楓葉城,又常被稱作楓葉國,因為這座城太大了,近千萬人口,輻射周邊地區,堪稱巨無霸。
養活這樣一座巨無霸城池,少不了得天獨厚的地理條件,楓葉城有著千里沃野,還有一條半環繞的大江,風調雨順,四季如春,沒有極端的大旱大寒氣候,此外就是龐大的工業和貿易規模。然而,依然擺脫不了歷史的陷阱,貧富差距的擴大,貧者愈貧,富者愈富。
富者魚肉腐臭,貧者食不果腹。
任家府邸,前院,鞭子抽打肉體的聲音與慘叫聲幾乎同時響起,一墻之隔就是街道,行人聽了之后,臉色一變,趕緊加快腳步匆匆而過,頭也不敢回。就是苦了附近做擺攤的商販,走也不是,聽也不是,苦著臉,卻不敢說什么。
數千個佃戶、雇戶睜著大大的眼睛,看著吊著的張小乙,已經遍體鱗傷了,可是,護院并不住手,依然一鞭子一鞭子抽打在張小乙的身上,每一鞭子下去,張小乙的身上就多了一條血痕,本就破爛的衣服早已經無法蔽體。
佃戶、雇戶們心中不忍,卻誰也不敢閉著眼睛,因為任老爺就在邊上,如果被他發現有人流露出可憐的表情,那么吊在繩子上的人將會多一個。張小乙的慘叫聲越來越弱,鮮血順著身體流下,地面上點點滴滴的紅色。他的妻女跪在任老爺的身前磕頭求饒,任老爺看都不看她們一眼。
“爹,要不,讓我試一試?”剛剛從鏡湖書院回來的任少君于心不忍,張小乙是他小時候的玩伴。
“也好。”任老爺看了兒子一眼,放下茶杯,他也想看看兒子處理事情的能力,這樣才能放心把家業交給他。
“住手!”任少君走到吊架下面。
“是少爺!”護院趕緊停下,恭敬行禮,少爺可是能進入鏡湖書院的人,整個楓葉城,能進入鏡湖書院的人也不過百人,那是莫大的榮譽。
“小乙,還記得我嗎?”任少君看著與自己同齡的張小乙一張臉滄桑得如同中年人,心中莫名的傷感。
“少君少爺!”陷入半昏迷的張小乙勉強睜開眼睛,看清楚任少君的臉,露出一個溫暖的笑容。
“你……為什么要逃走,是受到了什么人的脅迫還是欺負,你可以跟我說,我為你做主。”任少君又是一陣難過,一聲‘少爺’如同一把剪刀,把兩個人之間的友誼剪斷了,小時候張小乙是叫他少君的。
“沒有,是我自己要走的。”張小乙搖搖頭。
“為什么你要這樣做,是有什么苦衷嗎?你告訴我,我向我爹求情。”任少君道。
“少爺,你是個好人,這件事你就不要管了,我是咎由自取,怨不得旁人。”張小乙還是搖頭。
“小乙,你這樣會被打死的,你不自己想想,難道不為你的妻女想想嗎?如果你死了,她們怎么辦?你只要說出主使者是誰,我保證你不會有事。”任少君道。
“少爺,你真想知道原因?”沉默了好一會兒,張小乙仿佛下定了某種決心。
“你說!”任少君看著張小乙。
張小乙舔了舔帶血的下唇,他的表情有些不忍,又反復帶著不甘,問道:“少爺,你知道嗎?我一年到頭在任家勞作,我妻子在任家當傭人,兩個人的收入,僅僅能夠維持一家的開銷,我們都不敢生病,不敢請假,否則就得借貸,去年,我女兒生病,沒錢救治,不得已向任家借了3金幣,一年來,我省吃儉用,還了2金幣多,但是你知道我現在還欠任家多少錢嗎?”
“不到1金幣。”任少君理所當然地道。
“4金幣!”張小乙道。
“怎么會這么多?”任少君大吃一驚。
“我也想不通,但是賬房先生就是這樣算的。”張小乙道。
“難道是賬房做假賬貪污?”任少君臉色一沉,如果是這樣,問題就嚴重了。
“少爺,賬房先生沒有做假賬,這是正常利息,我們任家的利息算是比較低的,金源錢莊和匯海當鋪的利息更高,張小乙心中是清楚的,否則也不會在我們任家借錢。”護院插了一句。
任少君回頭看了一眼自己的老爹,沒有說話了,他不笨,從小到大他都沒有插手家里的生意,但是并不表示他不知道利息這種東西。
“按照現在這種工作模式,我們夫妻就算工作一輩子也還不清債務,只會越來越多,到最后,我只有兩個選擇,要么把女兒賣了,要么讓女兒也進入任家當傭人,少爺,你說這樣的生活,我能不逃嗎?”張小乙道。
“……我記得,我們家每隔幾年會漲一次薪水的。”任少君皺了皺眉頭。
“這幾年,楓葉城的物價上漲的厲害,生活成本極速提升,任家漲的這點薪水根本微不足道,小丁、大餅、烏猴這些人哪個不是和任家簽了賣身契?我們這些人的性子少爺你是清楚的,不偷不搶,勤勤懇懇,可是,二十多年,不僅沒能讓妻兒過上好日子,反而連自由都沒有了,少爺,不是我想逃走,是被逼無奈啊,我也不想背叛任家,但是我更不想賣女兒。”張小乙說到這里,眼中含著淚水。
“怎么會這樣?”任少君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么。
“少爺,你別聽他胡說八道,他就是想當老賴,想欠債不還,大家都是這樣過日子,我們這里幾千個人,哪個不是活的好好的?為什么我們不逃?全世界都是這樣,逃到其他地方也是一樣的,根本就是謊言。”護院說道。
“無知,你知道第三荒嗎?你知道平安軍嗎?平安軍統治的區域,分田到戶,人人有房子住,家家有田種,只要不躺平,就一定能發家致富,井底之蛙焉知外面的世界有多大?”張小乙用鄙夷不屑的目光看著護院,氣得護院差點又是一鞭子抽過去。
“平安軍,你是說第三荒的平安軍?”任少君一驚,表情發生了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