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死之前,腦海深處或閃現過,命運不公念頭的楚折中并不知曉,今日除他之外,還有許多人以與他相同的方式,終結掉自己的生命。
只望山背脊,與“歐巴姆”種族戰爭的前線,類似山底石窟的存在,便有至少十處。
除此之外,在“歐巴姆”疆域中,一些深埋下去的人族暗樁,彼此配合以毀滅自我方式,爆發出恐怖殺傷,將一座座“歐巴姆”城池變成煉獄。
還有帝國內部,天刑司毫無預兆動手,宣讀罪證之后,連續誅滅十三處“叛逆”。
每一處,都尸橫遍野,血水橫流浸染大地!
種族戰爭無分對錯,所以死去的“歐巴姆”們暫且不論,但被帝國內部誅殺的“叛逆”們,其中很大一部分算得上“無辜”二字。
但對始皇而言,這一切都不是問題,只要他能活下去,便是死傷更多百倍、千倍又如何?他一人之活,所代表的意義,遠超過這些人,繼續存在于世間的總和。
所以命運無關公平,歸根究底還是看誰的拳頭更大……弱者如螻蟻,終是自身過錯——誰讓你們這么弱,便是連自己的生死,都不能掌控呢。
千萬生靈死去,鮮血匯聚成湖海,一場一旦披露,足以讓世人驚駭、恐懼的血祭完成。
血祭換取來的,超乎想象的磅礴力量,將會用以支撐,兩尊源神境存在降臨天絕淵。
一人是始皇,另一人沒有名字……甚至直到今日,始皇也不曾真正,確定此人身份,但有一點毋庸置疑,今時存在于世間的所有大道劫掠者,都可算是他的麾下。
始皇登臨天地之巔,縱橫睥睨世間至今,所知所見遠非尋常修士可比,對于大道劫掠者,自然知曉的更多。甚至于漫長的生命歲月中,他親手斬殺掉的,便不止數十之多。
他很清楚,大道劫掠者的實力提升,是何等冷酷、殘忍、血腥的事情……一尊源神境界的大道劫掠者,除非他墮落之前,便已達到了源神境,否則這份修為代表的,將會是血海滔滔白骨成山!
不知多少驚才艷艷修士,被煉化、吞噬,在絕望恐懼不甘中毀滅,才有了此人今日源神修為。
更何況,始皇成就神源境,建立大楚帝國之前,大道劫掠者便已活躍世間,若以此推斷,此人存活的歲月,將遠遠超出想象。
對這樣一個,活了不知多少年,以嗜血劫掠鑄就自身的老魔頭,縱然以始皇的修為、氣魄,也不敢小覷半點,甚至還會自心底深處,生出幾分濃重的警惕、忌憚。
所以,對于這場合作,始皇自一開始,便有了其他準備。當然,他相信無名者也已察覺到這點,始皇并不擔心他知道,若能借此打消對方某些隱私黑暗的念頭,他會非常欣慰。
因為始皇的狀態,真的已經糟糕至極,他沒有更多時間,可以再繼續浪費。
皇極殿黑暗角落,每一處都噴涌出黑氣,它們粘稠如泥漿,緩緩匯聚到一起。
圓井出現,這一次它無比凝實,一道身影從中走了出來。他全身籠罩在黑袍下,微笑開口,“陛下,血祭已完成,我們應該動身了。”
始皇長身而起,“走吧。”
黑袍轉身向后一點,他身后宛若實體的圓井,突然爆發出無比強大的氣息,瞬間充斥整座大殿。
詭異的是,大殿之外竟毫無波動,甚至那耗費無數珍貴寶物,修建的帝宮大陣,都沒能感 應到半點。
井口緩緩擴張,至丈圓方停止,其內一片漆黑,好似通往永恒寂滅。自稱無名者,實際上卻注定了,是兇名響徹十方的大道劫掠者之祖,轉身一步邁出。
唰——
他身影突兀不見,消失在井口深處。
始皇看著井口,眼眸深深,不知內心轉著何種念頭。
他似乎有些猶豫,又或者是感受到了,一些不妥之處。
但最終,沉默幾息后,始皇身影一動踏入井口。
如之上所言,他的時間,真的不多了。
哪怕明知道無名者并不可信,這次進入天絕淵,將可能面臨極大的兇險,他也沒有別的選擇……只因為,始皇已站在毀滅深淵邊緣,他退無可退,只能放手一搏!
遵照彼此約定,血祭后開啟通道,兩人將無視一切阻礙,直接抵達天絕淵最深處。但顯然,現今并非如此,耳邊突然響起一聲輕笑,“陛下,您真的是一個好人。”
黑暗中,始皇睜開眼,神色平靜,“你要對我出手?”
無名者就站在對面,“您應該早就猜到了。”
“為什么?”
“通道雖已打開,的確也夠你我二人降臨,可天絕淵中的東西,我不愿與你分享。”
始皇淡淡道:“你便如此有把握?”他背負雙手,腰背挺直,頓有睥睨十方氣勢破體而出,“朕若出手,此處通道必然崩塌,你我都將一無所獲。”
無名者點頭,“對這點我從不懷疑,陛下雖成道不久,但身為開國之君,周身國運加持,真正實力未必比我弱太多。”
他頓了頓,繼續道:“但我的優勢在于,比你多活了很多年,而且在這些年中,提前做了一些準備。”
始皇深深看了他一眼,不再多言腳下踏落,磅礴氣息剎那爆發,源神境出手便似沉睡火山覺醒,恐怖威能驚天動地。
黑暗中的通道,頓時劇烈震蕩起來,可對面的無名者,似乎對此并不擔心。他微笑開口,“自陛下踏入開始,一切便已注定,你又何必多做,這些徒勞的嘗試呢。”
語落,抬手一點眉心,“嘭”的一聲,此人身軀竟直接爆開,粘稠、猩紅的血色,剎那間蔓延開來。
便似血墨滴入清水間,以驚人速度擴散,轉眼掩蓋所有黑暗,令入目所及皆為赤紅!
