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是為了印證李弘的話語是真理一樣,在前往蘇丹府邸的路上,給薩利赫送完了地圖趕過來的尉屠耆,把一封大食王室的密信交給了李弘。隨夢.lā
信的名義是薩利赫送的,但里面的內容卻是阿維葉所寫,除了告訴李弘如今與哈桑已經開戰外,便是告知了自己哈希姆家族的動向,以這種方式催促了李弘盡快動手。
所有的一切都是不謀而合,所有的一切都是極為默契,無論是阿維葉,還是哈桑,或者是李弘以及哈希姆家族,在這個時候都展現出了一個成熟的政治家該有的心機與城府。
四人對弈似的彼此牽制、逼迫著對方往對自己有利的方向發展,在微妙的平衡之中,四人就像是四個無藥可救的賭徒一樣,帶著亢奮與激動,終于露出了他們的真面目,利用彼此得到最大的利益。
所以當李弘出現在蘇丹府邸的時候,蘇丹并不吃驚一連在大食待了近三個月的李弘,會在這個時候第一次主動拜訪他們。
而李弘面對蘇丹府邸嚴陣以待的兵士,也并沒有任何一點兒吃驚的表情,像是早就知道蘇丹早已經擺好了鴻門宴一樣,在等候著自己的到來。
他相信阿維葉絕對不是什么大善人,會把自己要幫他刺殺蘇丹、瓦解哈希姆家族的事情,隱瞞起來不告訴蘇丹。
顯然如今蘇丹對自己皮笑肉不笑的樣子,以及那帶著絲絲殺意的眼神,都足夠讓李弘明白,蘇丹已經做好了準備。
就在李弘與蘇丹拱手寒暄,詫異著李弘只帶了區區數十人就敢來到他的府邸的時候,阿維葉與薩利赫在送給李弘密信的時候,同樣也接到了一封密信,密信的內容很簡單,只有一個頗為具體的地址。
不用猜都知道,這封沒有姓名的密信,必定是出自大唐太子李弘之手,而這封密信上的地址,就是阿維葉跟薩利赫最想要除去的心腹大患哈桑的藏身之處。
父子兩人明知道這是李弘為他們挖的坑,設的陷阱,就像是他們讓李弘幫助他們除掉蘇丹的陷阱一樣,逼迫著李弘既然想要看著大食亂象四起,那么你就必須做些什么才行的方式,也被李弘以同樣的方式用在了他們父子的身上。
站在一旁免費看戲,什么也不做的便想讓大食亂象四起,顯然誰也不愿意當冤大頭跟那個笨蛋。
就像阿維葉,一心想要借李弘之手,除掉對他們王室有威脅的兩個貴族,卻不愿意付出任何的代價,想要讓李弘當那冤大頭、笨蛋一樣。
所以無論是誰,如今的四個人都不由自主的被自己所擺的棋局困在了里面,形成了一個不死不休的局面。
李弘與哈希姆家族,必須有一個在今夜灰飛煙滅,這是他們以身家性命押寶的賭注,誰贏誰就能夠得到對自己最大的利益。
阿維葉與哈桑同樣也一樣,兩個大食勢力最大的家族,為了大食君主之位,從暗中的沖突走向正面沖突,從小規模的心腹較量走向家族控制軍隊的決戰,總之,就像是李弘與哈希姆家族的對決一樣,以家族的利益為賭注,去賭大食那唯一的王位,成王敗寇。
城東頭的廝殺聲與兵器壯烈的聲音交織在一起,讓原本寧靜的大食都城夜,變得暴躁、冷血、殘酷起來。
城西頭的廝殺聲與慘叫聲同樣混為一片,像是呼應城東頭的廝殺一樣,在蘇丹的府邸內,毫無征兆的便展開。
無論是城東頭的廝殺,還是城西頭的廝殺,都像是在轉瞬之間,由原來小規模的數十人廝殺,突然就一下子變成了數百人規模的廝殺,而后又再一次變成了以千人計算的戰爭。
夜月在貼身太監青丘,以及眾多浮屠營兵士的保衛下,暢通無阻的緩緩走出了大食都城的城門。
叫停馬車的夜月,緩緩從馬車上走下來回頭望著那高大熟悉的城門,雖然聽不見如今城內的廝殺聲,但她心里卻知道,這一夜的大食都城,將是一個不眠之夜。
心中那對熟悉的大食的不舍,以及李弘的擔憂,讓夜月亮如滿月的美麗眸子中,多了一絲的無奈與哀傷,依依不舍的看著這個或許這一次離開后,再也回不來的故土,夜月心中那難言的苦澀更是充斥在整個芳心。
落寞夾雜著有些凄然的神情,好在有黑紗遮掩,但一旁的青丘,還是能夠從夜月殿下的身上,感受那一股無助的凄然、落寞的哀傷。
“公主殿下,我們該啟程了。”青丘躬身向夜月提醒道。
一滴清淚隨著青丘的話語消失后,從夜月美麗的眸子里流了出來,緩緩濕潤著臉上的紗巾,冰涼著夜月戀戀不舍,擔憂黯然的芳心。
