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秦宇突然上前一步,黑袍下幽冷流淌,眼神落到血旗身上,只有透骨的森然寒意。
“血旗閣下既然準備徹底記住我,那便不妨記得更清楚些,免得日后會有遺忘。”
空氣陡然安靜,眼神匯聚而來,包括被鎮壓的血旗,他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一絲冷嘲,意思很清楚——你敢殺我嗎?
!走到血旗身邊,秦宇略微停頓,抬腳踩住他的腦袋。
“你……”血旗咆哮只來得及發出一個字,整個腦袋便被直接,硬生生壓入到泥土里。
那些落在秦宇身上的眼神,此刻齊齊一滯,包括葉勤、葉梓凌兩位主將,也未想到秦宇竟敢當眾做出此事。
秦宇感受到了,這些眼神中的震動,內心不可避免生出幾分不安,但更多的卻是快意!現在做的事情……一來之前就說了的,秦宇內心深處無比憤怒,必須宣泄出一些。
二來嘛,血旗對他已是心存必殺之念,那么彼此間仇怨更深幾分又如何?
踩他便踩了!你都要殺我了,還不許我出口惡氣?
此刻腳踩血旗,黑袍之下秦宇眼眸深處殺意流轉,可他并未出手,因為直覺告訴秦宇,血旗絕非輕易就能殺死。
甚至有可能,此刻血旗被踩在腳下,悲憤毫無抵抗能力的一幕,就只是個誘餌……血旗他,正期待秦宇動手殺他。
這一刻,腦海轉過無數念頭,秦宇吐出口氣退后,拱手道:“在下一時心緒激動,處置不妥之處,還請兩位主將勿怪。”
葉勤搖搖頭并未多說什么。
葉梓凌抓起血旗,看了秦宇一眼后,轉身沖天而起,消失在帝都方向。
“血旗背后有大背景,今日你既然不敢殺他,就不該再做挑釁……帝都近在眼前,百溯幫你之事至此告一段落,本將希望你日后與他劃清界限。”
江城子說完,對葉勤拱手行禮,轉身走向邊軍隊伍。
當著這位開口,就是要表明態度,他們這一派系不再插手,接下來的任何事情。
所以,無論日后出現什么局面,都與他們無關。
“黑暗主宰,跟本將進入帝都吧。”
葉勤微笑開口,語態之間卻透出疏離淡漠。
將血旗腦袋踩入地下,的確是非常解氣,但除了宣泄一時怨氣外,又有什么用?
之前覺得這位黑暗主宰,算是個聰明人,如今看倒是走了眼,頂多算是個有點小聰明的莽夫。
之前或許還有幾分緩和余地,但此事之后任何試圖接納他的勢力,都將成為血旗不死不休的敵人,該如何選擇也就毋庸多言。
他死定了……既然黑暗主宰不敢殺掉血旗,那么日后他就一定會,死在血旗手中。
而這一日,以血旗的心性肯定不會久遠,對一個很快就將死去之人,葉勤自是興趣缺缺。
秦宇拱手,平靜道:“有勞。”
第一次踏入西荒帝都,這座荒域中最頂尖、繁華的大城,秦宇面臨局面可謂凄涼。
百溯真圣不知所蹤,想來是被江城子帶走,不允許再與他過多接觸。
葉勤交代兩句后,轉身直接離開,并未再理睬半點。
一名帝都警備司的軍士,冷著臉將秦宇帶進一間石屋,“你等在這里,沒人來接之前,不許隨意走動。”
嘭——屋門關閉,周邊一下陷入安靜,秦宇掃了一眼所在石屋,黑袍下目光微微閃動。
很明顯,這座面積不大,看著極其簡陋的石屋,絕非如表面所見那么普通。
這是……被變相軟禁了?
因為血旗……不,應該不是,如果血旗真有這么大的影響力,根本不必親自動手截殺。
大概率,問題出在李周一身上,看來這位西荒六殿下,現在的日子很不好過啊。
嚴格說來,李周一落到今日地步,皆是拜秦宇所賜。
能夠以碎界修行者身份,將西荒一殿下打落塵埃,本是一件很值得驕傲的事情。
可如今,這一切竟間接作用到了秦宇身上……算不算作繭自縛?
