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李哲離去的背影,李賢發現,現在的李哲越來越有主見,以及難以捉‘摸’了,今日這一番話,到底是什么意思?這家伙難道立場已經徹底發生改變了?
李哲并未與前來的房先忠碰面,房先忠一向喜歡走后‘門’,而李賢看見他時,心里又是微微一驚,這個時候他怎么跑過來了?
畢竟,身為自己沛王的老丈人,在還有幾日就要大婚了,他這神‘色’匆匆的跑過來,是不是有什么重要事情?
“請房大人前往書房,我立刻過去。”李賢扭頭旁邊的太監說道。
望著在太監的帶領下,一邊嘴里嘟囔著,一邊雙手比劃著,快步往書房的方向走去,李賢的心仿佛被牽著一塊兒往前走般。
隨意的在王府內看了看其他正在布置的地方,而后便急急走進了那一間曾經李弘來過的書房內。
進入書房時,房先忠并沒有坐在那里等他,而是一直來回在,新換的厚厚的柔軟‘波’斯地毯上走來走去,神‘色’之間頗為焦急凝重。
李賢無聲的走進書房,正巧碰上轉身過來的房先忠,兩人互望一眼,都看見彼此眼中的憂慮。
“怎么了?”李賢開口問道,而后才示意房先忠坐下說話。
房先忠無聲的搖著頭,而后才說道:“長安坊間的流言蜚語,顯然是有人暗中‘操’控啊,這簡直是鋪天蓋地啊現在,剛一開始不過是東市幾個坊間有傳言,這沒幾天就開始擴大了,這樣下去,不出幾天,怕是整個長安城都會傳遍的。”
“切記不可讓父皇跟母后知曉,不管是真是假,都不能讓他們知曉,一定要壓在大婚之后才行。李弘這一路雖然沖破了重重關卡,揚州一事兒也是意料中的被他解決,但曹王等人的死,不管如何他都脫不了干系,只要我順利大婚,再把曹王等人之死乃是他李弘所為的風聲放出去,想來,以父皇寬厚仁慈的‘胸’懷,一定會勃然大怒,甚至會罷黜李弘的太子之位……。”李賢穩定了下心神,如今之計,只要自己不‘亂’,穩住手下的人,那么一切都還有翻盤的機會。
那些流言蜚語就算是無法阻止,也不礙事兒,當年先帝發動玄武‘門’之變時,不也是坊間充斥著各種流言蜚語?
成大事者當不拘小節,當不在意妄言‘亂’語才是。
“怕是不行了啊,如今長安城的風聲好像已不受我們控制了,這不,剛一出現不利于你的風言時,我便想著把太子殿下是謀殺曹王等人的主謀一事兒,借機放出風聲,這樣的話題,更應該成為坊間百姓茶余飯后的話題才對,但收效甚微啊,現在鋪天蓋地全是不利于你的風言,我怕是我們已經失勢了。”房先忠坐立不安,一會兒站起來攤開手跟李賢說著,一會兒又坐下搖頭嘆息。
他知道,自己的‘性’命,已經完全搭在這一役上了,成、自己拜相,敗,自己身死,已經全無退路了。
去年陛下跟皇后,看在自己乃是沛王岳丈的份兒上,在朝堂之上,否決了李弘對自己的懲處,保住了自己工部尚書一職,但這一次如果再讓太子抓住把柄,誰求情都不好使了。
聽到房先忠的抱怨,李賢的心此刻則是越來越冷靜了,腦海里不由自主的便浮現了剛才李哲走時,說的最后一句話:“白純回來了。”
這句話,此時此刻一直在腦中嗡嗡作響,像是在提醒著他什么。
“會不會是白純那個賤人!她手里握有密探‘精’衛,會不會長安這一切,都是她所為?”李賢凝重著神情,看著房先忠問道。
“什么?白純回到長安了?那太子李弘呢?也回來了嗎?”房先忠第一反應便是太子李弘是不是已經回到長安了,但沒聽說過啊,這么大的事情,按理說,是自己不用打聽都能隨便聽到的消息。
“嗯,剛才老七來時說的,看來不像是假的,但老五有沒有回來,還不知道,咱們派出去的人呢?難道一點兒音訊沒有?”李賢看著房先忠的樣子,心已經沉到了谷底。
“三天了,毫無音訊,好像他們都無緣無故的,消失在了長安至洛陽官道上。”房先忠苦惱的搖頭說道。
現在他有一種被人收網的感覺,自己就像那漁網里的魚,正在收緊的漁網內拼命掙扎般。
“白純如果回來了,老五就應該不會遠了吧,想來,白純不可能是這一兩天才回來的,老七為何選擇這個時機告訴我?”李賢也從椅子上站了起來,透過薄紗似的窗簾,望著外面張燈結彩的王府內,正在忙碌的人影喃喃自語道。
