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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章 天下蒼生皆可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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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一支十分臃腫的隊伍。

  浩浩蕩蕩的十余萬人,千姿百態,在這場浪潮之中前行。

  荒原人從未像今天這樣興奮,應該說這樣的興奮已經持續了一個月。傳說中牢不可破的斷鴻關,被輕易破開;傳說中東仙域那些強悍的修士,如同紙糊的一樣。

  他們長驅直入,勢如破竹,肆意地掠奪著一切,而那些所謂的大勢力,都遠遠地躲開,絲毫不敢招惹自己。衣冠楚楚,道貌岸然者遍地都是,有血性有骨氣的人寥寥無幾,遇到的抵抗可以說是微乎其微。

  東仙域那些嬌柔的女修士,風情萬種,可比草原上那些拿著一人高彎刀大聲嘶吼的婆娘好上一萬倍。但凡是遇到的,這些荒原人從不忍心下死手,全部都收集了起來。還有諸多奴隸與靈獸,實在是太多太多,這隊伍也就成了浩蕩的十余萬。

  有的人甚至直接掠奪了一家青樓,將那一棟樓都放在飛行靈器上運輸,沿途中那些熏人醉的歌舞從沒有斷絕,甚是宏偉轉關。也有殘忍者將一串的奴隸綁好,用荊棘鞭死命地抽打著他們,以尋求某種快感。

  荒原人才算是真正見識到了什么叫“奴性”,知道刀不臨在他的脖子上,只要他還有一條活命的路,那么他就可以像狗一樣活著。被掠過來的女子也是如此,她們可以對任何人笑,任由任何人蹂躪,只要你可以讓她們活下去。

  東仙域,簡直就是羔羊的圈子。大概憑著四周的天險,才得以守住這片土地。若是荒原人大肆入侵,大概不用三個月就可以席卷每一寸土地。

  不時有人停下來安營扎寨,歡笑聲跟痛苦的哀嚎全部混在了一起,荒原人沉浸在他們大獲全勝的喜悅中。

  他們從沒有想過這趟掠奪竟然這么輕松容易,而東仙域的這些人,更是如同土雞瓦狗般,不堪一擊,最重要的是這片土地的美麗富饒真的超乎想象。

  放開手,盡情地掠奪,只要你能夠帶走,這片土地上的一切都是你的!

  荒原人認為他們已經找到了一個極好的生存方式,只要定期來這里進行掠奪,那么他們可以衣食無憂上好多年,再也不用為了一丁點的資源跟同族人廝殺上數月的時間。相比于整天在殺戮中生存的荒原人,東仙域修士的生活可以說是天堂,安逸到死。

  可以想象,當他們滿載而歸,草原上的人將會怎樣迎接他們這些英雄!當人們看到這豐富資源的時候,會是怎樣發狂的景象!整個荒原,都將徹底躁動起來,斷鴻關已經被破開,到時候任何人都可以長驅直入,肆意燒殺搶掠!

  橫向綿延了千里的隊伍,縱向也有幾百里,頭頂上有著鷂鷹盤旋,地上有著不知名的靈獸奔襲,被鐵鏈鎖住的奴隸拍成冗長的隊伍,四周的荒原人在肆意打鬧,千里的土地上亂做一團。

  然而當臨近斷鴻關的時候,因為地勢的影響,這散漫的隊伍逐漸收縮,變成一個尖銳的錐形,向著斷鴻關緩緩行進而來。

  十余萬的人,開始擁擠,開始人挨著人,靈獸的糞便開始落在好幾個人的腳上,熱汗開始氤氳成有著怪味的霧氣,將附近的人籠罩進去。

  關口越來越窄,也就越來越擠。輜重奴隸,搶掠來的一切,都開始擠到一起。究其原因,還是這十余萬的荒原人沒有一個明確的頭領,他們是由二十多個部落組成,還有上百的小部落。

  荒原人天性就野,又怎么可能接受管束。哪怕是部落首領說的話,都未必可以令行禁止。這也是荒原人從沒有帝國或者王朝的原因,他們只聽從于自己的欲望,肆意妄為。

  “他娘的怎么了?前面怎么不走了?”

  “就你他娘的話多,沒有路了還走個棒槌?”

  “放你娘的屁!前面怎么就沒路了?沒路了不會轟開?還能擋在家門口了?活人還能讓尿憋死?”

  “老子給你綁上根繩,看你能不能讓尿憋死!”

  “那你可得準備碗口粗的麻繩,其他的我怕是綁不住我!”

  眾人在這樣嬉笑怒罵之中,越來越擠,卻始終弄不清前面到底是什么情況,也就沒有法子繼續往前走。

  長達一個月的肆意燒殺搶掠,已經讓這些荒原人徹底放松了戒備,他們完全認為東仙域的修士就是任人屠宰的羔羊,即便自己手無寸鐵,對方都未必敢殺死自己。至于埋伏之類的事情,他們從來沒有想過。

  后面的隊伍沉浸在鶯歌燕舞之中,更不知道前面發生著什么,照樣向著這個狹隘的關口擠過去。

  “前面的讓開!大馬棒爺來了!”

