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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聽雨軒閣主,歡瀑亭尚書

請牢記域名:黃金屋 在七扇門當差的日子

  明帝朱潤澤問道,盜竊?盜的何物?

  逄同知頓時汗如雨下,他深吸一口氣,上前跪倒道:啟稟陛下,這李牧歌在江南學宮頗有才名,不過聽說品性不端,明明是秀才之身,卻行商賈之事,頗遭同行鄙夷。據說三日前,學宮張財主公子失竊了一柄祖傳的翡翠折扇,前來報案,我們派出差人追查,結果從李牧歌身上搜到了這柄折扇,如今已被官府扣押,關在大牢之中。經過連夜審判,已落實罪名,若非大考將至,我們正要行文革去他秀才功名。

  朱潤澤聞言,臉色變得難看至極,冷冷道,那你們又如何得知折扇是他行竊所得?

  逄同知連道,這柄折扇質地名貴,價值幾千兩銀子,李牧歌日子過得極為清貧,他哪里能買得起折扇,除了行竊,又如何有這折扇?況且,張秀才已指認這柄折扇是其祖傳。

  盧院長一旁問道,不知這折扇上寫的何字?

  逄同知躬身道,審案之時,下官恰好在場,那上面四個字,好像是剛而易折。陛下,李牧歌罪證確鑿,已然認罪,如今正在大牢內收押。

  我在一旁聽得惱怒異常,若沒有猜錯,這折扇應是花神節前,皇帝朱潤澤親手所贈,想不到匹夫無罪懷璧其罪,李牧歌卻因持有這柄折扇而鋃鐺入獄,連春闈也錯過了。

  朱潤澤氣得雙手直抖,他強忍著怒火,道,罪證確鑿?

  謝士廷看出了皇帝憤怒,花神節當日,朱潤澤對李牧歌的欣賞,他早已看在眼中,見此機會,連出聲道,陛下,據我所知,這逄大人家的公子與李秀才有些過節,不知這次李秀才落獄,是否與此有關?或許其中有些誤會,也說不準。

  謝士廷是準戶部尚書,堂堂二品大員,而金陵同知逄大人不過是五品官,他看出了皇帝維護李牧歌之意,卻也不顧身份,站出來為李牧歌說話。

  朱潤澤看了謝士廷一眼,果真有此事?

  謝士廷恭敬道,這逄大人公子逄大海,今年也是參加了春闈的。按朝廷法度,逄同知若有家人參加科舉,本次監考及巡考是要回避的,逄同知參與到本次科舉之中,其中必然作了手腳。

  逄同知聞言,臉色大驚,連忙跪倒在地,下官有罪!

  朱潤澤冷哼一聲,卻不理會逄同知,問學政大人,這逄大海何在?學政大人不敢包庇,連命人翻閱名冊,我此時道,如今正在玄十一號房。

  朱潤澤率眾人來到了玄十一號舍前,號舍內臭氣熏天,我們的逄大公子,正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鼾聲如雷,哈喇子流了一片。想不到這種環境之下,他竟也能睡得著,真是佩服至極。

  張幼謙走上前,逄公子,醒醒,醒醒!

  逄大海睡得如死豬一般,翻了個身,說了句,美人兒,別跑!

  喲呵,還是春夢呢。張幼謙趴在他耳朵旁大聲道,秦淮四艷來給逄公子侍寢了!

  逄大海猛然驚醒,連道,美人在哪?他翻了翻眼皮,卻見十余人站在號舍前,一臉懵然道,怎么,可以交卷了嘛?爹,你怎么來了?逄同知顫聲道,我不是你爹。

  爹,你瘋了嗎?你不是我爹,你是誰?

  逄同知哭喪著連道,你是我祖宗。

  逄大海道,爹,咱們不是說好了嘛,在外人面前,你不準叫我小祖宗。

  我們一旁聽得目瞪口呆,謝士廷忍不住道,你們這一家,輩分真亂啊。

  朱潤澤冷眼看著逄大海,問道,春闈三試,你答完了嘛?