始皇瞳孔收縮,臉上露出驚怒,因為眼前一幕,的確出乎他的預料。
無名者……自爆了。
他感應的清楚,這點絕對沒錯,一尊源神境存在,還未真正出手交鋒,便主動自爆。
這是什么操作?
但很快,始皇就明白了一切,看著自四面八方,呼嘯席卷而來的血色,口中低語,“原來,這只是你的傀儡,難怪叫做無名……”
下一刻,血色將始皇淹沒。
秦宇突然停下,目光凝重落在地面,然后一抹猩紅,出現在視線中。粘稠、猩紅的血色,最初像是張牙舞爪的枝椏,在白雪中肆意延伸、生長。
然后,它們不斷擴張,竭力舒展自己的身體,最終彼此碰撞到一起,完成了融合。
于是,大地上的雪原,漸漸變成血原!
吼——
吼——
一聲聲低沉咆哮,在血原深處響起,地面翻滾著,不斷高高鼓起又落下,似某些藏身其中的恐怖生靈,將撕裂大地竄出。
秦宇瞳孔收縮,沒有任何猶豫,瞬間收斂自身所有氣息,身軀如隕石呼嘯墜落。
轟——
地面血色雪層剎那破碎,秦宇墜入其中,心念一動日月力場散開,將他與胡珊籠罩。
“噓,不要說話!”
秦宇眼神緊緊盯著,面前殷紅的雪層,它緩緩震顫著,幾息后然后突然倒下。一只巨大的眼珠,自雪層后冒出,豎起的巨大瞳孔,透出冰冷森然,緩緩掃過面前。
秦宇、胡珊,就在距離這只眼珠,不足丈余之外,可以在這只眼珠上,找到自己清晰的倒影。
可不知為何,這眼珠的主人,似乎根本不能,看到他們兩人。它豎起的巨大瞳孔轉了轉,露出幾分疑惑,繼續向前靠近。
眼珠越來越近,秦宇甚至可以嗅到,它散發出的腐朽味道,似已在地底深埋了無數年。
胡珊身體繃緊,臉上一片蒼白,可秦宇抓住她的手,依舊沉穩毫無顫抖,讓人感到一絲心安,若非如此她恐怕早就尖叫出聲。
事實上,秦宇也很緊張,可他的一個特質便是,大兇險中越發沉靜。盡管內心里,已做好最壞打算,隨時都將爆發出,自身最強實力搏命,可表面卻未流露半點。
突然間,一聲怒吼響起,秦宇身體微崩,雙目深處暗金光芒涌動。但他在最后一瞬,強壓下出手沖動,近在咫尺的巨大眼珠,突然退了回去,然后響起一連串轟鳴巨響。
周身赤色雪層,頓時瘋狂翻滾起來,便似怒海深處,翻滾不休的驚濤駭浪。每一片雪花,都灌注了強大力量,威力宛若大石。
秦宇臉色微微蒼白,像是激流中的一片落葉,隨時都可能被拉入其中,絞成粉碎細末。可他依舊停留在原地,動也不動,便似一塊石頭,沉默承受著一切沖擊。
胡珊咬住嘴唇,她能清楚感受到,秦宇如今承受的強大壓力,并清楚自己現今之所以不受影響,皆因他擋住了一切風雨。
事實上,這些壓力雖然可怕,胡珊依舊可以抵擋——確切說,是她身體里面那位的力量,能夠輕易做到這點。
可她每覺醒一次,對胡珊而言,都會造成極強大的損耗,這損耗消磨的,是她的生機壽元。秦宇是在幫她,他在踐行當初,對父親臨死之前的承諾。
如果他保持沉默,原本可以不必承受這些,可秦宇在察覺到她身份后,選擇坦然道來。
這一刻,靠在秦宇身上,胡珊第一次感受到了,被人保護并可依賴的感覺,暖意在心頭蕩漾。
片刻后,激蕩雪層中,秦宇身影突然動了,他腳下一踏整個人呼嘯退后。
急停、側后、轉身、停頓……像是在刀尖舞動,每一個動作都精妙至毫顛,恰能避開來自雪層的碾壓力量。
縱然真的避無可避,也會確保自身,所承受的碾壓力量,會縮減到最小。
幾個呼吸后,秦宇便帶著胡珊,退出了許遠距離。
這個所謂極遠,并不是單純的橫向距離,因為他并非直線退后,而是在退后過程中,身體不斷下沉,最終藏入雪層深處。
原因很簡單,沉睡在雪原深處的某些恐怖存在,在雪原變成血原后,將徹底復活過來。所有暴露在血原上方的生靈,都將自動成為目標,遭到它們毫不留情的打擊。
相反,在血原深處,藏身赤紅雪層中,秦宇還有一些把握,能夠避開它們攻擊。
天才一秒: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