“我總有一種,長安如今被人暗中掌控的感覺,感覺……感覺長安發生的所有一切,都像是有預謀一樣。”房先忠此時已經草木皆兵了,被迫害的妄想癥,已經開始在心底滋生。
這種只有人絕望之下,才會有的手足無措的狀態,已經開始在他身上開始傳染,往更多的人身上傳染了。
李賢緊緊的搓了搓雙手,使十根手指不至于過于僵硬,安慰著房先忠說道:“這樣吧,為了以防萬一,你立刻暗中派人前往云中,一定要派最為可靠的心腹,讓他們……但是現在沒有老五的任何信息啊,如果貿然讓他們悄悄前往長安附近,很有可能起到反作用啊。”李賢心中也開始矛盾、糾結起來了。
長安城的整個情況,原本應該是牢牢掌握在手中的局勢,但不知何時開始,卻變得好像都不在受自己控制了。
“殿下您是想……?”房先忠感到自己呼吸都變得有些苦難了,這是要謀反啊,如果調集云中都護府,那就與造反無異了。
李賢來回踱步著,低著頭不說話,此時此刻,他也沒有做好最壞的打算,但形勢看起來,卻是在‘逼’著自己往最壞的方向走。
“白純回到長安了,東宮其他人并沒有回來,紀王叔等皇家宗室如今齊聚長安,如果做最壞的打算,也不是沒有成功的把握!只要云中都護府能夠……神不知鬼不覺的調集到長安周遭,等我大婚之日,利用長安城的城防松散的機會,一舉拿下長安,控制所有的皇親國戚,如此一來,不愁大業不可成!”李賢握緊了拳頭,冷冷的說道。
“但……如果不成呢?我們就再沒有任何退路了,我們身后便就是萬丈深淵了。”房先忠感覺自己身體的每一部分都在顫抖,別說是做,就是現在想想,他都感到害怕,有種干脆昏‘迷’不醒幾天的想法兒。
“所以我們現在,首要的目的便是,確定李弘的位置,確定他……到底會不會在我大婚之前趕回長安!而后便是,如何能夠把白純手里那神秘的‘精’衛……這‘精’衛是人還是衙‘門’?是不是只要控制了白純,就可以瓦解那神秘的‘精’衛?只要我們做到了這兩點,那么別說太子之位,就是大婚之日登基為帝,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李賢的神情變得‘陰’冷而又充滿了勃勃野心!
此刻,在形勢的‘逼’迫之下,李賢心中已經有了放手一搏的打算,眼前,仿佛已經出現了他穿上龍袍,接受群臣拜賀的畫面。
但這一切都有一個前提條件,便是李弘這個不確定的因素,這個躲在暗中死活不肯出來的老五,他到底人在哪里?他到底會不會在自己大婚之日,趕回長安?
還是說,他要的便是在自己領兵攻克長安后,來個螳螂捕蟬黃雀在后?好坐收漁翁之利?
所以,如今只有‘弄’明白了李弘的所有一切,控制了白純,那么自己最宏偉的計劃,也就完成了一大半了。
接下來便是讓皇室宗親在自己的大婚之日,包括父皇、母后等等,都被自己控制,‘逼’迫著他們作出禪位之舉!
“但如果太子李弘不出現在你的大婚之日的話,怎么辦?等你攻克長安之時,他卻在后面與長安守兵前后夾擊,那時候我們就……。”房先忠也不覺得此計劃有多恐怖了,經過李賢的描述后,仿佛看到了大唐第一個權勢遮天的異姓王,正在向他招手示意。
仿佛也看到了自己處于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站在朝堂之上意氣風發、指點江山,坦然面對,接受朝臣呼喊自己為王的畫面。
“沒有那么多但是,當年皇祖父發動玄武‘門’之變時,天時地利人和他又占了多少?他也不是太子,皇曾祖父支持的不還是李建成?但最后坐江山的,登上帝位的,不還是皇曾祖父?太子?呵呵,等我登基后,我也可以追謚他李弘為隱太子,以此來堵住天下人的嘴,先帝能做,為何我就不能做?先帝能夠成功的登上帝位,而后揚我大唐武威,我李賢為何就不成?王侯將相寧有種乎!不合適我李賢,也要讓它變得適合我李賢!”李賢拉開薄紗般的窗簾,透過明亮的玻璃,望著王府內來來回回、忙忙碌碌正為他‘操’持著一切的所有人,仿佛感覺自己已經站在了大明宮的含元殿之上,正在祭天行禮,準備登上皇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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