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間射出了四十三箭,已經達成了極限,宋生的手臂此時已經酸成了腌了一冬的酸菜,根本抬不起來,只能無力地垂下來,手指都在不受控制地顫抖著。
宋生沒有繼續緊盯著王石跟老狐貍的戰斗,而是立刻從高塔上跳了下去,在黃沙之中高速地奔跑了起來。快速地抖動著雙臂,用靈力進行著放松,他毫不猶豫地咬碎了放在牙齒后的丹藥,嚼碎之后立刻咽下。
只用了極短的時間,宋生就從高塔到了另一個據點,而他的手臂此時也已經基本恢復,不再有酸痛的感覺,完全有力量重新射箭。
站定之后,宋生的呼吸已經平穩了下來,沒有絲毫猶豫地重新張弓搭箭,整個過程如同行云流水,好像呼吸一樣自然,仿佛先前并沒有收到絲毫的影響。
細膩如女人心思的靈識捕捉到了目標,宋生的眼睛瞇了起來,看著被黃沙覆蓋的目標,三根手指微微用力,卻始終沒有射出去。
戰斗的過程太過瞬息萬變,基本上無法預測,更何況是在自己不擅長的領域。面對王石跟老狐貍瘋狂的戰斗,宋生沒有把握松手,很有可能這一箭射中的不是老狐貍而是王石,那時候可就哭笑不得了。
這樣無法彌補的錯誤,不能犯。
除非心中有七成的把握,宋生才會松手。
關于為什么幫助王石,宋生的心中并沒有一個準確的答案,只是忽然這么想的便忽然這么做了。這不是什么一見如故,也不是什么拔刀相助,只是如同小孩子打架,便自動站到了自己想要站的那一方。
射殺飛煌城的巨頭,并不會帶來快感,只會帶來壓力,要是不能成功,按照老狐貍的性格,肯定會追殺自己到天涯海角。雖然宋生自認為很強,卻還不會像王石那樣去挑戰一個大勢力。著明顯是個找死的事情。
并且從客觀上說,憑著他這一手箭法,就算是玩命,可不可能射殺老狐貍。可是,他還是這么做了,并且現在還在這么做。
只用了很短的時間,宋生就做出了決定,他放下了箭,拿出了另一只箭,重新換上。
很普通的一只箭,白潔的箭羽,光滑的木質箭身,雪亮的箭簇,如同某位帝國士兵所用的利箭。
事實上,這也確實是一只普通的利箭。
將弓拉滿,宋生的呼吸平穩了下來,微微瞇眼,嘴上小聲地說道:“白雪雞的第三根羽毛,向南木的第二根枝椏,黃岐山的第一塊鐵,排好隊,靜靜站好,仔細地瞄準,看好了嗎?三,二,一,射死那只跟我們有深仇大恨的紅眼兔子!”
就好像是祈禱,一股魔力附在了這只箭上。
只有弓弦抖動的聲音,而那只普通的箭已經消失。
不像之前的白煙,只是眼前出現了一個空洞,之后黃沙立刻埋沒,好像什么都沒有出現過一樣。
射出了最強的一箭!
重重地吐出了一口氣,宋生一屁股坐下,罕見地喘著氣,之后習慣性地摸了摸鼻子,自言自語道:“王石,要是老狐貍死了,怎么著也算是我殺了一半。”
歇息了一會之后,宋生立刻翻身而起,向著黃沙之中潛去。弓箭手的習慣讓他不會在任何地方逗留,一旦被人發現,近了身,他的優勢可就全無了。
頂著一片狂風暴雨,王石殺到了老狐貍的眼前。
之后,老狐貍施展了全部的實力,左手長槍如巨蟒,如同在一片冰天雪地之中蒼然而馳;右手的銅锏如柱,擁有著橫掃千軍的蠻橫,如同擎天柱的傾倒。
同時,兩只不知名的詭異飛蟲,以不死的強悍身軀襲擊著王石,極速抖動的牙齒招式著它們可以撕碎一切;一尊彌漫著黑霧的傀儡,拳風咆哮,瘋狂地轟擊著一切,每一拳都像是一塊大石頭砸來。
平穩地接下了這一切,王石緊瞇著眼睛,卻始終未能找到可以突破的地點,甚至已經被老狐貍全面壓制。按照這樣的態勢發展下去,就算逆轉羅生門還能持續,王石也將落敗。
飛煌城的三巨頭,一旦全力出擊,可以將一切轟成渣滓,即便境界被壓制都不會影響這件事情。王石能夠擊敗凌潛,也是利用其的大意,并且耍了點小聰明,不過凌潛還是活著,并沒有死去。
今天,老狐貍真正展示了他的實力,恐怕目睹了這一幕的任何人都將膽寒。這樣狂暴的攻擊下,能夠堅持多久?
