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對沈無雙抱怨,背著這個累贅干嘛,為何不直接刨坑埋了?
沈無雙說你傻啊,這里是皇宮,就算死一只蒼蠅都能破案,把尸骨埋在這里,估計你都躲不過兩個時辰!
我說你也知道這里是皇宮啊,大半夜讓我背著個尸骨到處亂跑,要是被人發現了,咱倆都玩完!
沈無雙搖頭說是你玩完,不是我玩完!我大怒道,這人分明是你殺得,這個鍋我可不背!
沈無雙正要說話,我連噓道,前面有人!還未等沈無雙反應過來,我連將她背上的斗篷取下,將薛仁鳳的尸體擋住。
來者是劉公公,他挑著燈籠,正準備回去,看到沈無雙給她施禮,又對我道,小順子,你背的是什么?
我心說糟糕,這下玩大了,只得硬著頭皮道,劉公公,是我一朋友,得了風寒,有些不適,正準備回去歇著呢。
劉公公道,什么朋友?你來皇宮多久,哪里有什么朋友,依我看不會是偷了宮里的東西?我來看看!說著上前掀斗篷,正與那骷髏對視。
劉公公哎喲一聲,撲騰坐在地上,沈無雙目光中露出了殺意,他強作鎮定,爬起來身來,顫巍巍道,你看你太不夠朋友了,你朋友都瘦成這樣了,回去多吃點!
說罷就要離開,沈無雙喊道,站住!
劉公公一臉諂笑,笑中帶淚,幾乎哀求道,娜先生有什么吩咐?
沈無雙道,你看到什么了?
劉公公說奴才最近得了夜盲癥,晚上眼睛瞧不真莊兒。
前面有人喊道,什么人?
劉公公見來了救星,連喊道,救命!這里殺人了。幾個護衛連忙趕了過來,什么殺人了?劉公公說小順子,他身后背著一具尸體!
一名護衛抽出長刀,用刀尖兒挑落斗篷,薛仁鳳的白骨經過藥粉腐蝕,已經風化,看上去年代久遠。
這是什么?
我尷尬一笑,幾位大爺,娜先生最近鉆研醫術,這不讓我弄了一個骨架來做研究,白天有點扎眼,所以半夜出來弄了,是不是啊,娜先生?
沈無雙愣了愣,說是啊。
忽然有人道,這不是太醫院那具人體骨骼嘛,你小子怎么偷了來了?
順聲望去,卻是薛神醫,這家伙來的太及時了。以前我跟他關系不太好,還胖揍了他一頓,他竟在這里出言幫我,令我有些奇怪。
不過我也沒有多想,連忙將骨骼塞到他懷中,說,不就是破骨頭嘛,我跟你借你又不給,這不想辦法弄出來嘛,看把你心疼的,還你!
那幾個護衛認識薛神醫和娜娜莉,這兩人乃最近皇帝身邊的紅的發紫之人,哪里敢得罪,連忙告辭。劉公公不依不撓,那護衛道,劉公公,這里有滿清十大酷刑,想拿出來跟你研究研究!
薛神醫將骨架扔在地上,也從懷中掏出一瓶白粉末,倒了上去,沒多久,骨骼化成粉末,一陣風吹過,消失的無影無蹤。
我心說怎么你們都有這玩意兒,改天我也去某寶上弄一套去。沈無雙滿臉戒備道,你是誰?為什么要幫我們?
薛神醫笑瞇瞇道,作息要全套,好戲要開場了,怎么能少的了你們呢?說著,他揚長而去,臨出門,回頭問我,怎么樣?挖坑好玩不?
未等我琢磨透徹,他已離去。
回到房內,我將夜探沈府的經過與沈無雙簡單說了下,告訴她按照她說的方法并沒有找到那個起居注。
沈無雙說不可能,這個秘密只有我知道,連我們家老管家沈萬三我都沒有告訴他!
那你的意思是懷疑我了?
沈無雙搖頭,若真是你做的,你直接拿了東西消失就是,何必多此一舉呢?咦,你怎么流鼻血了?
我說流鼻血這事兒怎么回事你比我清楚,那一杯酒能把薛仁鳳給破了功,我能堅持到現在已經難能可貴了。
沈無雙噗嗤一笑,說我把這茬兒給忘了,說著取出十兩銀子,遞給我道,出了宮,找個姑娘,別忍著,憋出病來。
我的心是哇涼哇涼的。
施展潛行功夫,在天亮之前逃出了皇宮。
想不到今年竟在皇宮中過了個年。昨夜皇宮失火,六扇門被人劫獄,一連兩件事,徹底觸怒了皇宮中的貴人,如今街頭到處都是官兵,有錦衣衛、有禁軍,到處在捉拿閑雜人等。
大年初一,按照師門規矩,我要去給師父磕頭,如今在京城的只有第一師兄和五師兄,來到西直門,找到二人,這兩人昨夜喝多了,到了日上三竿還沒有起床。
三人一番寒暄,第一師兄說,小師弟,長兄如父,規矩不能壞,還不給師兄磕頭?
