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二十四章 僅僅半個月的時間,這些流里流氣,一盤散沙似的山賊馬匪在蘇寒山的訓練下,立即蛻變成了最合格的戰士,這一點,即便是王孛,也暗自佩服不已。≯雜≌志≌蟲≯在這個人身上,似乎天然有著一股最優秀的將帥天賦。能夠將最普通的武者,訓練成可堪一用的戰士。
不止如此,蘇寒山甚至利用他們自身的關系,再加上利誘,招募來了更多的山賊馬匪,現在的磧西,已經擁有了接近兩萬由山賊馬匪組成的磧西新軍。
“放!”
蘇寒山坐在馬上,拔出長劍,猛然揮下。
剎那間,兩萬山賊馬匪組成的磧西新軍迅速下蹲,上弦,瞄準,拉動機括,轟轟轟,刺耳的銳嘯聲中,四千架大唐車弩轟鳴著,和其它一千架由京師各個世家子弟操縱的車弩一起發動,五千根長長的弩箭如同蛟龍出海,電射而出,迅速射穿了對面的靶心。強大的力量將箭靶震得粉碎。
“不錯!”
不遠處,王孛看著這一幕也暗暗點了點頭:
“按照這種速度,再有一個月,這支車弩部隊就可以真正派上用場,徹底結束訓練了!”
王孛出生將相世家,從小耳濡目染,見過的各種武將不知凡幾,而且家族的熏陶,也讓他在兵法韜略方面天然就高人一等,尋常人物根本入不了他的法眼。但是蘇寒山不同,他還是第一次看到一個人身上擁有如此驚人的天賦,這種天賦就連大唐那些封號武將都無法與之比擬。
這種天賦至少是準將,甚至達到大將級別!
“小弟到底是招了些什么人啊!”
王孛心中感慨不已,這一刻他突然有些明白為什么王沖把蘇寒山留在后方,和自己一起鎮守磧西了。
“駕!”
王孛眼中光芒一閃,很快過神來,一夾馬腹,向著練武場的另一端馳去。
“希聿聿!”
一陣陣戰馬嘶鳴,就在距離車弩部隊幾百丈外的地方,一名名氣息強大,宛如風暴一般的烏傷鐵騎,腳踏光環,卷起滾滾煙塵,從練武場上馳騁而過。這些烏傷鐵騎令行禁止,身上流露出來的氣息和那些弩車部隊完全不可同日而語。
王沖帶領大軍前往怛羅斯,第二批六千人的烏傷鐵騎也順利的從烏傷趕到了磧西,而這一切全部都是許綺琴的功勞。
怛羅斯之戰非同小可,關系到江山社稷和黎民百姓,所以這一次在許綺琴的痛陳厲害下,烏傷村這次派出的人手也比以前強大不少,甚至連不少皇武境的烏傷村人都加入到了隊伍之中。烏傷村人的實力毋庸置疑,但是他們還缺乏系統的軍隊訓練,這也是他們現在正在做的事情。
“停!”
突然,滾滾煙塵中傳來一個鋼鐵般冰冷、堅毅的聲音,聲音剛落,戰馬長嘶,一匹青黑色的突厥馬從六千烏傷鐵騎中脫穎而出,朝著王孛所在的方向馳來。
“王將軍有什么事嗎?”
崔驃騎停在距離王孛數步的地方,開口道。他的身軀筆挺,神色冷峻,看起來倒是和蘇寒山有著幾分相似之處。
王孛是王沖的二哥,因為這層關系,王孛在烏傷村人中也擁有極高的威信,崔驃騎帶領部隊在磧西訓練,主要的事情幾乎都是和王孛交接。王孛輕易不插手烏傷村的訓練,如果一來,絕對是有事。
“崔驃騎,時間不多了,怛羅斯來信,最多一個月,你們就必須進入戰場。”
王孛沉聲道。
烏傷村與世隔絕,大部分村民天性淳樸,對于軍事上的事情也沒有太多了解,但是這個崔驃騎不同,在烏傷村中屬于極為罕見的將帥之才。很多兵法上的事情,崔驃騎或許事先不懂,但只要跟他解釋一下,他立即就能心領神會,甚至觸類旁通,所以到了后期,平常基本的訓練工作,崔驃騎一人就可以完成。
“明白了。王將軍放心,用不了一個月,最多二十多天就可以完成!”
崔驃騎沉聲道,堅毅的臉龐沒有絲毫的波瀾。
聲音一落,迅速轉過身來,再次融入隊伍之中,進行訓練。
“切割陣型!快!”
一聲令下,六千烏傷鐵騎如同水銀墜地,突然迸射開來,沖向四面八方。
“嘩啦啦!”
