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王沖走出王府大殿的時候,與此同時,遙遠的幽州。
“嘩啦啦!”
夜色之中,羽翅振動,數只信鴿劃過重重虛空,迅速向著安軋犖山最喜歡去的那座山巒飛掠而去。
此時此刻,山巔上,火光綽綽,數道身影站立其下,正是安軋犖山等人。
驅走了張守珪,成功坐上了安東大都護的位置,現在的安軋犖山可以說是大獲成功,不過盡管如此,安軋犖山卻和張守珪不同,并不喜歡待在那座代表安東最高權力的安東都護府中,而是依舊喜歡待在這座山頭,眺望中原。
至于崔乾佑等人,只要安軋犖山出現在哪里,他們就出現在那里,站在山巔,能眺望到哪里,根本不是他們關心的。
“噠噠噠!”
就在一群人欣賞山巔風景的時候,突然之間,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從后方傳來,一名胡人侍衛低著頭,急匆匆的走了上來。
“怎么了?又是那個王沖和我們大都護會面的消息嗎?”
安軋犖山背負著雙手,頭也沒回道。
張守珪被貶括州刺史,王沖以九州大都護,護國大將軍,凌煙閣士的身份高調迎接,這件事情早已傳遍天下,安軋犖山雖然遠在幽州,卻也同樣知曉。
事實上,從張守珪離開幽州那刻起,他的一舉一動就在他的監視之中,而王沖這位大方第一人也同時是他關注的重要目標。
這一段時間兩人的會面,早已傳得沸沸揚揚。
“不是!”
出乎預料,后方,嚴莊接過密信,只是看了一眼,立即搖了搖頭,神色沉重了不少:
“主公,出事了,安蘭不見了!”
“怎么回事?”
聽到這番話,安軋犖山臉色一變,陡的扭過頭來:
“什么叫做安蘭不見了,我不是讓你們干脆利落一些,盡快干掉她嗎?”
安蘭是整件事情中的重要人物,也是張守珪身邊跟隨多年的婢女,張守珪對她非常信任,也習慣了這個婢女的伺候,安軋犖山正是買通了安蘭,才能成功在張守珪的茶中下毒。
張守珪只要還沒有離任,安軋犖山就不敢輕易將她除掉,不過張守珪早已抵達京師,他也早就暗中下達了命令,除掉安蘭,以絕后患。
現在嚴莊卻跟他說,安蘭不見了!
這算什么意思?
“出了點紕漏,我們的人確實已經去對付安蘭了,但這個女人卻比想象中的狡猾,她居然提前一天向張守珪請假,說是返回老家,我們的人很快追蹤過去,結果卻發現她早已不見蹤影。我們已經封鎖了全境,也沒有找到她的蹤跡。”
嚴莊低著頭,滿面羞慚。
安蘭只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微不足道的小人物,對付她本來也就是一刀的事,沒有多大難度可言,所以安軋犖山就將這件事情交給了他來處理,哪里料到出了紕漏。
山巔上,氣流涌動,氣氛卻陡然變得凝重起來。
安蘭雖然是個小人物,但在整件事情中,卻起著至關重要的作用,這件事情一個弄不好,很容易出現巨大的隱患。
“不必找了,沒有意外,這恐怕是風林火山四組人做的。”
就在這個時候,一旁的高尚開口了。
一句話,說的眾人紛紛色變,齊齊望了過來。
“安蘭只是一個小女子而已,她的出生來歷我們查的清清楚楚,而且她的父母還落在我們手中,她不可能敢逃跑。幽州地界就這么大,她一個弱女子,哪里有這么大的能耐,能從我們手里走脫,不出意外,恐怕是那位異域王出手了。”
高尚神情篤定道。
聽到高尚的話,剎那間,所有人的臉色變得難看無比,特別是安軋犖山,臉色更是黑的鍋底一般。
整個大唐,安軋犖山現在最忌憚的就是王沖!
