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書樓四樓里的學生很少,同樣也很靜。
洛長風與三名書院內院老生之間的對話,雖然沒有刻意提高聲音,但這種針鋒相對互不相讓的場面,也是吸引了幾道零零散散的目光。
不過樓層里書架旁的那幾道身影,看向這里的目光,似乎并沒有多么驚訝,顯然也是識得書院內院占據十七座明鏡臺的所謂天才們的真容。
他們沒有圍觀上來,只是靜靜地遠遠地看著,不知是在忌憚這兩名自報家門的老生,還是在忌憚洛長風這位新入學的小師叔祖。
相對于四樓里其余的老生們所展露出的平靜來說,洛長風對身前這兩道形成對比反差的身影,心中著實是驚愕了不少。
尤其是當那行者自報家門之后,洛長風微怔了片刻。
他不是沒有猜想過這二人在書院內院里的實力,看蕭靈童對此二人恭敬的模樣,洛長風斷定,這名為行者和閻璽的兩名老生,起碼在十七座明鏡臺之中,要處于前十左右的位置。
可他還是低估了。
無論如何也想不到,書院內院十七座明鏡臺,他們新生不過是略高一籌門神,對于第十座明鏡臺的薔薇劍燕南飛也只是蜻蜓點水的見過一面,更不曾動手較量過,怎么就會直接讓第二,第三座明鏡臺的家伙,如此按捺不住?
“現在,我可以允許你收回剛才所說的話。”那位身材消瘦的老生閻璽,撣了撣袖袍笑著說道。
洛長風沉默了片刻。
斗嘴歸斗嘴,這兩人的修為實力不得不承認確實很強。
他見識過書院內院第十座明鏡臺薔薇劍燕南飛,雖然只是匆匆一瞥算不得相識熟知,但洛長風能夠清晰感覺到燕南飛的個人實力絲毫不比自己弱。如若在紫竹林時,那一戰沒有被莊院長的出現而打斷,洛長風估略自己獲勝的可能只有一半不到。
然而燕南飛在書院內院十七座明鏡臺之中行十,比起霸占第二第三座明鏡臺的行者與閻璽,燕南飛還差的很遠。
洛長風知道,如果真的要挑戰這二人,以自己現在的修為,結果可想而知。
便在這時,那靠窗臺處,傳來一道聲音。
“川字門生,幾時需要忌憚書院明鏡臺了?”
書院內院十七座明鏡臺是天才聚集的地方,就算是門神蕭靈童,在面對外院弟子時,都是擁有著極高的良好自我感覺,更別說書院第二第三座明鏡臺的學生強者。
自報家門后,無論是行者還是閻璽,都在關注著洛長風的神色變化。哪怕能夠從后者一絲的停頓,一道眼神的變幻中獲取一點兒少得可憐的忌憚或者后悔的神色,他們就能感到滿足,就能感受到淋漓盡致的暢快。
這中暢快在書院內院里被習慣性的稱作爽點!
可是當耳邊回蕩起這道不冷不熱,平靜如幽谷般的聲音后,那種縈繞在心頭的爽點暢快感,頓時煙消云散。
然后一朵烏云籠罩心間!
皇甫毅!
蕭靈童身體變得有些僵硬,行者與閻璽二人瞪了蕭靈童一眼,帶著埋怨的意味。
洛長風手里握著刀譜,轉身面向師兄,而后躬身彎腰,行了個大禮。
他們師兄弟之間見面,自然不需要如此大禮。
洛長風此禮,看似是問安,實則是在感謝。
就在方才,得知行者與閻璽二人來自書院內院十七座明鏡臺排行前三的名次時,洛長風心中確實有著些許動搖。
不過那只是一瞬間的念想,隨后便是消散殆盡。
師兄的出現,讓他再度堅定了搖擺的內心。
的確,川字門生,論輩分在書院之中還要在六字門道師之上,幾乎和院長大人平起平坐。論天份,歷屆招生,參加川字門入學考核的新生無疑都是新生里拔尖的人才,比如沈天心和南希寒,可都是地玄榜排名前二十的天才,在川字門入學考核門檻前依舊是落了榜。
他洛長風雖然不才,但的的確確通過了川字門考核,這是毋庸置疑的事實。他身負殘缺圖錄社稷山河圖,即便未曾參悟十之一二,可天下皆知,乃無上之寶,哪怕是一份殘卷圖錄,幾時又顯得平凡了?
皇甫毅走來,看著洛長風說道:“你知道書院內院設立十七座明鏡臺真正的含義是什么?”
“請師兄解惑。”洛長風恭聽。
“你在丹爐里看到三十六瓣蓮了?”
“看到了。”
“除了蓮花之外,還看到了什么?”
“蓮葉?”洛長風想了想,不確定說道。
“沒錯,就是蓮葉。在書院里,有著千百年來亙古不變的定律。那就是無論什么時候什么地點,書院學生之中堪稱第一人的,一直都是川字門生。這個定律從開院至今延續到我的身上,一直都在保持著。也就是說在你進入書院之前,書院內院十七座明鏡臺里的天驕們,在與川字門生過往競爭的無數年里沒有一次獲勝過!”
“書院設立十七座明鏡臺而不是五字門明鏡臺用來作為每一屆川字門生的宿敵,這其中的意思很明顯。六字門中道,川門一門可敵五門。所以在我看來,所謂明鏡臺十七座,不過是襯托蓮花的荷葉,不過是川字門生崛起的墊腳石。”
皇甫毅聲如晨鐘,句句入耳。
從頭到尾那雙冷漠的眼睛都停留在洛長風身上,甚至都沒正眼看過行者與閻璽一眼。
洛長風被這段話所震撼。
深深的震撼。
他知道師兄實力超群境界高深,更是位列天機閣所頒布的地玄榜榜首之位。自從他第一次見到師兄起,洛長風就在心里隱隱的將師兄作為學習的榜樣。
然而直到這一刻,他才真正認識到師兄的另一面。
比較狂,比較傲,比較目中無人,比較威風凜凜的一面。
原來在師兄的眼里,明鏡臺十七座,一直都是供他修行實戰的陪練!
在書院里,這種陪練也叫作書童!
洛長風有種隱隱的自豪。
以擁有師兄這樣的川字門指路人而自豪。
洛長風看了看行者與閻璽二人一眼。
也不管這二人在被師兄赤裸裸的比喻成襯托蓮花的荷葉之后鐵青的臉色,他走到書案前,顏墨寫了幅帖。
然后雙手奉上,認真地說道:“川門新生百里長風,現在正式向二位發起挑戰。”
師兄:食糧是啥?
洛長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