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請報名進入瑯琊閣的有十五人,但最終有資格入閣的也就兩三人。有瑯琊閣弟子將寫有各人姓名及分組的紙條塞入抽簽箱,申請入閣的眾人依次排開,上前抽簽。
結果一出來,令人大吃一驚。
十五人分為甲乙兩大組。第一輪比武,勢必會有一人輪空,不出意外的是,乙組的趙聿首輪輪空,直接進入八強。
我第一輪對手,鬼使神差的抽到了李長陵,第二輪則是跟張幼謙和一名瑯琊閣弟子的勝出者比試。這還不算狠的,那位刁婆婆也在甲組之中,若不出意外,第三輪對陣的肯定是她了。
乙組中,除了趙聿,其他都是瑯琊閣弟子,除了有兩人對他有些威脅外,其余都是陪跑的,而在我們小組中,光通象境就有五人,加上刁婆婆這個躍出三境的大宗師,那簡直就是死亡之組啊!
張幼謙卻不服氣道,這肯定有問題,我懷疑是有人作假。
趙聿笑吟吟望著他,點點頭道,嗯,你運氣確實不錯,祝你大吉大利。
無論鐘長生在其中有沒有使手段,結局卻是注定的了。
畢竟所有的過程,都是在長老會及眾人的監督之下完成的,就算其中有貓膩、有伎倆、有手段,但整個過程是合法、合規的,無論結果看上去多么不可能、多么滑稽,甚至有些無恥,這個結果也都是為大家所接受的。
就算你有質疑,你也拿不出光明正大的證據。
有些時候,程序正義反而成了為暗箱操作提供保護的力量。這就是暗箱操作的真諦,這就是規則的力量。
結果已定,再辯駁也沒有意義。
作為瑯琊閣的劍子,李長陵在山頂之上有一處宅院。
這種建在山上的建筑群,除了瑯琊四閣和議事大廳之外,其余都比較小。許多院子的石料都是就地取材,畢竟山高幾百丈,要運送木材上來,那是一項十分浩大的工程。
李長陵的院子并不大,占地不過半畝。院中種了兩株垂柳,正所謂二月春風似剪刀,尋常的垂柳二月份便已是絲絳垂地,如今已是三月,這里才將將發芽。
三人在院內石桌上商議對策,這次抽簽完全就是針對我們的。鐘長生要與英雄盟合作,趙聿那一組簡直就是保送進入前三名,反而我們,先是有李長陵截殺,后又與張幼謙內斗,這還怕不夠,又給我們準備了一個刁婆婆。
張幼謙憤然道,其實我對什么天書沒興趣,誰看都無所謂,但絕對不能讓趙聿得手。
由于王玲瓏的關系,張幼謙與趙聿那就是卯上了。當然,我也不希望趙聿晉級,當年在金陵,我們還有一筆賬沒有算清楚呢。我們三人之中,李長陵武功最高,他能與呼延無敵交手不敗,又一劍殺呼延無能,雖都是通象境,但他實力遠在我們之上。
我說看來阻止趙聿的任務,就交給你了。
李長陵說道,恰恰相反。
我奇道,此話怎講?
李長陵道,我有心入閣觀書,趙聿武功也不及我,可是若我與趙聿會師決賽,要是師父授意的話,你們覺得我會有別的選擇嗎?
這確實是個問題,鐘長生一心讓趙聿入閣,要是李長陵對上趙聿,鐘長生再出面干預的話,作為弟子的,根本無法忤逆師父的決定。李長陵可以不贊同鐘長生的做法,但卻不能反對他。
我對李長陵道,長陵兄,我一直有個疑問。有道是,師命不可違,當日在江南你放過我一命,如今又為了入閣觀書之事跟師父對立,這又是何苦呢?
李長陵嘆道,在江湖爭霸之事上,師父已經走上歧路了。我瑯琊閣三百年來從不問江湖事,對待江湖紛爭向來保持中立。可師父三入閣而未破境,心中有了歧念,這種做法,我不認同。
可他是你師父啊?
李長陵傲然道,他雖然是我師父,但我的第一身份是瑯琊閣劍子。
瑯琊閣上一任劍子,正是當年行走江湖的小公子鐘鹿鳴,如今的瑯琊閣監察。
瑯琊閣監察身份超然,雖然不參與具體的經營事務,卻負責監督瑯琊閣主及長老會作出的各項決定是否符合瑯琊閣既定戰略和利益,甚至有權根據形勢需要行使一票否決權。將來若鐘鹿鳴退辭,這一任劍子將直接進入長老會,成為瑯琊閣監察。
我恍然道,原來如此。
張幼謙卻道,你們的組織結構設置倒是挺先進的,這一點倒不難,難得是能夠執行下去。你看我們六扇門,紀檢啊、反貪啊、稽核啊、審計啊,功能倒是挺全,就是一個擺設,歸根到底,還是一把手說了算。
李長陵接著道,這件事,我與鐘師娘的觀點一致。趙聿那家伙人品不咋地,可武學造詣和悟性卻是一流,若讓他入閣觀書,難保不成會發生什么意外,所以阻止他的事情,就交給你們了。
我說你要放棄?難道你不想入閣觀書嘛?
李長陵道,我有的是機會,唯獨這次不行。當然,在瑯琊臺比武之日,我還是要討教一下蘇兄的武功的。
我心中頓時生出豪情壯志,與高手過招,而且沒有生命之虞,當然是一件痛快的事情,于是道,我也愿與李兄一戰。
張幼謙卻道,本來這次南行,我們就要找高手切磋,揚名天下,老蘇,這一次我就不讓你了。到時候,我會盡量溫柔一點,打的你滿地找牙。
我哈哈一笑,打仗憑本事,求饒才靠口才。我忽然想起一件事,刁婆婆那一關怎么過?她都是大宗師了,而且還在長老會中,為何要趟這個渾水?李長陵說,刁婆婆在瑯琊閣輩分高,而且看誰都不順眼,我也搞不清楚她為何也要參加比武。
比賽定在三日之后。
我不是那種臨時抱佛腳之人,除了每日例行的內修外練外,并沒有加緊備戰。至于張幼謙,他跟他那師父學的睡覺即練功,吃飯即修行的功法,真是讓人羨慕的緊,所以對他來說,吃飯、睡覺成為他人生之中最重要的事情。
李長陵作為東道主,帶我們環游瑯琊山。兩日下來,游山玩水,吃香喝辣,玩的倒也盡興。
這日凌晨,天還未亮,李長陵便早早來敲門。
張幼謙惺忪著眼,道,這么早,你打擾我練功了。
李長陵道,趕緊換好衣服,我帶你們去個地方。
什么地方?
我練劍之處。
三人來到瑯琊臺,張幼謙說這里不是來過了嘛,有什么好看的?
李長陵站在石碑觀瀾處,笑道,一會兒你們就知道了。
此時,天空微亮,漫天星海逐漸隱去。
三人并肩而立,并沒有多語。微風吹過,在海面上卷起層層浪花,這些浪花起初并不顯眼,然而隨著波形的傳遞,越來越高,拍打在山下巨石之上,發出震耳欲聾的響聲。
不片刻,東海之上,紅光乍現,一輪紅日從海平面上躍出,如一個巨大火球,將整個海平面燃燒起來。
日出東方。
李長陵長嘯一聲,跟我來!
說罷縱身一躍,從懸崖上跳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