鎖龍井內,哀嚎聲一片。
這些人,不,來自冥界的冥將,紛紛向后蜷縮。這口盧龍,乃秦三觀守冥山之劍,殺冥將無數,早已讓眾冥將嚇破了膽子,我哪里管這些,揮劍便砍。
眾冥將掙扎著,化作一團血水,融入井水之內。動作稍慢的,變成了盧龍的劍下之魂。
忽然,先前那只觸手,從井深處又沖了出來,帶起一團血水,張揚著要將我卷入其中。我哈哈大笑,手中盧龍劍與我更心意相同,一劍劈了過去。
觸手斷為兩截。
奇怪的事情發生了,幾乎在眨眼之間,觸手一分為二,卻又恢復了先前大小,觸手末端,張開一張圓形巨口,滿是輪形嚙齒,張開巨口向我咬過來。
我釋放法則空間,瞬間來到其中一只頭頂,一劍劈了下去,將那觸手怪的頭砍了下來,又轉身將另外一只切為兩截。
幾聲咆哮。
兩只變四只。
看到這種情形,我心中涼了下來。這是冥界的什么怪物,竟然有這等能力,每個半截,都能獨立進化成一只獨立個體。若我不顧一切的砍了下去,豈不越殺越多?
這可如何是好。
就在一個猶豫間,突然一只觸手將我卷了起來,緊接著,其余三只觸手,分別將我雙臂,雙腳卷住。
我從來沒有遇到過這種情形,腦中一片混亂。觸手越來越緊,我感到呼吸困難。
鬼厲聲起。
原先遁入血水之中冥將,又紛紛從水中現身,將我圍在了中間,口中發出桀桀怪笑,似乎在交流什么。
我心生憤怒,盧龍劍上射出一道內力,避開了觸手怪,將為首那冥將的頭顱斬落。
那頭目仰面而倒,連人帶軀體,化為了一團血水,與井水融為一體。眾冥將見狀,連連鬼嚎,滿是憤怒,向我沖了過來,一副要將我吞噬的模樣。
觸手怪越來越緊,我被勒的喘不過氣來。若這樣下去,我遲早命喪于此。
第一師兄說過,越是危機時刻,越要冷靜。我收斂心神,心中一片寧靜,四周嘈雜聲盡去。
腦海中閃過一個個武功招式。
出山以來,我所學駁雜,金蛇槍法、天刀、劍神的武功,還有自己悟出來的風林火山,步步雷、方寸圓,然而此時我全身動彈不得,無一能破掉這觸手怪物束縛。
一陣劇痛從肩頭傳來,卻是一個冥將,張開獠牙向我咬了過來。
就在此時,識海之中,一個劍招映入眼前。自瑯琊臺下得到秦三觀萬劍河山傳承之后,半年來僅悟出了七招,此刻被困,情急之下,竟直接領悟到萬劍河山第十一招,半寸河山!
這一招無需用劍,而是體內真元為媒,在口中形成的一股氣劍,專用來被困時的破招。
星宿海內真元流動,與皇宮之上驚神十八旁陣產生感應,無數天地真元從皇宮穹頂之上穿透地面,徑入我體內,這道真元越發雄厚,聚于喉間,口中暴喝,破!
一道氣劍從口中噴出。
劍氣隨意動,如同出海蛟龍,快如閃電。眾冥將見狀,紛紛逃竄,然身形哪里比得過這股氣劍,哀嚎聲四起,不消片刻,冥界這些人,變成了一團血水,融入到鎖龍井內。
四只觸手也試圖逃竄,這道劍氣如影隨行,切入進去,我催動內力,光芒四射,熱浪四起,將鎖龍井映得通紅,觸手來不及分裂,變被灼熱的劍氣燒成了灰燼。
一切復歸平靜。
鎖龍井水,變得越發紅艷。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毛發燒焦的味道,我滿是疲倦的落在地上,大口的喘氣。
方才這一劍,幾乎耗盡體內真氣。
沿地洞而下,到了盡頭。當日,冥后劍無霜便是在此處,劈開一處空間,進入皇宮之下,驚神陣的樞紐。
我稍作修正,舉起盧龍劍,將殘余的星宿真元釋放,憑著對空間法則的領悟,一劍劈了出去。
雖沒有躍出三境之外,但這一劍,借驚神陣十八旁陣之力,也足以開啟這個秘道了。
奇怪的是,整個空間稍作了扭曲,旋即恢復如初。我感覺到驚神陣之力,正在逐漸的退去,感覺外面有股力量,硬生生將驚神陣攫來的天下氣運,生生奪了過去。
我心中有股不妙的預感,這邊無法進入驚神陣,這威力最大的主陣無法啟動,今夜之事,恐怕要兇多吉少了。我又試了幾次,卻再也無法調動驚神陣之力,只得作罷,心想如今之計,只能去找謝君衍,于是原路返回到地面。
天空的那一只眼睛,變得越發清晰,中間中的月亮,越發的鮮紅,宛如鎖龍井中的井水。若在往年,仲秋之夜,本是闔家團圓的節日,今夜的京城,卻陷入了恐慌之中。
京城大街之上空無一人,原先在街上巡邏的蕭家軍,早已撤了去。
這時,有個老年人,瘋瘋癲癲,行走在路上,望著月亮,又哭又笑,口中喃喃道,三十年前的報應,終于在今日應驗了。我上前問道,老先生,您剛才說得報應是什么意思?
