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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二十九章 茫茫雪山 任憑孤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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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星河潰,天有月明,地有人醉。

  辜雀沒有醉,烏先生沒有醉,尹老頭倒是醉的很慘。

  或許是有辜雀的保證,這廝已經在想象見到碧水仙子的場景了,一時之間雨淚俱下,還刻意恢復了年輕時候的模樣,說是要讓辜雀好好見識見識他年輕時候的帥氣。

  帥與不帥倒是不說,也沒有興趣聽他和碧水仙子年輕時候的狗血經歷,辜雀直接淡淡道:“既然如此,那就走一趟天州吧!”

  所以尹老頭醉了,激動無比,感激涕零,就差給辜雀舔鞋了。

  但畢竟是進天州了,寒風如刀,白雪如毛,萬里荒寒,記憶滔滔不絕。

  冰洛已逝,唯有昔年呢喃之聲猶在耳邊,但這片天州大地之上,還有一個女人曾經和自己同生共死。

  那時候媚君跟著自己一路逃亡,吃盡了人世間的坎苦,幾度身死,才有了自己今天。

  未曾忘記,也不敢忘記,不單單是恩,還有情在。

  每一次想到這些事,辜雀都覺得很愧疚,幾年了,她說等自己,但自己終究還是沒去。

  也沒有辦法去。

  或許是因為經歷了事情,開始變得成熟了。那是魔族大地,她是魔族圣女,要去拯救她,要去娶她,并沒有那么簡單。

  唯有自己變得強大,才會有把握讓兩個人都安全。

  等吧!我終究是會踏上那一片土地的,那時候我會駕著翼龍天馬,拉著九彩天轎,將你娶進門來。

  風如刀,天地寒徹,辜雀的心卻很熱。

  是不是因為心頭有希望,所以人才會樂觀?

  又見到了熟悉的山脈,那時候,自己背棺而行,一步一步走上去,是什么心情?

  或許時間會淡泊一切吧,只是自己卻記得很清楚。

  翼龍天馬的速度當然很快,從神都到這里,也僅僅只用了三天而已。

  “你們在此等我。”

  辜雀淡淡出聲,大步朝上走去。

  尹老頭和烏先生點了點頭,不禁把目光看向龍戰。

  山路曲折蜿蜒,辜雀依舊是徒步而行,現在可以御空飛行了,但他對山上的人足夠尊重。

  山頂平坦,小屋風吹不亂,鳥語花香,蝴蝶飛舞,小院依舊生機勃勃。

  老人的確已老了,據說已經兩百四十多歲了,對于一個輪回之境的修者來說,已經算是高齡了。

  如果無法渡過人劫魂劫,恐怕也就最多三四十年的光陰了。

  辜雀對著老人深深鞠躬三次,抱拳道:“辜雀見過雪桑前輩。”

  雪桑老嫗沒有回頭,依舊逗弄著花花草草,沙啞的聲音緩緩道:“四五年了,我都以為你真的死了。”

  辜雀笑道:“非但沒死,而且還過得很好。”

  雪桑老嫗點頭道:“不錯,人劫魂劫已渡,命劫也到了一定層次了,你比我更強了。”

  辜雀連忙道:“辜雀不敢。”

  雪桑老嫗終于回頭,臉上的皺紋似乎更多了,緩緩道:“到了這個境界了,還有什么需要解惑的嗎?”

  辜雀正色道:“請問雪桑前輩,天老到底去了哪里?”

  雪桑老嫗眉頭頓時皺起了來,看了辜雀良久,才嘆了口氣,道:“我也不知道,他身上的因果太多,我根本算不出來。而且,如果他不要別人算,那誰也算不到。”

  回答毫不意外,辜雀深深吸了口氣,看向雪桑老嫗,輕輕道:“雪山枯寂,前輩在此已多少年了?”

  雪桑老嫗緩緩道:“兩百年了吧,記不清了,我記憶中的事都不在這里。”

  辜雀道:“小子我找到一塊山清水秀之地,那里杳無人煙,也很清凈,念及當年恩情,想要接前輩過去頤養天年。”

  雪桑老嫗淡淡道:“杳無人煙是真,但也只是暫時吧?到時候熱鬧起來,豈不是要吵死我?”

