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沙再吹上十年,目睹了那一場爆炸的人們,也會記住那驚心動魄的一幕,幾乎將整個視野全部占據住的一幕。
就如同頭上的太陽爆炸那樣壯觀激烈,以強橫的姿態吞噬了一切,形成了一個巨大的火球,之后像是彗星墜落一樣,無數的火焰炸裂,將這里燒成了一片焦土……
如同世界毀滅,甚至都不遜色黑風暴跟沙之暴葬。
那一幕實在是太過震撼,太過驚悚,讓人在談起的時候,除了贊嘆還有恐懼,來自內心深處的恐懼。
要不是那天正好碰上黑風暴跟沙之暴葬,那樣一個深淵一樣的巨坑,靠著一層層的風沙,需要多少歲月才能填充上?
就算是現在,那些被融化的砂礫所化成的一個巨大的半圓,也還能夠在很深的地下找到。那些爆炸出來的火焰,給大漠造成的坑洞還能找得到。
一丁點的星火,炸飛了一片沙漠,炸飛了凌潛,幫助著一個氣海境初窺的小人物逃了出去。人們更愿意相信這是小人物背后的大人物出手了,將其救了回去,而不肯去相信那樣的大爆炸就是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人物給弄出來的。
當天能夠目睹的人,或者是見到過王石的人,都將這個名字牢牢地刻在了自己的心中,成了死亡的代名詞。以后要是再碰到這個人,一定要敬而遠之,即便他那時成為了一個凡人,也要遠遠地躲開。
與王石一相比,那天另外一個小人物的顏色要暗淡了多,要不然整個飛煌城的人也會記住他。
六星弒月,是一種怎樣的箭法,竟然能夠逼得凌潛微微退了退?
一些心思縝密的人,自然是將那天的大事件進行了無數次的推演,準確無疑地得出了一個結論:要是沒有伙夫的柴刀跟另一位小人物的六星弒月,凌潛的殺字線不會出現偏差,甚至會在那場大爆炸之中殺死王石。
事實上也確實如此,王石能夠用彌炎天爆擋住凌潛的殺字線,靠的不僅僅是一點點的運氣,而是有很大一部分運氣,這其中就包括兩位素不相識的人。恐怕這兩位人,也沒有想到最后會發生那么一樁大爆炸。
這世上總有那么的巧合,最后促成了一件不可思議的事情發生。
要不是王石那么耀眼,那么恐怖,相信會有人去將那一個小人物的名字給調查出來,并將其所有的身世都調查出來,進行研究一番,驚嘆又橫空出世了一位天才。
可惜,王石的存在,讓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他的身上。
踏盡長街紅花,殺到了小巷崩裂,最后殺出了一步一血印,這樣的修羅,已經足夠人們記住他的了,更何況他更是制造出了一場恐怖的爆炸。
那一場爆炸,要是放在飛煌城之中,恐怕沒有幾個人能夠存活下來。這樣恐怖的東西,任誰提起來都是色變。
這樣的事情,讓所有人都忽略了伙夫跟小人物,甚至都不曾留意他們兩個在大爆炸之后的去向。
這兩人,在那一場爆炸之后,悄無聲息地消失了,不再有一點的音訊。
想來這樣的兩位猛人,也不可能在那場爆炸之下慘死,不可能死的連一點渣滓都不剩下,那么他們就只能還活著,卻不知道已經到了那里,不知道還會不會回到飛煌城。
一場大爆炸之后,留下了許多謎題。
其中最主要的,還是王石到底去了哪里?還會不會回來復仇?
那一場爆炸確實猛烈,甚至擁有著毀滅通玄境巔峰的力量。
但是凌潛不會那么容易被殺死,甚至都沒有受多重的傷,只是有些狼狽地退了回來,猝不及防地撞到了飛煌城的城墻上,撞出了一大口鮮血,撞出了一個淺淺的印記。
不過是輕傷,只要等待著爆炸的余波消失,凌潛依然可以將窮途末路的王石殺死。
簡簡單單,只需要吹口氣,就能殺死王石。
現在就算是一個普通的凝氣境,都有著殺死王石的能力,要是已經拼到這種地步的王石還有反擊之力的話,那真是逆天的人物了。
然而,此時掌柜的跟老人家聯袂而至,紅口白牙,來邀請他去喝酒。
這樣的事情,是所有人沒有想到的。
令所有人沒有想到的是,凌潛擦干了嘴角上的血跡之后,展露出一個璀璨的笑容,隨著飛煌城的另外兩個巨頭一塊去喝酒去了。
這些旁觀者,一個個目瞪口呆,不明白凌潛的做法。死了這么多人,費了這么大的陣仗,甚至已經對凌家造成了傷筋動骨的危害,就這么輕易地放過了已經是窮途末路的王石?
