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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不逃課不表示南風就會認真聽講,新入道人聽課時男女分座,乾道自左,坤道自右,間隔著七尺過道,南風一轉頭就能看到鄭嫻,于是他上課時大部分時間都在看鄭嫻一但令他郁悶的是鄭嫻很少與他交談,甚至很少正眼看他反省過后,南風找到了原因,當日他當眾示好,將鄭嫻推到了風頭浪尖,乾道不敢與她說話,坤道多有嫉妒,也不與她說話,鄭嫻受到了排擠孤立,上課孤身前來,下課獨自離去南風有心補償,卻不知如何為之,想要書寫信箋表達歉意,卻因寫字難看而羞于出手以皂塊簪贈之,亦被斷然拒受想要同行作伴,又被鄭嫻所惡雖然郁悶萬分,南風卻并未放棄,觀察過后,現鄭嫻對答對先生問題的掌教弟子多有欽佩神情,便將宗正家的胖公子攆了回來,自己坐到了前排世上無難事,只怕有心人,南風刻苦學習,日夜背誦,道德經,太清經等諸多經很快背的滾瓜爛熟,但背誦只是學習的一部分,還需要領會理解,而先生所提問題,多是個人對經某些內容的具體領悟兩位掌教弟子所答多合先生心意,但他所答總不為先生所喜天元子曾就德操的重要留下了簡短的論述,而天元子的理念和先生講授的理念是契合的,二者都認為修道貴在修德,若德操有虧,便是學了道法亦是禍害,故此,先生在授課之時,始終強調德的重要,所提問題也多與德操修養有關“如受外辱,如何自處?”先生問 掌教弟子范占林答曰,“上善若水,利萬物而不爭,抱虛守靜,任其過往”
“清靜無為,不失見解”先生點頭過后再看他人 掌教弟子姜西聯答曰“動之以情,曉之以理,若不改過,避而遠之”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不可度化,只得獨善”先生點頭過后再看南風“法師要聽真話,還是要聽假話?”南風問道 老先生聞言無奈搖頭,“自然是真話”
“既施之以辱,便自認可欺,不為則難改其過,遠避亦難消其惡,當施以武力兵戈,令其因怯生悔,自醒其身,若改過,則化敵為友,若不改,則殺之除惡”南風答道,學習還是有用處的,至少說話能雅一些,盡管他并不喜歡這種說話方式,但不能和不用是兩碼事南風早就知道自己說真話,先生肯定不喜,眼見先生眉頭大皺,頓時心生悔意,直接來一句“天有承負,任其自受其過”就不會又受批評了 先生皺眉搖頭,“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看似不善,實為無為大善,修行人當順天應人,動輒施以兵戈,有失……”
“福生無量天尊”門外傳來了一聲天尊道號眾人聞聲轉身,只見天啟子站在門口“無量天尊,參見真人”包括先生在內的所有人都起身施禮 “諸位請坐,”天啟子壓了壓手,轉而沖南風勾了勾手掌,“南風,你且出來”
南風沒想到天啟子會在這種場合來找他,愣神過后,自前排向天啟子走來 待南風站定,天啟子拍了拍南風的肩膀,“你先前所言貧道聽的清楚,貧道認為你所言不差,正所謂大道無形,既無常形,何以循之?無為不為錯,避之亦不為錯,此二者得謙仁君子之風,然,施之兵戈,懾以威嚴,亦不為錯,走的是那殺伐果斷的王者之路,此等見解,甚得吾心,走走走,與我出去走走”
天啟子雖然聲音不高,但眾人都聽到了,這番言語若是出自他人之口,老先生一定會出言糾正,但天啟子是何人,是紫氣加身的洞淵真人,除了兩位玄字輩前輩,天啟子的道法修為在太清山屈一指,加之他脾氣暴烈,便是掌教也怕他三分,他的言語,誰敢辯駁 南風知道天啟子是故意給他尋找顏面,萬分感激,“謝師伯解圍”
天啟子心情不錯,微笑低語,“你若說的不對,哪個會與你解圍,你這脾性甚得吾心,只是不知他溫儒一生,怎會收下你這與我一般桀驁不恭的弟子”
南風心頭沉重,沒有接話,天啟子口的他指的自然是天元子,但在與天元子相處的那段時間,天元子表現出的并不是溫儒,反倒多有孤寂和落魄天啟子帶著南風走向西側大路,行走的同時問的多是日常瑣事和對經的理解,天啟子雖然地位尊崇,卻沒有架子,說話也隨意,對于天道的理解也與先生闡述的不同,經本身沒有錯,但不同的人觀察角度不同,理解深度不同,對同一部經就會有不同的理解,道家是崇尚清靜無為,也崇尚大道自然,但這并不表明什么都不做就是對的,既然什么都不做,那還要道人干什么道人的存在就是窺察天道代天巡授,三界各有歸屬,上界仙人和下界陰官是不能隨意插手人間事物的,人間一些有違天道的事情只能由道人代勞代天巡狩的同時,也并不能一味的以慈悲感化,還需輔以武力威懾有些惡人冥頑不靈,教化不了,也感化不得,只有懲戒才可能有效,如果懲戒無效,殺掉就是為民除害 大有陰陽,有乾坤,小有天地,皆是一分為二,人亦是如此,有好人便有壞人,萬不要認為世人都能被感化,若世人真的能夠全部被感化,那三清祖師還留下威力巨大的道法干什么?
天啟子伸出雙手舉例示范“左為感化,右為懲戒,缺一而不可,道人替天行道,需拿捏尺度,靜心權衡,何時施以感化,何時施以懲戒,度,萬萬不可出現偏差”
南風聞言連連點頭,天啟子這種不打官腔的講解傳授,比老夫子的咬嚼字更容易令人接受 天啟子說完并沒有收手,而是雙手握拳,匯于胸前,“感化與懲戒不可合二為一,似這般交集摻雜,折求平乃修行大忌,此為儒家的庸之道,不陰不陽,不溫不火,可能有利于俗世安身,卻不利于順天修行,”天啟子說到此處雙臂陡然展開,“陰陽明分兩極,靜若處子,溫風和煦,細雨潤物動若脫兔,狂風暴雨,電閃雷鳴”
“師伯,我懂您的意思,您是讓我該慈悲時慈悲,該下狠手時下狠手,不要搞的別別扭扭”南風接口說道“正解”天啟子垂下雙手,贊許點頭 眼見天啟子心情甚好,南風趁熱打鐵,“師伯,那老法師講的經有偏差,以后我還是跟著你吧”
天啟子連連擺手,“那可不成,天光師兄乃典藏殿高功,雖然修為平平,對經的參詳卻有過人之處,學習亦合天道,我若是那電閃雷鳴,他便是那潤物細雨,對你都有好處”
南風本來也沒抱太大希望,被拒絕了也不以為意,“師伯,您找我做什么?”
天啟子沒有接話,直到二人離開大路,進入通往他住處的小徑才低聲說道,“明年九月初九,玉清上清將會齊聚太清辯經論法,此為道門盛事,屆時各宗掌教弟子將會切磋道法,比試武功”
“我又不是天鳴子的徒弟,跟我有什么關系?”南風撇嘴說道 “你有所不知,”天啟子壓低了聲音,“三清法會每隔六十年才有一屆,三宗聚,宏大莊重,斗法較技位列三甲者不但有諸多獎賞,還得越階加升,直授太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