  辜雀笑道:“人終究是會多起來的,但萬一所來之人,有前輩想要見到的人呢?”

  雪桑老嫗笑道:“如果真是如此,我拼了命也是要去的,只是他不會來,也不會見我。”

  辜雀抱拳道:“他終究是回來的,他只要來,我一定讓他見你。”

  雪桑老嫗皺眉道:“你有把握?”

  辜雀道:“只要來,我有十成把握。”

  雪桑老嫗道:“我從來對他沒有把握,為何你有?”

  辜雀道:“因為你太聽話,而我并不是一個聽話的人。”

  聽到這句話,雪桑老嫗豁然站起身來,瞪大了眼看著辜雀,眼中閃著璀璨的光芒。

  沉默了好久,她才深深一嘆,苦笑道:“我想了這么多年,我在想他為什么不來找我,或許是他因果太多不想牽連我,或許是他有太重要的事,不想為此分心。結果呢,被你一語道破,都不是,是我太聽話而已。”

  她咬牙道:“我若是懂得反抗,我要是拼死都要和他在一起,他又怎么趕得走我。”

  辜雀低聲道:“所以,請前輩移駕罪孽森林吧!”

  雪桑老嫗看著辜雀,不禁一笑,道:“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要我過去可以,答應我一個條件。”

  辜雀連忙驚喜道:“前輩請講!”

  雪桑老嫗道:“看到前面的石頭了么?”

  辜雀回頭一看,只見懸崖邊上,一塊巨石桀然而立,在凜冽的寒風中一動不動。

  雪桑老嫗道:“把你的元氣都散去,然后去上面坐一個月。如果你能堅持下去,我就去罪孽森林,為你盡綿薄之力。”

  辜雀皺眉道:“可是我不滅不壞之體,就算不用元氣,坐在那里也不會有任何事啊!這個......是不是有點浪費時間?”

  雪桑老嫗緩緩道:“你且去便是,不必廢話,如果做到,我直接跟你走。”

  “好!”

  辜雀點了點頭,二話不說,直接朝那巨石走去。

  散去全身元氣,僅以行在這天寒地凍的風刀之中,全身自動閃出白金之光,不滅不壞之體自動復蘇,根本無法體會到任何寒意。

  穩穩坐在巨石之上,回頭一看,雪桑老嫗已然進屋。

  看來這一個月枯坐,是必然了。

  辜雀靜下心來,朝前看去,眼前是茫茫白雪世界,冰山林立如劍,直指蒼天,卻又在大雪的鋪蓋之下,掩去了所有的棱角。

  所以一切都變得柔和了起來,萬里飄雪,染銀天地,忽然有一種無法形容的寧靜涌上心頭。

  經年來,種種塵事皆在眼前,自己缺少的不是精彩,恰恰便是安靜。

  若不是在卡蘿琳的小村呆了一段時間,自己的心境恐怕都會崩潰,以至于走火入魔,迷失自己。

  所謂天道陰陽并濟,剛柔輪轉,自己時刻把自己繃得太緊。從卡蘿琳家出事,開始殺人,然后光明圣舍利現身,然后卡蘿琳被抓,然后光明圣教,一直到今天......

  整整半年時間,自己都未曾歇息,時刻緊繃著自己......

  莫非是雪桑老嫗看出了什么?認為自己該靜一靜了?

  無論如何,總歸是沒錯的。

  辜雀一笑,看著前方白雪如毛,在狂風的席卷下漫天飛舞,整個世界似乎都模糊的了起來。

  不滅不壞之體水火不侵,刀槍不入,區區寒意又怎么可能堅持不住?

  辜雀的臉上沒有表情,他從來不為此而驕傲,只因他明白自己的不滅不壞之體來的多么不容易。

  身體溫熱,不知為何,心卻開始寒冷了起來。

  有冷風吹來,像是直接穿過了,吹到了靈魂之上。

  辜雀的身體頓時繃緊,頃刻之間,他已然被白雪掩蓋。

  心頭愈發寒冷,全身的血液似乎都要凝固,元氣蠢蠢欲動,似乎要自動復蘇,卻被辜雀壓制了下來。

  為何?區區寒風,怎么可能無視,直吹靈魂?

