉世界的牢籠？
天老道：“懂了么？明白了么？知道為什么天姬一直很有壓力了么？因為這一場戲的節奏越來越快了，馬上就要大結局了，世界該滅了，我們該死了。那些個牢籠外面的人，也該開心散場，去看下一場戲了。”
辜雀死死攥著拳頭，一字一句道：“難道我們就是這么卑微？我們就真的沒有嘗試反抗？”
天老道：“當然有，但那太可笑了。”
他臉上皺紋遍布，像是在顫抖一般，道：“上古天塌，其實就是我們最大的一次掙扎，但死了，無數的不朽，數百位不朽，全部死了，只有最強大的人才活了過來。”
辜雀沉聲道：“數百位不朽，把蒼穹打裂了？”
天老道：“沒錯，神魔大陸、無量界、修羅界、無間世界，全部的力量都出動了，把蒼穹打裂了，該死的都死了。只有人皇、卡蘿琳、天道子、魔祖這種強大的存在活了過來，或許還有我們沒發現的，但其余的都死了。“
他猙獰笑著，道：“你要知道，這是整個世界最最巔峰的力量，才把蒼穹打裂，這一批力量殞滅之后，這片世界還有能力聚集這樣一股力量了嗎？沒有了。”
“因為元氣在不斷消耗，天地日益枯竭，再也不可能出現當年那種繁華了，這個世界不可能再擁有那么強大的力量了。”
說到這里，他看向辜雀，顫聲道：“可是蒼穹有九重啊，一重更比一重高，一重更比一重強，傾盡了世界之力，破了最弱的一重，這難道不是可笑么？”
辜雀道：“所以現在還有八重蒼穹？”
天老搖頭道：“還有七重，天姬，以一己之力，硬生生殺了一重！”
這并不是第一次聽到這句話，但辜雀的心還是狠狠跳了幾下，因為他認識到了蒼穹的強大，也覺得天姬實在太恐怖了。
天老道：“天姬的出現，是這個世界的希望，她是神魔大陸繼人祖之后，第二個達到蒼穹之境的人。關鍵是，她的年齡并不大，她成就蒼穹之境時，只有幾千歲。”
辜雀忍不住道：“天姬能和無盡圣山的太上圣帝打個平手，而據說，人祖燧可以秒殺太上圣帝，難道他不能打碎蒼穹嗎？”
天老嘆了口氣，道：“這個問題我也問過司馬永恒，答案是可以，但人祖燧也做不到把九重蒼穹都打碎。但是天塌之后，世界混亂一片，黑云蓋日數月不散，生命近乎殞滅，沒有辦法了。”
“人祖沒有辦法了，他只有崩壞自己三千億道念，拯救這片世界，給這片世界延壽數萬年，否則上古天塌之時，世界就都成了死亡世界的模樣了。”
辜雀深深吸了口氣，道：“原來如此，我就說嘛，這么強大的存在怎么會死，原來是和浮屠無上世間解一樣，為了拯救世界。”
“是的，所以世界才能堅持到今天，但混沌之門又出現了，這代表著一種訊息，變化快開始了。”
辜雀道：“天姬也說，災難將要來臨。”
天老看向辜雀，笑道：“世界日益枯竭，生命也只會越來越弱，修煉也會越來越難，所以你明白為什么韓絕塵如此強大了吧？”
辜雀點頭道：“因為他是在最艱難的情況下，成就了無上不朽。”
天老道：“我們很期待他的加入，所以我們一直在找他，我們找不到，這更加證明了他的能力。這片世界未必沒有希望，只是太渺小。”
辜雀道：“所以我也很珍貴，因為戰勝蒼穹絕無可能，但我就是可能。'
天老慨然道：“不錯，有了你，才會又可能，哪怕這個可能是無數億分之一，我們也要去堅持。因為我們不想慢性死亡，我們必須要對天下眾生有一個交代，包括未來的天下眾生。”
辜雀眼中閃著寒光，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天老笑道：“不好受吧？知道了真相，是不是很影響道心？天姬不告訴你，是對你好。”
辜雀大步朝上走去，走著走著，忽然停下來。
長發吹起了他的長發和衣袍，他緩緩回頭，一字一句道：“無非殺天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