那瘋老頭看了我一眼,說著一些莫名其妙的話,踉踉蹌蹌的離開了。我嘆了口氣,朝著皇宮方向走去。
驚神陣主副二十陣,將皇宮籠罩在淡淡的光暈之中。兩京十三省的天地真元,也紛紛向這邊涌來,灌于這驚神陣中。來到西華門,大門緊閉,我釋放出蛛絲真氣,然而卻被驚神陣擋了回來。
門口空無一人,這讓我有些驚訝,若是往常,尋常人靠近皇宮大門百步,早有禁軍上來驅散。上前扣門,發現大門竟是虛掩著,推門而入,卻見大門口,橫七豎八的躺著若干禁衛軍。這些禁軍臉上面露驚恐之色,早已死透,我細細翻看,尸體沒有任何傷痕,現場也沒有打斗的痕跡。更讓我震驚的是,這些尸體,竟然沒有了骨頭,稍一碰觸,立即變形,無法辨認。
我倒吸一口冷氣,這是什么武功,竟讓這些大內高手成為無骨之人,確切說,他們的骨頭都變成了碎末。西華門靠著武英殿,從其中穿過,又見到幾十具尸體,死法與西華門禁軍無二。
忽然聽到太和殿那邊有人驚叫,我連躡足,繞過十八顆槐,來到太和殿前,只見朱潤茂和宋思賢被幾十名大內高手護著,滿臉俱是驚恐之色。
禮部員外郎李牧歌匆忙走了進來,聽朱潤茂道,李愛卿快幫我想想辦法!
李牧歌見朱潤茂也未施禮,一臉淡然,朗聲道,恭迎紅蓮神座!
只見一道紅光乍現,從天而降,落入廣場之中,光芒退去,卻是謝君衍一身白衣,傲然站立在廣場正中。緊隨其后的是,二十名白衣神將,額頭懸掛著一塊晶石,原來,早就有冥界神將,潛入了人間。
不消說,皇宮內三千禁軍,都是死于這些人之手。
驚神陣主副二十陣之力,紛紛涌入了謝君衍體內。我心中最擔心的事情發生了,這驚神陣本是我跟謝君衍談判最后的籌碼,想不到竟被謝君衍搶先一步,奪了過去。
朱潤茂道,朕答應了你的一切條件,你為何還如此對待朕?
謝君衍淡淡道,你們姓朱的,沒一個是善于之輩,朱潤澤如是,朱悟能也如是,我早已對你們失去了信心,那還要你有何用?
朱潤茂道,我們不一樣!
謝君衍道,其實都一樣。
朱潤茂面露驚恐之色,顫巍道,朕……我本不想當這狗屁皇帝,是你們逼著我當皇帝,我照你們所說的去做,不過是想茍活一命而已,你既然不想,那我退位便是,又是何苦如此咄咄逼人?
謝君衍哈哈一笑,沒有你的真龍之體,我又如何啟動這驚神大陣?
說著,謝君衍倏然消失,下一刻,便出現在朱潤茂身前,伸手向他抓了過去。
一只手忽然伸了出來,將謝君衍攔住,兩人硬生生對了一掌。
這一掌,整個太和殿瓦礫橫飛,左邊的柱子,轟然倒塌。
謝君衍向后退了兩步,望著一旁的宋思賢。宋思賢臉色蒼白,顯然也不好受,不過,更令我吃驚的是,這個看似其貌不揚的老頭,竟能硬碰硬與謝君衍對了一掌,這份功力,便是徐開山、封萬里也差了一截。
朱潤茂道,宋卿救我。
宋思賢從容道,謝居士又是何苦來著?謝君衍冷冷一笑,一個鐵匠、一個書生、一個鏢師,三俗收徒弟的眼光,真是差勁。宋思賢道,若非家師出海訪那書劍山,給了你們可乘之機,區區一個冥界,不過跳梁小丑而已,又豈敢來人間作祟?光是我那三師弟,就讓你們困在冥山二十年!
謝君衍莞爾一笑,如今他已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那你讓他過來啊?
宋思賢默不作聲,只是緩緩催動內力,一身儒袍無風自動,竟然鼓漲起來,細長的雙手,在空中劃出了一道弧線,一個暗紅色光圈,出現在他身前,道,今日,宋某人便有幸領略紅蓮神座的高招。
謝君衍面色凝重,雙手微舉,整個人漂在半空之中,一朵紅色蓮花,在她腳下綻然盛開。此刻的謝君衍,妖艷中帶著一股邪魅之色。宋思賢一躍而起,一拳朝著那朵蓮花轟了過去。
轟隆!
謝君衍又是向后退去,宋思賢連退十數丈,胸口塌下去一塊,落在地上,大口的吐著鮮血。謝君衍冷然道,你還有什么本事,一并使出來吧。
宋思賢擦了擦嘴角鮮血,從懷中取出了一本書,封面寫著兩個字:論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