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一行五人來到這個地宮之后,你就陷入了幻境,而宋生跟你一樣陷入了幻境。◢隨◢夢◢小◢說Щщш.suimeng.lā不同的是,你只是呆立在原地,而宋生則像是發瘋了一般,直接沖進了洞窟之中,我們根本沒有辦法阻攔。”
“我們沒有去追宋生,在原地稍等了一會,先前那一伙人就進來了,想要逼問出一些東西。再往后的事情,你都知道了。”
呂相子的話很短,也就證明著其實王石在幻境之中待的時間很短。王石細細地思考著這幾句的含義,進行著仔細的推敲。
其實現在王石提出任何的疑問都是沒有用的,因為他現在還是分不清現實與幻境。
誰能夠證明這就是現實,或者這就是幻境?
要知道打破了第二層幻境之后,第三層幻境跟真實的世界沒兩樣,唯有大師兄南懷樂那樣的人物才能推論出其中的端倪。王石要用一生的時間,才有可能勘破這第三層幻境。到那個時候,就算是出去了,他的靈魂也已經蒼老了,根本無法再去適應真實的生活。
要是連最基本的問題都分不清,那么王石做的一切都沒有意義,去思考任何事情都沒有意義。
呂相子看到王石的神色,猜出了一些什么,并沒有立馬追問,而是等了一會,才緩緩的開口說道:“猴子撈月的故事,一定聽說過吧。為什么猴子會去撈月,而人就不會去撈月呢?”
王石說道:“因為認知不同,人能夠分辨出水鏡跟真實,而猴子分辨不出來。”
“我們羅伊族的幻境,大抵也是這樣的。因為認知不同,有的人能夠勘破幻境,有的人就不能夠做到這一步。”
“你又怎么讓一只猴子變成一個人呢?”
呂相子打趣地說道:“我們是人,不是猴子。”
王石笑了笑,說道:“猴子怎么可能知道它們是猴子?要是猴子知道它們是猴子,它們就不是猴子了。”
這句話很繞口,但是道理就是這樣。人跟猴子的區別,就是人能夠分辨出自己是什么,要是猴子也能夠做到這一步,那么它們也就進化成人了。
也就是說,猴子永遠不知道自己是猴子,庸人也永遠不知道自己是庸人,身處幻境也永遠不知道自己是身處幻境。
“人也是猴子變來的,這種蛻變總會發生的。”
“蛻變總會有的。要是一切都順利,沒有發生意外,發生這個脫變也要花費上數百年,數千年,甚至是無窮的時間。那個時候靈魂已經蒼老,再回到上,又有什么用呢?”
呂相子想了想,說道:“我原以為你會覺得這相當于獲得了一生的記憶跟經驗,到時候再次回歸,就可以借助這些東西重新來過,一路扶搖直上,踏上世間的巔峰。”
“就等同于重活一世?”
“又有誰不想重活一世,走一條坦途?”
“知道這世上什么最悲涼嗎?”
“什么?”
王石認真地說道:“英雄末路,美人遲暮。英雄末路,是因為他已經老了,失去了最引以為傲的東西。人老了終究是老了,要是用最好的青春去換一個坦途,這樣倒是有些不值得。”
“要是你這樣想的話,就必須找到一個破解幻境的方法了。”
身為羅伊族的太子,呂相子對這里的東西自然了解很多,就算不知道王石到底經歷了些什么,也能猜出個大概。
王石忽然將目光轉向了寧一,問道:“出去之后你想吃什么?”
寧一的眉頭沒有放下來,只是略微有些慍怒地瞪了王石一眼,并沒有說話。
得到了個冷臉,王石并沒有介意,反而笑了笑,轉而對呂相子說道:“你睡了這么久,做過幾個好夢?”
“一個好夢都沒有,只有一個噩夢,從頭到尾。”
“不論是好夢還是噩夢,總歸有醒過來的時候。可是人們總希望做個好夢,最起碼能夠短暫地滿足一下內心小小的,好夢終究是留人睡的。”
“窮孩子,偶爾吃顆糖的竊喜?”
“要是這是一個幻境,我能夠在這里吃飯,在這里跟我認識的朋友相遇,認真地按照著原有的世界軌跡過上一遍,就權當這是一個好夢。”
“然后?”
“既然是好夢,就要認真地做好,我會將這里當成現實,像以前一樣活著。現在,這里就不是夢,就是真實的世界,我會認真地活著。”
“要是有一天,猛然發現這一切都是虛無怎么辦?你不是說過,到時候靈魂會蒼老,再回歸沒有什么意義?”