一路往東,翻越崇山峻嶺,數天之后,一只只黑色的鷹隼迅速飛入京師之中,沒入京師各個地方。
四方館,茂林修竹后,一個圓形的水池里載滿蓮花,一尾尾游魚在蓮花下輕輕擺動。水池旁,一座假山矗立,氣氛安寧靜謐,此時此刻,一名穿著白色布袍的老人面相慈和,正坐在一張折疊竹椅上,默默垂釣。
和一般垂釣的人不同,老人的魚竿只有絲弦而沒有鉤,并且懸在半空,沒有沁入水中。不過盡管如此,水池中卻有許多的游魚聚集在絲弦下方,一些游魚甚至默默游到了老人腳下不遠處,齊齊看向岸上的老人,就好像這個白色布袍老人身上有種特殊的力量,使得這些水池中游魚忍不住靠近他,和他親近。
老人微微閉著眼睛,神色恬淡,坐在那里一動不動,似乎和這里的花園、水池、游魚,融為一體,不分彼此。
而在他身后不遠處,一名名御林禁軍低著頭,看著老人的背影,眼中露出極度尊敬的神色。
“報!”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洪亮的聲音突然從身后傳來,匆匆的腳步聲中,一名御林禁軍腳步沉重,穿過竹林,匆匆朝著水池邊走了過來。
嘩,水花炸開,水池中的魚群就好像受到驚嚇一樣,迅速散向四面八方,原本安寧靜謐的氣氛瞬間蕩然無存。
“怎么事?不是告訴過你,九公垂釣的時候,嚴禁打擾,難道都通通忘了嗎!”
一旁,早有一名御林禁軍的統領,快步走了過去,攔住了這名送信的禁軍。
“大人,是怛羅斯的消息。”
送信的禁軍一臉鄭重道。四方館的規矩他哪里不懂,但是這個消息非同小可,更何況,信箋上還加蓋了那種大印。
“就算是那樣也不行,難道就不能等一等嗎”
御林禁軍一臉怒色道。
“是沖兒的消息嗎?”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蒼老醇厚的聲音突然從身后傳來,聽到這句話,兩人都是身軀一震,齊齊低下頭來。
“九公,并非少年侯,而是安西的大都護,高仙芝大人!”
送信的禁軍低著頭,恭聲道。
水池邊,白色布袍的老人神色微怔,終于轉過頭來。
“把那封信拿給我吧。”
而就在九公收到高仙芝來信的同時,另一側,相距并不遙遠的太和殿中,這封來自遙遠怛羅斯的信,就像一顆重磅一樣,在大唐的朝廷中掀起了萬丈波瀾。
“絕對不行!大唐在怛羅斯勝了,為什么還要征兵?”
“怛羅斯又不是大唐的領土,既然勝了,就應該撤安西,高仙芝和少年侯還留在怛羅斯,這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做大唐岌岌可危,什么叫做三方聯盟?大食人真有他們說的那么厲害,又怎么可能被他們擊敗?危言聳聽,我看他們就是要擁兵自重!”
“陛下,臣要彈劾高仙芝和磧西代都護王沖,這兩人邀功自賞,自恃立下功勞,想要謊報軍情,想要反過來要挾朝廷。”
大殿上“群情激憤”,王沖和高仙芝的奏折引進入朝堂,立即引起了巨大的爭議。
“窮兵瀆武!這是窮兵瀆武!區區一個化外之地,朝廷已經撥了一千萬兩黃金,又死了那么多人,他們還想怎么樣?”
一名名文臣反對聲特別激烈。
“我大唐屹立兩百年不倒,什么大風大浪沒有見過。難道真的會倒在一個西方不知道什么地方的蕞爾小國手中嗎?”
一名文臣突然出列,慷慨激昂,對于王沖的決定極力反對。
“荒唐!王沖是天子門生,軍國大事,這種事情他會說謊嗎?”
“什么叫窮兵瀆武,從安西到隴西,難得非得生靈涂地才肯罷休嗎?西南舊事諸位難道都忘了嗎?當初如果不是少年侯,情況不堪設想!”
“陛下,臣要彈劾禮部侍郎張幕生,生誤國!家國大事,社稷民生,豈容生耽誤!”
文臣的反對,同樣引爆了朝廷上的武將憤怒,一名名武將激烈陳辭。文官自古號稱刀筆吏,在朝堂之上,碰上文武之爭,意見相左,大部分時候,武將都會主動讓步,并不會和文臣力爭。但是這一次不同,所有的武將幾乎都站了出發,和反對的文臣爭鋒相對。
西北怛羅斯之戰,越是了解的多,就越是知道這次的敵人有多么的強大。連高仙芝這樣的人都差點死在那里,更不用說是其他人。雙方兵力相懸殊,王沖能夠以數萬兵馬,對抗數倍于自己的強大對手,這場結果來得極其不易。
在這種時候,王沖和高仙芝聯手匯報朝廷,請求支援,那必定是情況危急到了極點。
關系到數萬兵馬,兩位帝國大將,乃至整個帝國的社稷生民,這種時候,又豈是退讓的時候。歷朝歷代,文武之爭從未斷絕,但大體上都保持著克制,但是這一次,借助王沖和高仙芝的一封奏折,大唐積蓄極久的文臣,徹底的爆發了出來。
而朱漆色的蟠龍柱下,齊王看到這一幕,陣陣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