已經算是力竭的王石,此刻都很難施展出離火術來輔助攻擊,只能靠著妖刀厭殺,甚至步子都有些不穩。身體的疲憊,靈力的枯竭,他已經到了極限。但是他沒有潰,如同海邊的礁石,迎接著一波又一波的怒濤。
穩穩地占據了優勢,老狐貍沒有絲毫的變化,只是指揮了身體的每一絲靈力,進行著狂風暴雨一樣的進攻,徹底淹沒那塊礁石,將其擊的粉碎。
然而,此時一只箭忽然來臨。
確確實實的忽然,就好像季節的忽然降臨一樣,根本無從察覺,當你察覺的時候,它其實已經降臨了。
箭來!
普普通通的一只箭,上面沒有附帶任何東西,只是平穩地射來。
極為輕易地破除了老狐貍的防御靈力,繼而扎透三層薄如蟬翼卻堅固無比的衣服,這只普通的箭扎進了老狐貍的肌膚里。
太快,以致于老狐貍做不出什么反應,只能感受到疼痛。
如此怕死的老狐貍防御上自然是無比恐怖,光是他防御靈力就很難破除,更不用說兩件一品虛靈器跟一件玄靈器的衣服,而宋生全力的一箭還是破除了這強大的防御。
這一箭實在是太強,除非老狐貍是在巔峰時期,才能完美地接下。更何況現在背對著宋生,根本不可能擋得住,沒有被一箭射死就已經是幸運的事情。
即便后背上的箭已經觸及到心臟,只要心臟稍微一膨脹,就會主動地扎進箭里,可以說已經是生死之間。老狐貍還是一如既往的平靜,根本未曾在意背后,只是對著王石瘋狂地出手。
然而,畢竟是中了一箭,在巨大的沖擊力下,身體還是有了細微的變化。
王石的眼睛瞇了下來,橫刀齊眉,錯步前沖,積蓄好的三重火猶如一條絲帶,立刻從側方飄出,不可捉摸地向著四周的東西纏了上去。
受到了暗箭,老狐貍的攻擊卻沒有停止,長槍突刺,封殺一整片空間,銅锏衡掠,強勢地震碎一切。黑霧傀儡從側方不斷轟出拳頭,暴戾的程度不再伙夫之下,兩只飛蟲開始噴射銀針一樣的東西,通玄境的一沾染上都會變成飛灰。
出刀,瘋狂地出刀!
不論任何攻擊襲來,王石只會出刀,近乎于麻木地出刀!如同一臺沒有知覺的機器一樣,只會出刀!
狂舞起來的燕歸刀法,并沒有產生多少刀影,只有淡淡的黑線相互纏繞,織成一張網,向著四周切割而去。
三重火變成了一道煙,纏繞到了飛蟲跟傀儡的身上,發出輕微的爆炸,不是多么強烈,卻影響了它們的行進。
各色的影子在飛舞,各式各樣的靈術爆發出不一樣的色彩,猶如十八種顏色一起倒進了一盆水之中,然后迅速地將其潑到了空中。
復雜而混亂的交手,快到了極致,沒有人能夠數的清。就算是正在對戰的兩人,都不清楚自己正在進行什么樣的戰斗,只是憑借著本能出手。
碰撞顯得沒有聲音,猶如兩個啞巴的世界。
太快,導致無聲。
太快,也導致結果在一瞬間決出。
老狐貍拿出最后保命的靈符,一瞬間撕裂,橫移出了幾十丈的距離,繼而拿出一大把靈藥仰頭咽了下去,同時手中再次多了兩件靈器,跟遠處的王石對峙著。他甚至都顧不上去拔出身后的箭,也不能去理會上面到底有沒有毒。
時間過的太快!
三息!
時間一過,逆轉羅生門解除!
所有人的境界恢復過來,如同被人勒了很長一段時間后,終于能夠呼吸。恢復了實力的眾人,并沒有立刻呼嘯著向著王石殺來,而是全部靜在原地,小心翼翼地轉動著身體,向著他望去。
就算是還未死的影子都沒有沖殺前去,而是選擇后退。被火焰燒的不成樣子的飛蟲再次飛去,卻顫顫巍巍地回到了老狐貍的身邊,只是那具傀儡一直在一旁虎視眈眈,卻也終究是靜了下來。
輕輕地吐出了一口濁氣,王石沒有將刀歸鞘,只是拖到了地上。
老狐貍的眼角有著輕微的跳動,倒不是因為身上的疼痛,而是對眼前這個妖孽的恐懼。他這輩子恐懼很多事情,其中最怕死,而先前離死不過是一瞬間。
如同淋了一大盆的血,老狐貍的身上已經沒有了完好的地方,都有著不同程度的刀傷。換成是普通人,這時候應該倒下了。幸而在最關鍵的時候恢復了靈力,要不然真的會死過去。
王石平靜地望著老狐貍,說道:“我給了你們殺我的理由了,可是你們的理由呢?”
聲音很輕,卻在每個人心中響起了春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