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輪新月。
終日彌漫的霧氣消散的無影無蹤,騰出大片的空白,遠處的山影成了一道黑線,或深或淺,層層疊疊,構成了底子,新月躍在上面,紅色便成了唯一的顏色。
白馬黑車在勻速行駛著,瞬息便跨越了極遠的距離,時不時地產生一些顛簸,卻不會對車內的人造成什么影響。
戲子利用了一些空間陣法,將車內的改造的相當大,五個人坐在其中還是相當的寬敞。
七十九號很早就已經醒了過來,看清楚了形勢之后,就一直低著頭,一言不發。他的身上沒有任何禁錮,他所受的傷也基本上都已經恢復,然而他沒有任何逃命的心思。片刻時間發生的事情,對他來說是揮之不去地夢魘。
戲子說道:“趕了這么久的路,人馬都應該歇息了。”
無名之地本來就存在著無數危險,在夜晚的時候尤甚,暫時停留一段時間,也不失為很好的選擇。
白馬在平緩的地方減速停了下來,車子便徹底平穩了。
戲子看向了七十九號,問道:“總要說點什么。”
七十九號掙扎了剎那的時間,抬起了頭,極為快速地瞥過王石一眼,然后目光微垂地看著戲子,說道:“你們想知道什么盡管問好了。”
在這漫長的時間中,七十九號已經在心中推演了無數次跟王石戰斗的場景,所有的結局都是一樣。不論他留有什么樣的手段,都快不過那把刀。那些漆黑的刀影,在他的心臟上刻上了太深的痕跡,他無力掙扎。
戰不勝對方,七十九號可以選擇逃跑。然而當他想到僅僅一個人就足夠將他死死地壓制住,他就清楚自己根本沒有逃跑的可能。
面對著兩個突然冒出來的怪物,七十九號只能將其歸屬于跟十一號大人那樣的層次中。假以時日,這兩人應該就會成為那些名號永遠不動的怪物。
緋色之月確實會吸引許多人進來磨礪,但也僅僅是限制在跟花枝猛人差不多的層次中。只要跨過了人仙境的強者,就不會再來尋求什么機緣。只有神隱境的人,才會進來。
以往確實會涌現出不少強者,然而像今年這般忽然出現了兩個這樣的怪物,還是相當令人吃驚的。
無名榜前百,至少需要可以匹敵人仙境的強橫實力。確實有神隱境就可以躋身的,但也極少。
綜合種種線索,七十九號根本猜不出對方的目的,也不知道自己的性命到底會如何,只能選擇順從。
戲子看了他一眼,說道:“有關于十一的事情。”
七十九號顯得格外配合,說道:“十一大人,我也并沒有見過真容,只是曾經遠遠地望見過。當初我未曾近他的身就落敗,后來他沒有殺我,我便成為了他的大將。”
“十一大人手下共有十大將,我是最后一位,其他九個的實力都在我之上。至于十一大人的實力,想必你們也應該清楚了。排除那些消失了多年的老怪物,十一大人可以穩坐無名榜中的前十,不要用普通人仙境的眼光看他,他所掌握的是真正的仙力。”“所以我建議你們,即使要跟十一大人作對,也不要跟他當面產生沖突。那會……很難活命。”
戲子微微笑著,問道:“九百八十七號城呢?”
“那里我只去過兩次,作為十一大人的老巢,經營了近三十年,那里可以說是固若金湯,光是仙陣就有八座。在沒有十一大人的允許下,還從沒有人可以硬闖過去。”
“還有什么嗎?”
七十九號抬頭看了戲子一眼,看到了對方的眼睛,好像心中的秘密一下子被全部窺探到,只是片刻的猶豫,他便說道:“去往九百八十七號城有條捷徑,我的城里有傳送陣。”
“那就勞煩你帶路了。”
“可以,不過我有個條件。”
“會放你離開。”
七十九號自認還是有著拼個魚死網破的能力,完全不必要如此低聲下氣。然而他跟那兩人在一起的時間越長,感受到的壓力就越大,此時已經完全被壓的喘不過氣來,沒有了任何的底氣,自然不可能再強硬。
王石坐了半天,已經休息足夠,便走下了車,戲子也下了車。
七十九號抬頭看了花枝猛人跟小月一眼,心中剛剛萌生出來的念頭也只能生生掐滅,他還是不敢逃。
王石抬頭望向天空,說道:“還有時間嗎?”