“我會從頭再來!我不會老!而意義,就在吃飯!”
吃飯代表活著,活著的意義本身就是活著。
呂相子認真地看著王石,說道:“我也不知道我是否就是你幻境之中的人物,不過既然你已經認定了這件事情,那么就走下去吧!我對你,一直都很相信。”
已經有了一個決定,王石笑著從地上站了起來,活動了一下筋骨,發出了噼里啪啦的聲音,極為舒暢地呼了一口氣。而寧一也趕緊起身,亦步亦趨地跟著王石。
從第二層幻境之中脫離,經歷了千尊神萬般佛的阻殺,雖說王石的本體并沒有受到實質性的傷害,但是疼痛還是在腦中形成,并沒有消散。
身體數次被轟成碎渣,意識就好像被磨盤碾碎了無數遍,深入到了骨子里的疼痛依舊盤踞在王石的身體之中,根本未曾消散一丁點。
而在剛剛蘇醒的時候,正是疼痛翻天覆地涌來的時候,而王石卻強撐著身體站在了最前面,強勢地跟黎叔戰成了平手,最后帶著眾人離場。
沒有人能夠切身得體會到王石承受的痛苦到底有多重,恐怕現在換成是旁人,早就發出了撕心裂肺的嚎叫,甚至有可能直接被疼痛折磨至死,根本不可能像他這樣風輕云淡地說著話,好像什么事情都沒有。
在場的人,也唯有寧一能夠知道王石正在承受著什么,所以她一句話都沒有說,只是靜靜的坐在他的身旁。
王石說道:“現在,最主要的還是要找一找宋生。”
呂相子向著四周望了一眼,說道:“這里完全是一個三維的迷宮,要是沒有地圖的話,我們很難走出去,更難找到宋生。而這里的墻壁上又有著壁畫,弄不好還是幻境,還需要謹慎小心地前進。”
就算是羅伊族的太子,呂相子也不知道如何在這里行進。
看向四周縱橫交錯的洞窟,簡直如同樹根一樣發達,而上面又都會有壁畫。恐怕就算是大師兄在這里,也要推論很長時間才能找到正確的路。
王石笑著說道:“總會有人能夠帶領我們找到宋生的。”
此時的油花抬了頭,看向了王石。
狂亂的風沙已經將天空跟大地變成了一個樣,將所有的事物都吞噬其中,根本容不得半點生靈存活。這已經超出了黑風暴的范疇,完全是摧毀一切的力量。
一般氣海境的強者,要是沒有特殊的手段,落入這片風沙之中,很有可能被風沙絞碎,存活的時間都不會超過一炷香。
沒有帶領任何人,凌潛獨自一人潛入了風沙之中,進入了整個大漠的漩渦。即便他進入了全一境,此時在大漠所有的勢力之中,也僅僅是一個上等的存在,更何況他只是孤身一人,很難在這場博弈中獲得利益,但是他還是來了。
作為一個想要尋求巔峰的人物,修行就是凌潛的一切,他沒有理由不來這個地方冒險。
而伙夫則在不遠處大口地喘息著,上次留下的傷還沒有痊愈,在這樣的風沙下,伙夫的呼吸都有些困難,但是他還是選擇跟了上來。
對于伙夫來說,報仇就是他的一切,即便他有一口氣也要跟上來。要是凌潛所在別人手上,那比伙夫自己被殺了都痛苦。
不久之后,嚼著花生米的店小二,緊緊地瞇著眼睛,一步一步地向著這里走來。
通玄境巔峰的實力,在這里實在是不夠看的,但是店小二并沒有什么猶豫,還是來了,最起碼他要看看鬼軍代表著什么,這里到底有什么秘密,之后還要去告訴掌柜的。
飛煌城最后殘存的幾個人最終還是聚集到了這里,只不過他們不再是主角,甚至都算不上配角,只是看客。
這種因為實力差距而身份發生逆轉的事情,在修行者之間天天上演著。
不論是誰,都曾經卑微過,甚至是卑微到泥土之中過,但要是堅強地活著,掙扎著站起來,為了那個遙不可及的目標不曾停歇。
即便,最后失敗,也是不留遺憾的。
凌潛、伙夫跟店小二,來到這里,是他們的選擇。即便渺小到沒有人在意,他們也在過著自己的生活,并且一直在堅定地努力著。
當眾人的仰望不再加持在身上,只是在所有人的歡呼聲中默默獨行,這段時光總是最難熬的,卻也是最值得回味的。
飛煌城最后的人們,也來到了大漠的終極博弈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