“他什么時候跟我們匯合?”夜月深深的望著空無一人的城門,城禁后的城門,應該是重兵把守才對,但此刻卻一個人影都沒有。
在多愁善感的夜月心里,好像是連一個向自己送行的人都沒有般,讓她心中又是加深了幾分凄涼與孤寂。
“依殿下的旨意,一個時辰后,我們在前方三十里地匯合。”青丘躬身小聲回答道,而后轉身看著凄然美麗的身影,緩緩踏上馬車。
隨著夜月身影的消失,整個大食都城在沉寂中開始真正的爆發,城東與城西的亂戰依然在慘烈的進行著。
無論是以身犯險的哈桑,還是孤身入虎穴的李弘,此刻早已經忘記了之前的種種約定,特別是哈桑,面對薩利赫的勇猛與狠辣,同樣是刀刀不留情。
“你真的不殺我?”蘇丹望著眼前冷冽的面龐,在大唐時他就知道李弘有多厲害,一味的逃竄不想最終還是被李弘追到。
“給我一個殺你的理由?”李弘冷冽的臉龐悄然浮現一抹笑意,伴著臉上那一道清晰的血跡,有著一股說不出的神秘妖艷與震懾力。
“那你到底想要什么?你不殺我,阿維葉同樣不會放過你,同樣會以你刺殺大食貴族為由,命令其他貴族追殺你。”蘇丹陰沉著臉孔,盡量讓自己的語氣顯得平靜下來說道。
“殺了你他也不會放過我不是?何況,刺殺貴族的名義,阿維葉才不會用呢,必定這個罪名對于其他貴族來說,他們是樂于看到的,畢竟幫他們除掉了一個強有力的競爭對手不是?”李弘手里的長矛穩穩的搭在蘇丹的肩膀上,冰冷的矛刃以及寒冷的殺意,讓蘇丹整個后背的汗毛都一直豎立著。
“那……那……但他不會放過你的,即便是你不殺我。”蘇丹面對李弘那對也帶著一絲冷酷跟妖艷的目光,語無倫次的說道。
“這么說你巴不得我殺了你?殺了你對我沒有好處,但對大食卻有害處,最起碼無論是你還是你父親,都知道阿維葉一心想要除掉你們。哈桑如果身亡,那么接下來阿維葉手里的利劍,便會開始揮向你們哈希姆家族……。”
“你到底想干什么,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就是為了讓大食陷入混亂不堪的動蕩局面中嗎?”
“不錯,不管誰的身旁要是臥著一頭野狼,相信他都不會睡的很踏實吧?”李弘收回長矛,耳邊依然還是漫天的廝殺聲。
雖然蘇丹的府邸埋伏了打量的人手,但李弘的親衛隊加上浮屠營人手,足以應付蘇丹早就準備好的一切。
蘇丹頹然一笑,看著李弘的眼神突然間有些同病相憐的感覺,冷笑了一聲說道:“你放過了我,你以為阿維葉就會在今夜放過我?而且……你以為你就能躲的過?所以無論你殺我還是不殺我,阿維葉今夜都不會放過你的。”
“早就知道沒什么好人,阿維葉既然同意我帶夜月離開大食,就早料到了他會留一手的,但你認為他能突破你這府邸的防線嗎?”李弘自信的笑了一下,而后望著蘇丹那偌大的府邸,繼續說道:“可惜了,這么豪華的宅院,讓你的人撤了吧,不然的話……。”
李弘望著沖過來的蘇丹手下,再一次把矛刃放在了蘇丹的脖子上,蘇丹雖然臉上難堪,但這個時候,看著李弘那胸有成竹的樣子,仿佛能夠在今夜逃脫阿維葉的陷害,所以也就不在乎李弘當著自己手下的面,把長矛再次對準了自己。
得到自己的命令后,看著手下在大唐兵士的戒備下緩緩從后門退出府邸,而后才對著李弘說道:“你是不是早就想好了退路?是不是你料到了今夜阿維葉會在你我廝殺后,來個黃雀在后?”
隨著李弘的話音落地,剛剛從后門退出去的蘇丹手下,瞬間傳來了慘叫聲,甚至連弓弩的聲音都隱約可聞。
“撤!”李弘臉色一變,立刻下令尉屠耆,率領所有的大唐兵士,開始往蘇丹府邸的正門沖去。
“殿下,正門確實沒有埋伏。”尉屠耆看了一眼跟在李弘身旁的蘇丹,急忙說道。
“阿維葉估計早就在后門埋伏好了,他會以為自己要退出去,只會走后門吧,準備吧,把這段時間準備的禮物,送給阿維葉吧。”李弘一邊快步疾走,一邊對尉屠耆命令道。
蘇丹不由自主的隨著李弘的話語,心里一顫一顫的,莫名其妙的,腦海里不由得浮現出炸藥兩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