戲子也看著那一輪新月,笑道:“還有時間,只是不多了。”
緋色之月,即將來臨。
“你還有很多事情沒做。”
“陰陽門,星城,這兩件確實都是比較棘手的事情。當然,我也不會忘記跟你的賭約,我會讓那個隨從脫胎換骨。”
花枝猛人跟三百七十三號的一戰,已經充分證明了他的價值,那樣的人值得戲子花費功夫去培養,盡管那會是王石的人。其實,整個無名之地的人,都會是王石的人,那才是戲子想要看到的。
無名之地,獨立于中域九州,其所擁有的實力卻不遜色于任何一州。這樣的力量,是可以跟陰陽門抗衡的,然而卻也只是到“可以”的程度。想要扳倒陰陽門,九州的力量加起來才有可能。
戲子比誰都清楚這一切,所以他會聯合所有一切可以聯合的力量。
跟王石有聯系地人太多,千絲萬縷,不論是東仙域的還是有關寧一跟他妹妹地,只要合理利用起來,絕對會是一張大網,那才是可以跟陰陽門抗衡的。
王石看著那輪新月,說道:“你為什么執意要反叛陰陽門?”
“理念不同。”
“我跟你的理念也不同。”
戲子一笑,并沒有卻解釋王石的話,轉而說道:“陰陽門收集陰陽魚,將世上最優秀的一批人收集起來,剩下的都可以抹除,以為這樣就可以創造出嶄新的世界,會鏟除這個世上所有的骯臟,使得人真正成為仙。這樣的理念,你認同嗎?”
王石沒有再說話,只是靜靜地望著那輪新月。
師父也曾經被選中陰陽魚,可他為什么不同意,師父知道其中的秘密嗎?離主……又為什么會跟師父走上完全相反的道路?他為什么帶走了師父的尸體?至于戲子所言,可信嗎?那么戲子到底是什么樣的目的呢?戲子在無名之地,又經歷了什么樣的事情呢?
天空上逐漸透出了赤紅色的星辰,還是那顆天煞孤星,戲子說道:“還是趕路吧,時間確實不多。”
由七十九號指引,王石一行人很快便來到了他所在的城池,在一干人等詫異地目光之中通過了傳送陣,期間戲子對其進行了細微的改動,會偏離原本的地方,不至于直接落到十一號勢力的包圍中。
負責傳送陣的人根本沒有想到還能再見到七十九號大人,因為他們聽到的消息是對方已經被殺了!
“這里應該就是七十九號被殺的地方,從這些血來看,七十九號被打的很慘,對方還是不費吹灰之力的樣子。老九,你的刀能快到這種地步嗎?”一個全身都套在黑袍中的人仔細地查看著酒肆中殘留的痕跡,眼前逐漸浮現出當時發生的事情。
“我可以拿你來試試。”被稱為老九的是個中等身材的漢子,不胖不瘦,樣貌平常,唯有一雙眼睛被拉的格外長,好像是兩把細長的刀,一瞇起來就像是刀鋒。
“你還是去試別人好了。依我看,七十九號沒有被殺死,而是對對方給帶走了。”
“去哪了?”
“不殺七十九號,還能去哪?”
“十一?”
“只能是那里。這會兒——估計他們已經到了十一的老巢了,想要追上他們已經是不可能了。”
“正好,老子很久沒有見過十一那個雜碎了。”
“在十一的地盤上殺人,可是有點棘手。”
一向面容嚴肅的老九,難得地笑了起來,說道:“老十,你也有還害怕的時候?”
套在黑袍里的老十沉吟道:“倒不是怕,只是緋色之月快要來了,在此之前我們還是不要招惹太多的麻煩。”
“來就來,又不是沒來過。三年一次,見過多少次了?”
“這次不一樣。”
“哪不一樣了?”
“那個瘋子出來了。”
“哪個瘋子?”
“這里只有一個瘋子。”
“怎么會是他?”
“他已經消失十多年來,突然出來,怕是這其中有什么事情了。遇上他,誰都得讓上三分。老九,我們最近可要當心一些。”
“瘋子是瘋子,十一那雜碎是十一,怕什么?七十七,七十八,七十九,這可是三個人,錯過了咱可就再也找不到了,你要想清楚了。”
“那好,我們就去瞧瞧十一那個雜碎!”
兩人隨即消失在這座小城中,只剩下腰間一連串的數字木牌在風中作響。
無名榜上,有兩個被成為“獵人”的人,死在他們手上的前百強者已經不下二十位。殺死無名榜上的人,是他們唯一的樂趣,現在他們又有了嶄新的目標。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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