若早知道如此,當初應該放放水,好歹手下留幾分情面。
嘴角露出幾分苦笑,秦宇搖搖頭按下心思,如今再想這些已無意義。
就所得信息看,他已是李周一最后的希望,也就是說但凡有一絲可能,對方都不會放棄自己。
既然已進入帝都,就算有些困難,秦宇相信李周一很快,就會出現在自己面前。
尤其是,在秦宇已經展露出,足夠強悍的實力之后。
事情的進展表明,李周一如今的情況,比想象中更加糟糕。
因為接連三天,秦宇像是被人遺忘掉,被軟禁在這座小小的石屋里無人問津。
就在黑袍下,他眉頭越皺越緊,做好應對最壞結果的準備時……緊閉的石門,在第四天終于打開了。
秦宇被低調接走,上了一輛馬車,行駛在帝都長街上。
“殿下身陷困境,許多人落井下石,可正是這一點,便足夠表明殿下的強大……他們都在害怕,擔心殿下翻身之后,便再也不是他們能夠抗衡。”
馬車里,周巖圣人緩緩開口,語態平靜從容中,自然而然流露出幾分,令人信服的氣息。
好在有黑袍遮掩,才沒有暴露出,秦宇臉上如今古怪的表情。
要知道,當初界零之地的時候,“周巖圣人”的馬甲他披了好久。
李周一回到西荒后,居然沒將正牌的周巖圣人給撕了,這實在是一件想不通的事情,是西荒六殿下太蠢,還是這位正牌的周巖圣人太過精明?
看了一眼對面,簡單一句話便將,李周一身陷困境掙扎無力,解釋的如此清新脫俗的周巖圣人,秦宇猜測是……兩者都有!畢竟,面對曾被他耍的團團轉的李周一,秦宇很難承認,這位六殿下是個聰明人。
亂七八糟念頭盡數壓下,秦宇緩緩開口,“我們去哪里?”
周巖圣人道:“殿下的行宮。”
這個答案,讓秦宇進一步確認了自己的推測,李周一如今果然活的艱難無比。
如今的帝都,恐怕他唯一還能掌控的,就只有自己的行宮了。
堂堂西荒帝子,地位何等尊貴顯赫,居然淪落到這般境地……帝都里面,想讓他萬劫不復的人,真的很多啊。
可是有一點,秦宇真的想不通,用膝蓋想也知道,能夠穩坐西帝位者,必定修為通天。
半皇只是起點,甚至還要更強一境才有資格……如此存在,說一句通天徹地毫不為過,壽元無窮無極……那把椅子的爭奪,現在就如此激烈?
這有必要?
!西荒的那些皇子、皇女們,將奪嫡之事鬧的如此聲勢浩大,就不怕激怒荒皇——一群王八犢子,盼著老子死是吧?
!想不通的事,就暫且擱置,想來見到李周一后,總能夠拿到一些答案。
關鍵在于,李周一面臨處境越是艱難,對秦宇就會越發看重。
帝都很大很,限制傳送陣設立之后,通行路途就變得格外漫長。
好在周巖圣人口舌功夫了得,再加上秦宇有心探知更多消息,在雙方默契交流中,時間倒也不難挨。
馬車跑了很久,才終于停了下來,周巖圣人挑簾看了一眼,微微一笑起身當先出去。
“黑暗主宰,請。”
帝子行宮氣勢磅礴,橫跨數條長街,占地不知多少面積,盡顯皇家威嚴、尊貴。
可如今卻給人幾分頹敗、凄然感覺,便是行宮大門外整齊筆挺的大樹,枝椏間也透出幾分有氣無力,尤其詭異的是,守在行宮外的居然是帝都警備司的軍士……察覺到秦宇眼神中的詫異,周巖圣人輕咳一聲,道:“如今帝都不太平,陛下傳令警備司暫時接掌行宮防衛事宜,是對六殿下的看重。”
秦宇嘴角抽了一下,心想你“扯淡”的功夫當真是一流,最重要的是臉不紅氣不喘。
許是覺得自己這番表態,委實有點過了,周巖圣人輕咳一聲,在帝都警備司軍士冷峻眼神注視下,帶著秦宇進入行宮。
與外界“守衛森嚴”相對應的是,行宮內部人員稀疏,這一路行來竟只遇到十來個步腳步匆匆的婢女,放在偌大的帝子行宮內,倍添荒敗、凄然氣氛。
受外界影響,口舌水平甚是了得的周巖圣人,也陷入到寡言少語狀態,眉眼露出幾分憂心忡忡。
目光下意識掃過,安靜跟在身后的秦宇,周巖圣人暗暗叫苦,心想殿下的運氣實在是糟糕至極。
原本以為,絕境中又抓到了一線生機,可誰能料到那些人,居然請動了血旗動手。
如今,隨著三日時間過去,京畿地區截殺事件,早就已經傳得沸沸揚揚。
所有人都知道了,秦宇踩住血旗腦袋,生生壓入地下的事情。
血旗是誰?
