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中正曾經在喝酒吹牛B的時候跟李英姬說過,當初他參加對越自衛反擊戰,心里最哆嗦的時候,根本不是拿槍往敵人戰壕里發起沖鋒的那一刻,而是在沖鋒前,政委再給他們做站前動員的時候,在那幾個小時里,是他最害怕,最忐忑的時刻,并且至今仍然沒有忘了那種感覺。
李英姬問褚中正為什么,而褚中正則是非常有生活經驗的說道:“這人吶,永遠對未知的危險充滿恐懼。你看那些押解在死人坑里的重刑犯,在判決下來之前,一個個都心事重重,眼神發直,但真到死刑判決下來的那一刻,反而有很多人輕松了!這是為啥?因為人都是這樣,你要真知道自己那天死,可能就沒那么可怕了,而真正讓你恐懼的是,你明知道自己有危險,但卻不知道危險啥時候發生,這他媽才是最嚇人的!”
“……就跟我沒回嫖.完娼,明知道莎莎懷疑了,但卻不知道她啥時候跟我攤牌的時候一樣,對不?”李英姬接了一句。
“你很悟性,哈哈!”褚中正大笑。
“那種感覺確實挺生不如死的。”李英姬表示贊同。
是的,李英姬的這句生不如死簡直是說到了郭貫麟的心坎里,自從趙胖子被崩了之后,他的精神壓力,那就難以用言語表達了。
公司外面有警察蹲坑,公司里面有白濤派來的人,身邊有雷子貼身跟著,晚上回家的時候,住所對面還有市政府門前值班的武警,可即使這樣,郭貫麟也依舊不放心,整個人宛若陷入到了神經的狀態,外面一有點動靜,他馬上就醒,并且還經常被嚇出一身汗水。
連續兩天,郭貫麟都在祈禱著杜家爺倆快點出現,但這倆人就跟憑空消失了一樣,完全沒有一點要繼續作案的苗頭,為此郭貫麟被逼無奈的出了一件“板甲”,讓雷子找朋友,花錢幫他整了一件極為厚重的老款警用防彈衣,整天穿在風衣里面,平時在公司熱的直冒汗,但也不愿意脫下去,白濤中途見過他一次,并且搖頭評價道:“在拖個幾個月,這倆人就是不出現,我看貫麟也夠嗆了……!”
白濤說的一點都沒錯,就照著郭貫麟的這種精神狀態發展下去,在過個幾個月,他可能熬都熬死了……
這天中午,郭貫麟在雷子的逼迫下喝了一碗小米粥,隨即剛準備躺在椅子上迷瞪一下會,桌上的電話就響了起來,隨即他掃了一眼號碼,看見打來的電話備注是二哥。
“喂?”
“……在哪兒呢?”
“公司!”
“我問你個事兒!”二哥沉吟半晌后,開門見山的問道:“邱家龍到底是怎么死的?”
“……!”郭貫麟聽到這話愣了半晌:“什么意思?”
“我問你,他是怎么死的!”二哥重復了一句。
“你不是知道嗎?被杜德偉和他兒子……!”
“實話!我要聽實話!”二哥咬牙打斷之后,繼續說道:“我剛剛得到消息,在趙胖子的死亡現場內,鄭可專案組翻到了打死邱家龍的那把錘子,跟錘子上面的指紋,壓根就不是杜德偉和杜子勛的!”
郭貫麟瞪著眼珠子,咽了口唾沫。
“還有,兩天前鄭可那邊接到了一張紙條,上面有五個名字,全都是你的人!”二哥話語間接:“很明顯,這是杜德偉故意給鄭可提供的線索!而他為什么會提供這種線索,你心里不清楚嗎?”
郭貫麟眨著眼睛:“我……!”
“都這個時候了,你還把事兒往杜德偉和杜子勛身上推嗎?!你不跟我們說實話,誰能幫你?”二哥聲調變高的喝問道。
“……!”郭貫麟沉默。
二哥等了幾秒后,就嘆息一聲,繼續補充道:“窟窿現在越填越大,一旦堵不上,你和我都難以脫身,明白嗎?!這事兒到底是誰干的,你心里肯定有數!鄭可接下來就會想辦法拿到這五個人的指紋,確認犯罪嫌疑人的身份,剩下的該怎么辦,不用我提醒你了吧?”
“……我讓他走!”
“你自己要想好,如果這個人被抓了,那你就徹底難逃干系了!”二哥再次叮囑道。
“我明白!”
“嘟嘟!”二哥直接掛斷了手機。
“唉!”
郭貫麟放下電話,搓著臉蛋子嘆息了一聲。
市郊區,運糧河邊上的沈家大院。
“……我他媽一猜,邱家龍的那個案子就跟老郭有關系,要不然他會急到能去呼蘭找杜德偉他爸的地步嗎?”沈金宏坐在沙發上,陰著臉回應道:“二哥啊,這案子越填越多,我看這一關難過啊!”
“……!”二哥沒有吭聲。
“上面找過你了嗎?”沈金宏又問。
“不找我也能猜出來上面下一步要干什么。”二哥輕聲回應道。
“能干什么?”沈金宏追問。
“真要堵不住杜家爺倆這個窟窿,那就得有人站出來,把該抗的事兒扛了。”二哥聲音低沉的回應道。
“站出來的人,會是誰呢?”
“別人我不知道,但白濤不可能。”二哥毫不猶豫的說道:“只要上邊不出事兒,白濤肯定不會倒!”
“是你,是我,還是郭貫麟?”沈金宏又問。
“不知道,呵呵!”二哥搖頭。
“……要早做打算啊!”沈金宏嘆息一聲。
“你的幾率也不大。”二哥補充道。
“你敢跟吃人不吐骨頭的上層,去堵幾率嗎?”沈金宏反問。
“你心里有數就行了!”
“恩!”
話音落,二人直接就掛斷了手機,隨即沈金宏躺在沙發上思考許久后,就又撥通了白濤的手機。
“喂?老沈!”
“濤,干嘛呢?!”沈金宏笑著問道。
“在國會呢,怎么了?”
“啊,我沒什么事兒,只是飯店那邊最近要裝修,我想著把手里的幾個本子,給你拿過去,先放在你那兒。”沈金宏話語簡潔的回應道:“這老杜和小杜還沒找到人影,咱們還是穩妥一點好!”
“行,你把本子拿出來,我會讓人去取!”白濤想了一下后,毫不猶豫的答應道。
“恩,一會給你打電話!”
“好叻,就這樣!”
說到這里,二人就結束了通話,隨即沈金宏起身,一邊往外走,一邊就撥通了王鐸手機:“你一會來一趟飯店,我跟你說點事兒,恩……就這樣!”
國會娛樂會所內。
“老沈突然要把本子放在你這兒是啥意思?”茂名在看守所內,拿著電話問道。
“窟窿越堵越大,他也不托底了唄。”白濤面無表情的回應道。
五分鐘后,沈金宏坐車趕往市區,但不知道為啥,整個人莫名有點心慌,所以特意讓司機給他在路面買了點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