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京。黃昏。
作為第五類部隊里的核心人物之一,蕭鼎絕不是一個沖動,做事不考慮后果的人。
當他決定要幫江楓,在紅星大廈殺掉蕭家七個高手的時候,蕭鼎其實已經預料到了自己回燕京以后,會遇到什么樣的麻煩。
為了不拖累韓初雪她們,蕭鼎從下飛機開始就故意和他們拉開了距離在走。
至于照顧韓初雪她們的任務,這自然有周雨柔來承擔。有已經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再一次手掌大權的周通海的庇護,相信燕京沒幾個人敢吃雄心豹子膽,還對周雨柔或者周雨柔的朋友動手。
就算是周淵,恐怕也不敢再出來和周雨柔見面了。
以前老爺子危在旦夕,呆在醫院完全出不來,周淵可能會為了自己的前途上躥下跳。
但是現在老爺子出來了,并且傳聞他精神熠熠,整個人年輕了幾十歲。周淵大有腸子都悔青的感覺,若是當初自己沒有逼迫雨柔,若是自己能乖乖的做個孝順兒子和好父親,那自己完全可以憑借著周家大公子的身份,在官場上春風得意,如魚得水啊。
可惜,現在后悔什么都晚了。周淵現在只能不去招惹周雨柔。因為不招惹雨柔,就代表自己不招惹她爺爺。不招惹她爺爺,那可能她爺爺看在父子情分上,還不會主動對自己下狠手。
蕭鼎故意等韓初雪她們離開機場以后,自己才走出機場。
機場外的馬路上車輛人群川流不息,蕭鼎站在原地左右看了看。果然如他所料,五輛黑色奧迪a8整齊劃一地駛來,停在蕭鼎跟前。
車門一下打開,車上下來一排穿著黑色t恤,身材高大魁梧的保鏢。
居中的車上,上官博從車里下來。他走到蕭鼎面前,愁容滿布。
“少爺,老爺他把三夫人關進了狗屋,已經三天沒有給她吃飯了。他說如果你再不跪著回去請罪的話,夫人……夫人她……”上官博說著,眼都紅了,險些沒能忍住垂淚下來。
蕭鼎咬著牙,捏緊了拳頭。他點了點頭道:“我馬上跟你回去,走吧。”
“你自己小心一點兒。老太爺震怒,大爺被二爺、三爺奚落,恐怕你回去日子不會好受。”上官博擔憂地說道。
蕭鼎淡淡地點了點頭,“嗯”了一聲。
雖然蕭鼎答應過等江楓三天然后再回蕭家,但實際上當時江楓在說這句話時,蕭鼎就清楚自己只要一回到燕京,必然不可能過多耽擱,必須立刻到蕭家去。
至于你問蕭鼎有沒有后悔?那回答一定是“否定”的。以蕭鼎的性格,他做了,就絕不可能會后悔。
崇文街。清朝時著名的和碩王府。就是如今的蕭家大宅。
也許論及大宅的豪華程度,可能蕭家大宅還稱不上富麗堂皇如同皇宮,但蕭家大宅的古樸厚重,卻是能在門外就明確感受到的。
車子在蕭家大宅朱紅大門前的壩子上停下,蕭鼎和上官博一起下車。
他抬頭看了看那扇關閉著的朱紅大門,然后又看了看大門頂上“蕭宅”二字。雖然蕭鼎也姓蕭,但他看到“蕭宅”二字眼睛里除了仇恨以外,別的什么都沒有。
上官博看了蕭鼎一眼,嘆息一聲。蕭鼎一言不發,直接跪在了地上。
砰!蕭鼎重重的在地上磕了一個響頭,然后跪著向前挪移一步。
砰!又是一記響頭,然后接著往前挪移。
這是蕭家子弟犯了不可饒恕的家規后,自己請罪的程序。
“一跪一叩至門戶,十叩方得朱門開”。
這代表著蕭鼎跪叩到門口以后,還必須重重的在地上叩響十下,并且得里面得人清楚聽見,朱紅大門才會打開讓他進去。
砰砰砰……
蕭鼎連續叩響十記響頭,額頭都磕破了。可惜……大門紋絲未動,不曾打開。
蕭鼎沒有理會這些,再次叩響十記響頭。石磚砌成的地面,甚至被蕭鼎叩出了裂紋。蕭鼎額頭的鮮血流的他滿臉都是。
也不知道蕭鼎究竟是叩了多少下響頭,伴隨著“吱呀”一聲,大門一下打開了。
門后面站著兩排身材壯碩的保鏢,每個保鏢手中都拿著一根木皮鐵心的齊眉長棍。這是蕭家子弟請罪的第二關,“水火棍下過才長亭,浪子回頭入門庭。”
蕭鼎身體微微地開始搖晃起來,明顯是因為太過用力磕頭,而導致腦部出現了腦震蕩。
一旁的上官博終于忍不住老淚縱橫,他從小看著蕭鼎長大,深知蕭鼎究竟是孩童到現在是怎么過過來的。上官博捏緊拳頭,大聲對著門內喊道:“老爺,大少爺知道錯了,他真的知道錯了,您原諒他這一次吧,求求你原諒他這一次吧。”
“上官叔,不要求他們!”
