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相距不過數尺,長劍去勢甚疾,便是有心收劍,又豈能說停就停。
關鍵時刻,混元神功起了作用,靈氣反沖,強行逆止,只差分毫不曾砍上諸葛嬋娟脖頸。
在南風揮劍的同時,李朝宗破窗而入,眼見南風即將斬殺諸葛嬋娟,亡魂大冒,急忙高聲喝止,“她是諸葛嬋娟!”
李朝宗高喊的同時閃身而至,到得近前時南風剛剛收住長劍,見李朝宗來到,立刻長劍反揮,斬其腰腹。
李朝宗原本還在疑心南風是不是真瞎,眼見南風揮劍斬向諸葛嬋娟,便確定他是真的瞎了,不然不會連諸葛嬋娟都認不出來。
心存此念,便放松警惕。
此外,他之所以敢閃身而至,是因為自認為南風已經出招,無法中途收劍,未曾想南風竟然能夠在電光火石之間收劍并變招。
待得反應過來,南風的長劍已經自其胸腹反撩而過。
南風也不曾想到這一劍能命中李朝宗,眼見李朝宗中劍,下意識的愣了一愣。
就是這愣神的片刻,給了李朝宗回神的機會,搶在南風左掌擊來之前,閃身急退。
待得退到東側窗邊,鮮血已經自胸腹急涌而出,由此可見傷勢甚重。
諸葛嬋娟的穴道已經被南風沖開,眼見李朝宗中劍,立刻起身前沖,想要趁機補刀。
諸葛嬋娟剛剛沖出,幾名紫氣武人幾乎同時來到,南風見勢不好,探手拉過諸葛嬋娟,自西窗沖出,到得樓外,自一層屋脊踩踏借力,縱身拔高。
此時八爺已經接了胖子和長樂,正在奮力攀升,眼見二人自下方沖起,胖子急忙扶起長樂,自八爺背上踩踏借力,沖向正自上空前來接應的老白。
得胖子踩踏加速,八爺得以快速俯沖,自半空接住了南風和諸葛嬋娟。
踏穩之后,南風扯掉眼罩歪頭南望,只見玄清玄凈等一干太清道人此時距此處已經不足十里。
“往哪兒去?”胖子喊道。
此時老白和八爺都載了兩人,速度大受影響,怕是很難甩脫對手,急切的思慮過后,南風授意八爺向西飛掠,“分頭走。”
胖子聞言立刻命老白往東移動,“在哪兒碰頭?”
“我養傷的地方。”南風說道。
“你隔三差五就傷一回,我哪知道……”
“我養腿的地方。”南風打斷了胖子的話頭。
這回胖子知道了,當日南風被扈隱子打斷腿,二人是自南面一處破廟養傷的。
眼見胖子沒有再問,南風知道他明白了,他所說的那個地方也正是之前與元安寧約好的碰頭地點,便是他不能及時趕到,胖子和長樂也能將他的情況告知元安寧。
眼見四人兵分兩路,太清眾人立刻中途改道,往西追趕。
李朝宗身受重傷,生死不明,自不曾尾隨追趕,但那些紫氣武人和那八個異類卻追了出來,那些異類之中有一個是鷗鳥幻化,到得空中便顯露原形,振翅疾追。
并不是每個有道行的異類體形都很龐大,這鷗鳥現出原形之后與尋常鷗鳥個頭相仿,此物生自海邊,擊風搏浪,精擅飛翔,八爺載了二人,速度大受影響,雙方的距離正在逐漸縮短。
南風有心氣出涌泉,助八爺加速,轉念之后又打消了這個念頭。
飛出百里之后,包括玄清玄凈在內的眾多追兵已經被甩在了十里之外,只有那鷗鳥窮追不舍,此時距二人不過二十幾丈。
可能是擔心太過靠近會遭到南風的攻擊,那鷗鳥雖然能夠追上八爺,卻不曾繼續逼近,始終與八爺保持著二十幾丈的距離。
情勢略緩,二人暗暗松了口氣,諸葛嬋娟先開口,“你來干嘛?”
見諸葛嬋娟沒好氣,南風就投桃報李,“我來看你死了沒有。”
“我是死是活要你管?”諸葛嬋娟嘴硬。
“你能不能說句人話?”南風自然不會服軟。
“不能。”諸葛嬋娟強硬。
南風語塞,深深呼吸平息情緒,不再理睬她。
見南風不想說話,諸葛嬋娟偏不遂他心意,“你不是瞎了嗎,誰給你治好的?”
“元安寧。”南風故意噎她。
“她有這個本事?”諸葛嬋娟冷哼。
南風歪頭,不接她話茬。
也不知道諸葛嬋娟想到了什么,語氣微有緩和,但還是夾槍帶棒,“你過來救我,我是不是得跟你說聲謝謝?”