任是誰,也想不通這個道理,但是所有人都明白一個道理:凌潛絕對不會吃虧,更不會吃大虧。
于是,各種復雜的猜測從人群之中蔓延著,交織著,變得離奇古怪。
今夜之后,飛煌城依舊平靜,像是一湖水一樣平靜,沒有絲毫的波瀾。沒有任何的聲音從三巨頭那里傳出來,這座城就顯得格外的靜。
好似,昨天發生的事情是一場夢?然而心中的烙印與城外的遺跡,時刻證明著那不是一個恐怖的夢,而是一尊修羅真的來到過這里。
凌潛的左手已經好的差不多了,右手上的燒傷也算是痊愈,至于眼角的擦痕早就消失了,他現在正在屏息凝神地寫著字。
飽蘸了墨的大筆,靜懸空中,起起伏伏,卻一直都筆挺,沒有絲毫的彎折。
規規矩矩的小楷,挑不出任何的毛病,只是有些秀氣。
凌潛欣賞著自己寫好的一幅字,微微笑了笑。那幾天的事情,唯一令他不滿的,便是蕭蒼竟然逃出去了,不過,現在也只能靜靜地等著結果了。
只是,王石最后那一抹驚心動魄的笑,還是時常浮現在凌潛的腦中。
整個人都變得輕飄飄了起來,只能感覺自己被溫暖的海洋所包裹,無意識地飄飛了出去。
這種飄飛,持續了很久。
就算是背著寧一的王石,也不過是像是一塊碎紙片一樣,隨著大風,無限地飄飛了出去。
還殘存在記憶之中的,不過是一眼之距的飛煌城,以及最后那一團猛烈的火。
一直都在錘煉著自己的王石,從來沒有停止對彌炎天爆的研究,當初修行離火術,在黑火道場受苦,都是為了這樣一種玄靈術。
一年多的鉆研下,靠著對離火術三重火的造詣,他已經能夠勉勉強強地施展出彌炎天爆,不過也只能像一點星火罷了。就這么點星火的威力,他那足夠強悍的身體都有些承受不住,兩只手都已經燒焦。
而練習了這么久,施展出來的幾率也不過是十分之一,能夠在最危機的關頭施展出來,也算是上天眷顧了。
不得不說,能夠擋住凌潛的殺字線,王石的運氣真是好到了極點。有著瘋狂的牛角跟六星弒月,才對凌潛造成了影響,致使殺字線的全部威力沒能夠全部發揮出來。
也正是靠著自身的運氣,才在最緊要的關頭,調集起了所有的力量,施展出了最強的彌炎天爆,才僥幸活了下來。
原本已經是精疲力竭,身體的潛能已經榨干到了極點的王石,應該就此昏迷過去,徜徉在那個溫暖的夢里,好好睡上一覺。
但是他的潛意識之中一直有著一個念頭,不斷地呼喚,驚擾他的睡夢,打碎他的睡夢,將其喚醒。
醒過來之后,王石發現自己還在持續的飛舞之中,看來爆炸產生的沖擊真的有些強烈。
只不過已經沒有了熱風,換成了冰冷的風。
品嘗過無數痛苦的王石,此時清醒過來,也忍不住悶哼了一聲,這一次對身體的摧殘無疑比任何一次都猛烈。
無數的傷口,幾乎將全身的血液都放空,數不清的內勁依舊殘留在體內,甚至還有幾種陰狠的毒,而最為致命的還是穿過了大爆炸襲來的三根光線,破壞了王石的半具身軀。
堅韌的意志此時也有些危在旦夕,隨時可能被疼痛所埋沒。
輕微地呼吸著刀子一樣的空氣,兩只腳穩穩地站在了沙漠之中。
沒有去在意腳落地時痛苦,王石只是忽然覺得很是溫暖,這種溫暖從后背上傳來。
兩個相識不過是一天的人,竟然有著相同的默契,無比的信任。這種從來沒有的感覺,就像是找到了靈魂的另一半。
其實,人生下來就是殘缺的,活著的過程,就是不斷來填充自身的殘缺。
帶著些笑意,就像是很久以前喚醒自己的妹妹一樣,王石輕聲說道:“下來了。”
好似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夢里有掙扎,有痛苦,有悲傷,卻也有著溫暖。好似只要自己一直睡著,這溫暖就會一直在,幫助自己驅散那些負面的東西。
而現在,這溫暖喚醒了自己。
寧一睜開了睡眼,好似是懶床一樣,在王石的背上又趴了一會。
王石也沒有反對,只是這樣默默地背著寧一,默默地站立著。
大漠的夜晚很冷,此時貼近的兩個人卻感到有些暖。
直到,王石再也支撐不住,轟然倒在了冰冷的沙子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