我連忙跪下,砰砰磕了三個頭,伸出手去。第一師兄問干嘛,我說規矩不能壞,磕頭可不是白磕的,紅包要有的。
第一師兄嘿嘿一笑,你以為我多稀罕你磕頭啊,這三個響頭我是替師父收的,要紅包,你自己找師父要去!
說著拍了拍我肩膀,很有好的表示了下鼓勵,順便將我錢囊順了過去。
我說好歹你也是第一師兄,連自己人都偷。
第一師兄哈哈一笑,取了一張銀票,將剩下錢還給我,說難怪你小子下山后連封信也不寫,原來竟然發財了!
我說這是師父的命令好不好?
大年初一酒樓都不營業,不過這也難不倒五師兄,沒多片刻,便弄來了一桌酒席,我一看都是別人祠堂里的貢品,說五師兄,這樣不太好?
五師兄滿不在乎,夾了塊年糕,邊吃邊道:真是飽漢不知餓漢饑,咱們盜圣門一年到頭窮的揭不開鍋,你看京城這些大戶人家,好酒好肉供著幾個排位和族譜,我替他們吃了,沒準他們還以為是祖宗顯靈,高興都來不及!
三人吃了些酒菜,然后去給胡宗憲拜年。
胡宗憲妻兒都在南方,如今相當于變相的囚在京城,堂堂二品大員,連個串門的都沒有,門可羅雀,這年過得有些冷清。這與謝士廷門庭若市的景象,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胡宗憲情緒有些低落,他是注重名聲氣節之人,失去官職事小,而成為通倭罪人,讓他氣郁難平。
更有好事者,編出了一出折子戲,叫做《猢猻蕩寇志》,含沙射影,指桑罵槐,映射胡宗憲。說的是江南鬧倭亂,朝廷派了一個欽差前去蕩寇。話本交代,欽差是一個肥缺,所到之處,挖地三尺,誰料欽差在即將到任時暴斃,一眾官員沒轍,整了個猴子猢猻,衣冠禽獸,來冒充欽差,跟師爺、大夫人、如夫人及一眾跟班演合謀,等以繳寇為名,實則想盡辦法斂財,上演了一幕幕啼笑皆非的故事。注 說來也巧,寫這個折子戲的我也認識,正是三觀猶在,他在八卦周刊混不下去,轉行娛樂界了,據說這個折子戲火爆異常,一連演出了十幾場,場場爆滿。
聽兩個師兄說,這段時間,胡宗憲整日著書,也不知寫的是什么,幾乎足不出戶。
與兩個師兄告辭,我徑直來到六扇門。昨天晚上,據說兩撥不明勢力忽然向六扇門天牢發起了圍攻,天字一號房的孟悅被人劫走,所有在京的捕快全部回六扇門待命。
正在京郊度假的呂仲遠,連夜被喊回京城,如今正在皇宮之中參加大朝會,各路總督、巡撫,京城四品以上官員及番邦使臣,都要覲見皇帝,行拜年之禮,雖然昨夜出了事,該有的流程卻也不能少。
我已經初步斷定,劫走孟悅的兩撥人,應該是四合堂與幽冥神教,我覺得奇怪,孟悅不過是前朝老臣,徐若男派人劫走此人,難道幽冥神教,也參與到了京城的這場暗流之中?
不光是他們,就連我也隱約牽涉進了這場漩渦。
這個朝廷,至于誰做皇帝,我根本就不關心,反正鬧來鬧去都是姓朱的天下,跟我沒有半毛錢關系,可如果徐若男也參與了進來,那我就不能坐視不理了。
七扇門特備行動小組十三太保中,除了張幼謙、陳清揚去調查齊王寶藏之事,其余十一人派出去調查孟悅被劫之案。
昨夜有十八名六扇門捕快遇難,無一活口,手段之殘忍,令人發指。
老孫頭正蹲在門口,嗒嗒抽著旱煙,緊皺眉頭,一言不發。
六扇門天牢我最熟悉不過,當年押解徐開山時,我特意了解過,這天字一號房在最里面,有長長的甬道,易守難攻。看守天牢的都是精兵強將,而且暗中還有隱哨,其中還有三四個知玄境的高手,按理說不能這么不堪一擊。
老孫頭問,你看出什么來沒有?
我檢查了幾具尸體,心中倒吸一口冷氣,這死去的幾人面目模糊,全身腐爛,顯然是中毒身亡,這些尸體上都是密密麻麻如牛毛一般的針孔,縱是徐若男,也無法在這么短時間內發出這么多針。
只有一個可能,就是這些人死于一種怪異的暗器之下。要知道,武功到了一定級數,尤其是知玄巔峰,真氣充盈體表,尋常暗器根本無法傷害到他們分毫。
而能夠破掉護體真氣的暗器,江湖上只有一種,那就是暴雨梨花針。
作為暗器領導品牌,號稱每十個暗器有七個出自蜀中的唐門,早在三十年前就已經沒落下去,早已不復當年風光,而暴雨梨花針這種大殺器,更是被武林大會強行銷毀。
然而就在昨夜,暴雨梨花針重現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