  逄大海喜道,那必須做完了。揚了揚手中答卷,而且今年春闈頭名,非我莫屬!逄大海連罵道,閉嘴!明帝朱潤澤問道,沒有作弊?逄大海道,此卷是我親筆所書,此題是我親手作答。這兩位捕頭可以作證。

  我連點頭,這試卷是逄公子親手作答不假。

  朱潤澤接過卷宗,打開一看,《屁論》兩個大字赫然映入眼中。他看了這篇文章,竟氣的笑出聲來。逄大海見朱潤澤發笑,以為這人很是欣賞他的文采,略得意道,如何?

  朱潤澤啞笑,評了八個字,一針見血,臭不可聞。說著將卷宗扔給了謝士廷,謝士廷閱罷也道,文采非凡,實乃一流。又將卷宗遞給盧院長,盧院長看罷,搖了搖頭。

  朱潤澤冷冷看著逄同知,你養了個好兒子啊。

  逄同知額頭是汗,卻不敢接話。

  謝大學士,你是此題的出題官,這篇策論,文采不錯,這位逄公子也別出心裁,不知如何封賞?

  謝士廷笑道,陛下,逄公子文采斐然,棄之可惜,不如封為“聽雨軒閣主,歡瀑亭尚書”?

  我心中腹誹,不愧是江南文壇領袖,連個茅廁說得都這么雅致。早就聽聞江南文人酸腐,將女廁稱為聽雨軒,男廁雅稱為歡瀑亭,謝士廷此話一出,在場會意者,轟然大笑。

  逄大海樂道,尚書?這是很大的官嘛?

  謝士廷笑道,很大,金陵四百八十廁,都歸你逄公子節制!

  逄大海道,爹,聽見沒,我也當官了!

  逄同知臉色鐵青,跪在一旁。

  朱潤澤說,念在你沒有徇私舞弊的份上,饒你一命,起來吧。

  我心說你怎知他沒有徇私舞弊,我跟張幼謙可是收了一萬兩銀子,不過沒給他辦事兒而已。

  我剛才還擔心,這逄同知情急之下,反咬我們一口,如今一顆心終于落地,要真讓作弊成了,我倆豈不成了幫兇,一萬兩銀子,買了你跟你兒子兩條命,劃算的很。他若知趣的話,應該不會再提此事。

  朱潤澤轉身,看了我一眼,走吧。

  我疑惑道,去哪里?

  朱潤澤邁步從我身邊過去,說了句,應天府大牢。你們繼續在此監考,那邊我與盧、謝二人前去即可,宋知府,逄同知,你也一起前來,我倒要看看,你們六扇門是怎么審案的。

  逄同知連擦了擦額頭汗,小碎步跟了上去。

  來到了六扇門大牢,逄同知道,皇上留步,這大牢乃陰晦之地,您貴為九五之尊,進去實在不雅,我去將犯人提來便是。說著就要往里走,朱潤澤喝道,退下!

  逄同知如被施了定身法,不敢動彈。

  朱潤澤道,兩位捕頭,頭前帶路吧。

  當日送徐開山時,我來過大牢,這里我熟悉的很,連帶著眾人來到審訊室,卻見審訊室內,李牧歌吊在柱上,渾身是血,衣衫襤褸,顯是受了酷刑。

  那審訊的牢頭見到逄同知,連上前道,逄大人,今兒您怎么來了?

  逄同知暗使眼色,這李牧歌行竊一事,罪證可落實了?

  牢頭忙道,這小子嘴硬的很,一口咬定,翡翠折扇乃他人所贈,不肯承認偷竊,不過您放心,有我“讓死鬼開口”吳不言在,這小子堅持不過今晚。

  宋知府小聲道,陛下,下官也覺得此事疑點甚多,不如在金陵府衙親自過堂問審?

  朱潤澤見狀,神色不善,站在審訊室外,道,朕就在此處看著,倒要看看你們怎么落實罪證。逄大人,你來吧。

  逄同知再傻也看出皇帝朱潤澤維護李牧歌之心,但之前他放出話,說李牧歌行竊論罪,若再改口,且不說自己烏紗難保,就連小命也不一定能保得住。此時,一咬牙,與牢頭走了進去。

  逄同知命人用涼水將李牧歌潑醒,道,李牧歌,你身為秀才,卻在江南學宮行偷竊之事,罪證確鑿,你招還是不招?

  李牧歌大聲道,我李牧歌自幼受父母教誨,聽圣人教誨,富貴不、貧賤不移,靠自己雙手自食其力,德行不曾有愧,我不過與你家個公子有些齟齬,你便派人栽贓陷害,我不服!