那個家伙一直在針對自己,之前的時候,他就有派出兵馬刺探自己,軍械庫,曳落河,包括自己送給大食皇帝哈里發的白玉瓷軸以及那張寫有“未來神州之主”的紙條,全都都落在他的手中。
他和淵蓋蘇文勾結,提前發動行動,演了這場“幽州大戰”,和那個家伙也有莫大的關系。
如今關鍵的婢女安蘭又落入了他的手中,特別是考慮到王沖正在宴請張守珪,安軋犖山頓時就有一種心驚肉跳,極度不安的感覺。
“需要擔心的還不只是這個,就在幾個時辰前,厥汗國,高句麗,以及奚和契丹那邊都發來消息,他們那邊也發現風林火山的蹤跡。”
就在這個時候,又一個聲音響起,那人樣貌古怪,眉心的黑痣上還長了一根白眉,赫然正是之前逃到奚和契丹的白真陀羅。
之前牛仙童事件的時候,陷害張守珪,白真陀羅和趙堪逃到奚和契丹,不過如今整個幽州易主,安軋犖山取代張守珪成為了整個東北的主人,而且所有的將士也在眾人的掌控之中,白真陀羅和趙堪自然也沒有再留在那里的理由。
“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我們懷疑那個人手下的斥候已經深入到了厥,高句麗,奚,契丹中,那幾個地方可不像我們這邊戒備森嚴,我有些擔心京師里那位可能已經知道了我們和厥,奚,契丹,以及高句麗之間的關系。”
一旁的趙堪也跟著道。
兩人流亡這段時間,膽戰心驚,因為畏懼張守珪的yin威,不止是奚和契丹,整個幽州周圍的地帶,全部都是跑了一遍,根本不敢在一個地方長久逗留,不過也因為如此,對這幾個地方多了一些了解。
厥、奚、契丹、高句麗這幾個地方,雖然軍事強盛,但是在信息防御方面疏漏的很,和他們的軍事實力完全不成正比,某種程度上,他們甚至根本沒有這種概念。
他們的表現出來的意識,似乎更加傾向以壓倒性的實力,在戰場上碾壓對手。
以這種程度的認知,根本就防御不住京師里那位的剌探。
一旦被對方掌握住什么證據,后果不堪設想,只怕幽洲之地立即成為眾矢之地!
“混蛋!”
安軋犖山此時也是臉色難看,趙堪、白真陀羅還只是猜測,但安軋犖山卻知道,他一定是沖著那個去的否則的話,幽洲他并無兵力在,何必派出風林火山四組精銳?
契丹、奚、厥汗國、高句麗那邊,說不定已經泄出了情報!
只要想到這點,安軋犖山就眼皮狂跳,冥冥中感覺到一股令人窒息的壓力,就好像有什么東西從四面朝他擠壓過來一般。
王沖雖然不在幽洲,但是那種壓力卻是如影隨形,只要有那個人在,他就一天都難以心安。
“主公不必擔憂,不管異域王那邊是否得到資料,暫時都對我們構不成威脅!”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聲音響起,高尚突然開口了,相比起其他人的不安,高尚神情篤定,要鎮定得多:
“高句麗和厥汗國那邊,我們早做了準備,所有的文書,都由我和嚴莊代筆,主公絕不執筆,另外,我們也事先和淵蓋蘇文商量好了,另刻了代表身份的特殊私章。很多內容,都用特殊暗號代替,除了我們根本沒有人看得懂。”
“高句麗和厥汗國那邊,京師里那位,就算得了他們和我們來往的信涵,也沒有任何意義。到時候,圣皇真的詢問起來,主公只需說因為過于優秀,加上在大戰中摧毀了他們的部隊,是淵蓋蘇文和奚、契丹那邊聯手陷害主公,根本不值得信,相信圣皇和朝廷那邊,也不能把主公怎么樣,反倒會詢問起那個呈遞信涵的人,那時候,我們反倒可反打一耙,借此反過來對付他。”
高尚目光深邃,神情睿智,言語間似乎早已預料到了一切,那種無形中流露出的運籌帷幄,頓時令眾人心中安定了不少。
“高大人說得有道理,只要沒有真憑實據,京師里那位也一樣奈何不了我們。而且,我們經營這么久,如果真的碰上,并不見得就怕了他們!”
就在這個時候,一旁的崔乾佑也開口了。
他的目光鋒利,有如刀劍一般,同時腳下微微一踏,轟,一股磅礴的勁氣立即從他體內爆發而出,剎那間,整個山頂,空氣頓時扭曲起來,遠遠望去,一片糊模,看起來駭人無比。
單論實力,這一刻的崔乾佑早已達到了圣武巔峰,完全不遜色于任何的帝國大將。
轟!轟!
而幾乎是同時,不遠處的田乾真、田承嗣等人也是身軀震動,同樣爆發出一波波驚天動地的精氣,如風暴般席卷天地。
不管崔乾佑,還是田乾真、田承嗣,都是一等一的武道天才,絕世高手!
不過因為安軋犖山的關系,所有幽洲眾人全部都是低調內斂,名聲不顯,以致于除了幽洲,整個帝國根本沒人知道他們,而實力上,單論實力,崔乾佑等人很早以前就可以擠身大唐將星之列了,而現在,更是擁有問鼎大將的實力。
單論這一點,小小一個幽洲,已經相當于一個小國了!
“主公放心,我等誓死保衛主公!”
田乾真、田承嗣等人一臉嚴肅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