南風本想譏諷揶揄,一瞥之間發現諸葛嬋娟頭上的異類元神,便無心與她斗嘴,諸葛嬋娟頭上有異類元神顯現,說明她是異類,至少也是有異類血統,在此之前他不曾開啟天眼,便一直不曾發現察覺。
諸葛嬋娟對此想必也是一無所知,她的情況與離落雪的情況極為相似,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異類,也可能她們原本也不是異類,只是有異類血統。
他開啟天眼之后沒有再看到離落雪,便不知道離落雪的本相元神是什么,但諸葛嬋娟近在咫尺,看的真切,諸葛嬋娟的元神是一只赤羽凰鳥,凰鳥亦叫玄鳥,又名朱雀,不同于尋常異類,乃是南方火屬神鳥,與青龍白虎玄武同為四相神獸。
既是神鳥,血統自然高貴,但無論血統如何高貴,也終是異類,事發突然,他一時之間很難接受這一事實。
“你看我干什么?”諸葛嬋娟并不知道南風在想些什么。
南風也實在沒有心情與她拌嘴,便隨口問道,“你什么時候被他抓住的?”
“我要是說了,你會內疚的。”諸葛嬋娟撇嘴說道。
“你走了之后又回來了?”南風猜測,當日諸葛嬋娟假裝神女,去李朝宗的別院設計引走了天鳴子,也將李朝宗騙去了太陰山,為胖子創造機會,前往營救。未曾想李朝宗多了個心眼兒,臨走時還請了幾個紫氣高手幫忙看守,如此一來胖子和元安寧營救受阻,最終功敗垂成。
在那之后,諸葛嬋娟下毒逼迫天鳴子回去救人,在這期間,發現胖子私下請了元安寧過來,一氣之下就撂挑子走了,實則也不是撂了挑子,在她臨走之前已經將事情都安排好了,解藥也都留下了。
當時自然是賭氣走的,可能是事后消了氣,不放心,又回來了,那時往皇宮請御醫的李朝宗應該已經回來并發現他不在了,自然會追問天鳴子,以天鳴子的做事風格,肯定會將黑鍋扔給藍靈兒和那只猴子,李朝宗事后自然會來城西亂葬崗查看,若是諸葛嬋娟真的回來了,直接就撞上了。
“我是不該回來,免得礙你的眼。”諸葛嬋娟間接承認。
“這段時間你一直被他關在地牢?”南風好不心疼,他曾經被關在地下許久,知道被關在那里是何其憋悶。
諸葛嬋娟橫了南風一眼,“我一直住在皇宮。”
南風聞言先是一愣,待得反應過來方才明白諸葛嬋娟在說反話,被李朝宗抓了,不關在地牢還能關在哪里。
“這兩年你們躲哪兒去了?”諸葛嬋娟隨口問道,實則她也不是隨口一問,只是假裝隨口一問。
南風知道諸葛嬋娟雖然在乎他躲在哪兒,卻更在乎他是自己躲起來的還是與元安寧一起躲起來的,不過便是知道,也總不能騙她,“什么躲在哪兒?我被人抓走了,當日往絕天嶺試圖暗算你的那幾個江南武人,有一個是八通鏢局的總鏢頭,他當年曾在鳳鳴山與梁國的武人一同圍攻我,他的孫女藍靈兒也有份參與,乘了白鶴阻截前來接應我的八爺,我脫身之后拿了她,將她剃成了禿子,那藍靈兒記恨在心,就往東海請了一只妖猴過來,天鳴子剛把我帶出來,我就被他們抓走了。”
“元安寧也與你一同被抓走了吧?”諸葛嬋娟陰腔陽調兒。
“對。”南風只能承認,“藍靈兒和那猴子將我扔在一處海島,我當時瞎了眼,沒辦法尋找食物,若不是元安寧在,我怕是就餓死了。”
“遨游東海,碧波蕩漾,雙宿雙棲,卿卿我我,好一對羨煞旁人的神仙眷侶。”諸葛嬋娟撇嘴冷哼。
南風忍無可忍,氣急罵道,“我日你娘的,你還真是一句人話都不說,若不是人家,我早就餓死了,一天到晚正事兒不干,就知道吃那沒用的干醋,知道什么叫自毀江山嗎,你這就是。”
南風罵的難聽,諸葛嬋娟竟然沒還口,反倒放緩了語氣,小心翼翼的問道,“真的毀了?”
“毀了,全毀了,我跟她連兒子都生了。”南風是真煩了,有再深的情分,再多的真誠,也經不住一見面就吵。
“那干癟的麻桿兒生不出兒子來。”諸葛嬋娟如釋重負。
南風本想出言訓責,但是看到諸葛嬋娟異常消瘦的面龐,心里一軟,便不忍心責備,但心里還是有氣,便黑著臉,不理她。
“好了好了,是我不對,我跟你賠不是了。”諸葛嬋娟終于正式認錯,確切的說是認錯兼認輸。
“晚啦,當年你直接給元安寧解毒,啥事兒都沒了,這前前后后耽擱人家四五年,又欠了人家那么大的人情,總得給人家一個交代。”南風趁機幫元安寧索要賠償。
“幫她報仇復國也就是了。”諸葛嬋娟與元安寧一樣,關鍵問題絕不退步。
見她不松口,南風只能擺了擺手,“以后再說吧。”
“那尾巴怎么料理?”諸葛嬋娟指向吊在后面的那只鷗鳥。
“讓它跟著吧。”南風隨口說道。
“若不將它甩掉,它會將追兵引來。”諸葛嬋娟說道。
“我就想讓它將追兵引來。”南風說道。
諸葛嬋娟疑惑歪頭。
“我馬上就要晉身太玄,再往山中取了備用法印就能施展五雷大法,到時候一個不剩的全給它們轟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