  他想不通,咬牙堅持,而四周的寒風卻愈發凜冽,似乎茫茫天州所有的風都聚了過來。

  四周白茫茫的世界像是在變黑,很快,一切都黑了下來。

  風停了,雪停了,萬物無聲,唯有寒冷。

  徹骨的寒冷,發自靈魂,席卷全身。

  “呃啊!”

  辜雀悶哼一聲,不禁睜開眼來,朝前看去,茫茫大學皆不見,林立冰封盡消失,一切都化作了黑暗。

  黑暗中,有刀光襲來,穿破,深深斬進了靈魂。

  劇痛從骨子里透出,辜雀的身體已然在顫抖,他終于明白,此地可怕的不是風,不是雪,而是寒。

  這不是氣溫的低下,而是道,寒冷之道。

  當刀法精妙到一定程度,當對刀的理解到了一定程度的時候,人就會產生刀意。

  當劍法精妙到一定程度,人就會產生劍意。

  這茫茫天州,萬里飄雪,寒冷到了一定程度,自然就會產生寒意。

  大道萬千,這寒意,是自然之道。

  非但寒冷,而且孤寂,只因萬年無人,萬里無人。

  當孤寂到了一定程度,也會產生一種孤獨。

  所以這是孤寒,是自然所產生的道。就像紅鸞宮主的六道劫火,到了那個層次不再是溫度可以形容,已經成為了一種道,所以才可以燒塌虛空。

  所以當年媚君輪回之境,卻無法承受,險些喪命。

  辜雀堅持了半個月,已然忍受不住那份孤獨的寒冷。

  他想要說話,想要與人交流,獲得互動,只因孤寒來源于心,而不是來源于身。

  所以不滅不壞之體此刻已無用處。

  只是靈魂的寒冷,該如何抵擋?不能用元氣,用靈魂之力總可以吧?

  心念一動,辜雀眼中忽然激射出一柄柄邪惡暴虐的妖刀,這是他的魂刀,埋葬于靈魂之中。

  整整十七柄妖刀懸于他周圍,每一柄長達三尺,一模一樣,紫黑深邃,漸染白雪。

  終于好受了一些了,但孤寒似乎愈發可怕,這可怕的力量全部涌入了魂刀之中。

  魂刀在開始發白,輕輕顫抖著,似乎在吸納這一股寒意。

  時間在流逝,辜雀靈魂痛楚愈發難以忍受,魂刀似乎也擋不住這無法形容的孤寂。

  又過了十天,辜雀終于堅持不下去了,魂刀帶著無法形容的孤寒,顫抖著插入了他的靈魂。

  劇痛襲生,他死死咬牙,一口鮮血驟然噴出。

  整個人似乎都要裂開,他似乎已然沒了一切意識。

  感受不到了任何寒冷和孤寂,一切的一切似乎都在消失。

  他睜開了眼,映入眼簾的是雪桑老嫗滿臉的皺紋。

  嗯?他不禁皺眉道:“這才二十五天啊,莫非前輩改變主意了?”

  雪桑老嫗搖了搖頭,緩緩道:“這是第四十天了。”

  “什么?”

  辜雀勃然變色,不禁驚道:“怎么可能?我分明記著才二十五天。”

  雪桑老嫗道:“當你閉上眼,在睜開眼,便已然是十五天過去了。”

  辜雀道:“為什么?”

  雪桑老嫗道:“當你不再因為時間和任務而想要堅持的時候,你就走出了這寒陣了。”

  辜雀道:“這是陣法?”

  雪桑老嫗道:“這是陣法,也是人心,當你沒有目的地去堅持一個東西的時候,你才會體會到它真正的內涵。寒,也是如此,你不是為了目的而去忍受,它自然也就無法傷害到你了。”

  辜雀皺著眉頭,沉默了良久,卻也說不出一句話來。

  他不懂,但他知道,自己心里似乎多了些什么。

  站起身來,抱拳道:“請前輩移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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