  “快滾開!穩住!穩住!上去幾個人拉住!別讓小樓倒了!”

  “穩住!你他娘的瞎眼了!”

  “快閃開!”

  在一片焦急的呼喊聲中,那棟高達七層的小樓轟然倒地,里面那些沉浸在美人床上,喝的爛醉如泥的荒原人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么,赤裸著身體埋在了瓦礫之中。

  好在荒原人的體魄都相當的強悍,就算是千丈的地方掉下來,不動用靈力都摔不死。不過這些荒原人唯獨有個特點,就是他們不擅長飛行靈術,更愿意用自己的雙腳走路。這也就是他們寧肯在地上擠在一塊,也不愿意飛到天上的原因。

  小樓中的赤裸男人被扒拉出來,引起了經久不息的笑罵。

  十余萬的人,竟然全部擠進了這個狹隘的關口。

  沒有人在意前路到底是如何,眾人的歸心根本就是一只樹懶,他們寧肯一輩子待在東仙域這片沃土上,除了回到荒原那片貧瘠的土壤炫耀外,已經沒什么意義。

  跨過斷鴻關可就是一片風雪,還是留在這里的好。趁著這最后的一程路,大家盡管醉生夢死,好好享受享受什么是生活。

  不論在哪個地方都是尋歡作樂,何必急著回家?再說荒原上,哪里有家這種東西。

  如今正好,大家都湊到一起,許久不見,相互胡吹海喝一番,拿出各自珍藏的美人交流一番,豈不是生平最快意的事情?

  說是迫不得已,更不說是眾人甘愿擠到這個狹隘的角落中,相互靠在一起,感受到自己存在的氣息。

  關外的風雪怒號,卻都被斷鴻關給擋住,只有幾片輕薄的雪飄了過去,飄到半截就成了水汽,重新上升到天空中去了,好像是被底下的喧囂聲給吹了上來。

  而關內的狹口之中,一片歌舞酒肉。

  刀疤臉早已經站了起來,雙手拍在凝聚著千年寒冰的城墻,上面青筋暴起,而下面的寒冰寸寸裂開。

  積聚了千年的寒冰,日夜經受罡風的錘煉,就算無人加工,也已經成了玄靈器,還真不是一般人能夠握碎的。

  戲子跟王石都已經猜到了刀疤臉的來歷,大抵就是上一次荒原人入侵時候守城人還活下來的某一個而已,故事或許有些意思,卻也不值得他們聽。

  “想報仇?”戲子笑著問道。

  刀疤臉霍然轉身,看著戲子,即便拼命讓憤怒占據自己的心智,卻還是不知道從哪里洶涌出膽怯,讓他頓時失去了所有的勇氣。

  雖說眼前這兩人都不是自己能夠揣摩的,但是刀疤臉還是能夠察覺出來,那個戴著黑白面具的明顯更有話語權。

  忽然,刀疤臉噗通地跪了下去,磕了九個頭,說道:“大人必定是來此誅殺荒原人,小人在此謝過大人!”

  王石淡漠地看了一眼,說道:“你不必謝他,荒原人就是他放進來的。”

  刀疤臉身子明顯震顫了起來,他卻強忍著沒有抬頭,依舊低聲說道:“我沒有見過大人將他們放進來,我只見過大人將他們都殺死,是我們東仙域的英雄!大人所立功業,千秋萬代,東仙域永遠銘記!”

  戲子微笑著,轉而看向王石。

  王石站起身來,走到城墻邊,向下望去,看著那漸次亮起的燈火,看著那些沉浸在歌舞酒肉中的十余萬人。

  刀疤臉的做法沒有錯,并且是最明智的做法。

  即便眼前的戲子就是將十萬荒原人放進來的罪魁禍首又如何,刀疤臉還能有實力殺死他不成?有些事情已經發生,是既定事實,那就需要接受它!能夠做的有什么?唯有讓戲子殺死十余萬荒原人,如此才能大仇得報,至于戲子這個罪魁禍首,距離刀疤臉還太遙遠。

  兩個人殺死十余萬荒原人,刀疤臉雖然覺得有些荒唐,但是他從發自內心深處的膽怯中,還是懷有那么一絲希冀。兩人的談話,都是跟東仙域最頂尖的人物有關。就算他們如此的年輕,也應該有著某種特殊的權力。

  刀疤臉自認沖上去只能殺死百名荒原人,那樣的話,根本無法報得黃爺的大仇!怕是此生都無望報仇,眼前或許是唯一的機會!

  戲子微笑著,沒有說話。王石也靜靜地看著城墻下的荒原人,不曾言語。

  十余萬人的生死,仿佛就在這兩個人的一句話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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