蒙受如此大辱,豈會善罷甘休!果不其然,后續很快有消息傳出,他也將參與到,接下來的那件大事。
有血旗在,秦宇還能活下來嗎?
這是個用膝蓋也能得到答案的問題!他死也就死了,周巖圣人根本就不在乎,可六殿下最后的希望就毀了,而他……這個西荒上下人盡皆知的,六殿下的肱骨親信,也只有跟隨他一起永世沉淪!走在荒涼的帝子行宮內,想到未來可能面臨的局面,周巖圣人終于維持不住表面上的平靜,內心充滿了惶恐不安。
可問題是,誰能夠講清楚,為什么我周巖突然之間,就變成了六殿下的肱骨親信?
那段時間里,究竟發生了什么!周巖圣人很想跟六殿下坦白,我啥都不知道,當初您匆匆來找我的時候,一時慌亂就跟您開了個玩笑……但他很清楚,這個時候的李周一,是最狼狽同樣也是最危險的時候,真敢這么說,一定會被他憤怒的撕成粉碎。
帝子終歸是帝子,即便最被被剔除打入深淵,也有一百種辦法,拉著他及所有親眷一起萬劫不復!啪——腳步停下,周巖圣人深吸口氣,轉身擠出笑臉,“黑暗主宰,殿下就在大殿中,你進去吧。”
聲音剛落,殿門自行打開,李周一平靜聲音響起,“不用了,周巖圣人是本殿最信任的人,一切事情都無需對你保密,一起進來吧。”
周巖:……我想哭!殿下,求您饒了我,不要再這么信任我了好嗎?
屬下真的承受不起!內心痛苦哀嚎,表面卻要感激涕零,這實在是一件,非常考驗演技水準的事情。
秦宇看的嘆為觀止,心想果然一山更比一山高,果然三人行必有我師。
論修為、實力,周巖圣人這樣的他能打一群,可要說到演技這塊,秦宇便是拍馬不及了。
大殿內部空空蕩蕩,鑲嵌在石壁上的燭臺,如今已熄滅大半,再加上門窗簾幕悉數拉開,導致內部光線頗為不足,給人一種昏暗壓抑的感覺。
李周一就坐在大殿一張椅子上,面前擺著一杯,早已涼透的茶水。
此刻聽到腳步聲,他緩緩抬頭看來,充滿疲倦、痛苦的眼眸中,爆開一團精芒。
“拜見殿下!”
肱骨周伏地行禮。
黑袍下,秦宇躬身,“拜見殿下。”
李周一揮揮手,“起來吧。”
他向后靠在椅背上,眼簾微微垂下,遮掩住內部波動,“黑暗主宰,你入荒域已有數日,對接下來的事情可有了解?”
秦宇道:“知道一些。”
“很好,那便省了解釋的功夫。”
李周一敲了敲椅背,嘴角噙著冷笑,“現如今這帝都里,所有人都在等著本殿倒下,好將我扒皮拆骨吃肉,但本殿偏不能讓他們如愿!”
“京畿之地的截殺,是本殿處理不當,接下來絕對不會,再出現類似的事情,這是保證。
但你記住,這次是本殿最后的機會,要么翻身要么沉淪……若我能翻身,未來一切榮光、尊崇,都愿與你共享,否則的話就請黑暗主宰跟隨我一起,進入永不見天日的囚禁。”
這是赤裸裸的威脅,同樣是眼下局面,最直接有效的辦法。
李周一還是李周一,可他與當初在界零之地時相比,已經改變了太多,帝族血脈中的強硬、冷酷與智慧,已經在他體內覺醒。
但可惜的是,爸爸終歸還是你爸爸,我就站在你面前,你看我跟之前有幾分像?
秦宇拱手,“殿下放心,在下必定全力以赴,助您擺脫困境再度崛起!”
鏗鏘有力表態時,他想的是那女人為何直到現在,都還沒與他聯系?
人都已經來了荒域,還不能將事情講清楚嗎?
她究竟在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