蕭鼎咬著牙說出這么一句話,然后停直了腰板兒,跪著跨過蕭家的門檻。
咚!大門一下關閉,連上官博都被關在了門外面。他雖然是在蕭家多年,立過無數汗馬功勞的大管家。但他始終是下人,沒資格走大門,只能走后門。
砰!蕭鼎一進入蕭家大門,后背立刻挨著一記棍子。他咬著牙一言不發,一步一步地朝著前面的前院正廳移動著。
這一段距離大約有近三十米長,蕭鼎必須得硬扛過沿途的棍棒,最終方能進入前院正廳。
砰砰砰砰……
棍棒狠打在蕭鼎身上的悶響聲不斷響起。
也虧得扛這棍子的人是蕭鼎,若是換做其他任何一人,恐怕只會被這木皮鐵心的棍棒給活活打死。
蕭鼎跪著一步一步前行,嘴角、鼻孔,全都滲出血水來。
三十米的路途,給蕭鼎感覺就好像是三百公里那么漫長一般。他到后面來已經麻木了,任由棍子打倒在地,然后他用雙手爬著往前行走著。
好不容易看見那條上前院正廳的石階,蕭鼎咬著牙爬上去。
如此,棍棒這一關蕭鼎算是通過了。
然后還有第三關,“鞭問罪子心可悔,歃血起誓過不重。”
此話何解?就是用鞭子問犯了過錯的蕭家子弟心里有沒有后悔自己犯的錯。如果真心悔過,那就歃血起誓,同樣的過錯不再重復犯第二遍。
一名著上身的壯漢,手持著纏了鐵絲的長鞭。他居高臨下地看著蕭鼎,冷聲喝道:“罪子除衣!”
蕭鼎搖搖晃晃地跪起來,倔強地停止胸膛。他用顫抖的手指把自己的衣服扣子解開,然后脫下來。
壯漢把長鞭在鹽水中浸泡過以后,走到蕭鼎身后猛地抽了一鞭!
“罪子,可曾后悔?”
“絕不后悔!”蕭鼎咬著牙,雖然回答的有氣無力,但聽上去卻給人感覺異常的堅決。
“既然后悔,那歃血起……嗯?不后悔?”抽鞭子這壯漢愣了愣,以往遇到這第三關,每個蕭家子弟都是被抽一鞭子立刻大叫后悔。所以壯漢下意識的就準備讓蕭鼎歃血起誓了,這喊著不后悔的情況,他還是第一次遇到。
都已經跪叩家門,受過千杖之刑了。何苦在這最后關頭還死挺著不回心轉意呢?
壯漢無奈地搖了搖頭,他再次舉起長鞭,狠狠的在蕭鼎身后抽了一記。
鞭子落在身上直接就會打開一條口子,再加上鹽水咬著,那痛苦絕非常人能夠想象,也絕非常人能夠忍受。
“罪子,可曾后悔?”
蕭鼎全身都微微顫抖了起來,他咬著牙道:“絕不……后悔!”
“啪!”又是一記重鞭。
“可曾后悔?”
“絕不后悔!”
啪!啪!啪!啪!
“可曾后悔?”
“絕……不后悔!”
看著蕭鼎后背綻開的血肉,壯漢都有些看不過去了。他忍不住對蕭鼎說道:“大少,你這些何必呢?只要你說一句后悔,就不用受這個苦了。一句話的事而已,何必這么執著呢。”
“我……這次犯錯,是為了兄弟。對兄弟……就該表里如一。當著他的面,背著他的面都是一樣。我如果在這里說后悔,就是有愧這份兄弟情義。那我蕭鼎,就不配做江楓的兄弟。
你來吧,我這輩子欠蕭天擎的,只有這一條命。大不了今天,我還他就是。只希望我死以后,他不再為難我媽。一個大男人,欺負女人算什么本事?齷蹉!下作!”
壯漢舉起右手再準備揮鞭,突然蕭天擎一下從側廳走出來。
他淡淡叫道:“住手!”
蕭天擎看著蕭鼎,冷冷笑道:“蕭鼎,你倒是嘴挺硬啊。不錯不錯。只是難為你媽,要因為你這個不孝子受苦了。”
蕭天擎拍了拍手,兩個壯漢突然拉扯著一個女人走出來。
女人的脖子上套著狗才栓的項圈,被人拉扯著爬出來。她一爬來看見蕭鼎就大聲叫嚷著,也不知道再叫些什么,只知道眼睛充滿立刻無盡的驚恐,看上去應該是精神狀態有些不正常。
蕭鼎一看這女人,立刻大聲叫道:“媽!媽!”
他整個人頓時好像瘋了一般,一下竄起來撲向蕭天擎。
蕭天擎一腳踹在蕭鼎的腹部,豈知蕭鼎一把抱住蕭天擎的大腿,一口咬了上去。
這一口蕭鼎絕對是用盡了畢身力氣,蕭天擎慘叫一聲,然后一下把蕭鼎踹開。
他一把掏出自己的手槍,槍口對準蕭鼎,厲聲喝道:“畜生,你真以為我不敢殺你?”
“住手!”
蕭家的朱紅大門一下被人推開,然后一道帶著無盡威嚴和氣勢的聲音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