  逄同知聞言,也不顧皇帝及兩位大學士在外面,惡狠狠道,那你來解釋下,那柄折扇,是不是你的?

  李牧歌大聲道,正是。

  逄同知聽他承認折扇是他的,厲聲道,可為何學宮之人,卻都紛紛認出,這折扇乃張家祖傳,你在江南學宮兩年,身資從未超過五兩銀子,又如何能買得起這等貴重之物?若不是你偷得,又如何落入你手中的?

  李牧歌道,是一位朋友所贈。

  朋友?恐怕是妙手空空兒吧。

  我看了眼朱潤澤,卻見他臉上動了怒氣。

  說罷,逄同知吩咐牢頭,去傳喚張秀才父子。

  牢頭領命而去,沒過多久,便帶來了一老一少兩人,正是城內張財主及其子張秀才。逄同知問道,張員外,張公子,這人你可認識?那一對父子紛紛搖頭。

  逄同知又問,這把折扇,你可認識?

  張財主道,這把折扇,正是我張家傳家之寶,當年先祖皇帝追隨太祖打天下,在應天府立了大功,太祖皇帝論功行賞,將這柄折扇賜予我張家,犬子帶入學宮內把玩,結果當晚便失竊。若非大人英明,恐怕我張家父子愧對祖宗在天之靈啊。

  我看了張幼謙一眼,說你們姓張的臉皮都這么厚嘛,這演技可以啊。張幼謙哼哼道,他們是他們,我是我,別搞性別歧視好不好?我見狀,連道:皇上,屬下乃六扇門中人,愿盡一分綿薄之力。

  朱潤澤應聲點頭。

  我與張幼謙走入審訊室,道,逄同知,我們來助你一臂之力。逄同知連沖我倆使眼色,意思是請我倆想辦法讓李牧歌認罪,我對那少年道,你是張秀才?

  那年輕男子道,正是在下。

  我說今日春闈,你不在學宮應試,跑這里干嘛?

  男子道,這位官爺,我姓張,名秀才,如今是江南學宮的一名童生,并不是應試的秀才。

  我哦了一聲,說你這名字氣的不吉利,要是改成張狀元,說不定下屆的狀元郎就是你的了。我來問你,你在好好看看,這把折扇,是你的?

  張秀才道,正是祖傳之寶。

  我拿著折扇翻看了下,正是當日朱潤澤贈給李牧歌的那柄折扇,于是問道,為何這落款的時間,卻是丙辰孟春?張秀才,你來給我個合理的解釋?

  張秀才一愣,顯然是沒有想到我如此問,一時答不出來。逄同知聞言,臉色不悅道,蘇捕頭,此話何意?我指了指落款時間,道,這把折扇分明是今年的所寫,又如何成了張家傳家之寶?

  逄同知道,興許是張家祖先穿越到現在,取了扇子又回到建國之初一代代傳下來呢?張秀才一拍腦袋,對啊,對啊,應是如此。

  張幼謙說逄大人,沒事兒少看點穿越小說,這玩意兒人害人。你怎么不說這扇子是四甲子之前丙辰年的呢?逄同知恍然道,還是張捕頭聰明!

  我說那這事兒可真巧了,如今剛過去二百四十年。

  逄同知道,無巧不成書嘛,世間正是充滿如此多的巧合。從概率學的角度來講,這是極有可能的。

  我搖了搖頭,依我看,極有可能是你們逄公子看到這柄折扇非是凡品,剛而易折這四個字更有帝王之氣,心生貪念,想據為己有,所以伙同張家栽贓誣陷李秀才,是也不是?

  這聲質問,擲地有聲,順便拍了下室外皇帝的馬屁,不由暗中得意。

  逄同知怒道,蘇大人,此話何意?你究竟跟誰一伙的?

  我心中擔心他情急之下會說出給我們送銀子的事兒,大聲喝道,我是與正義為伍!

  逄同知又道,那你又如何解釋,李牧歌身上不名一文,有如何會有這種貴重之物?若不是偷來的,難道是從天上掉下來的?

  李牧歌道,是一位朋友所贈。

  逄同知道,這折扇價值千金,你那朋友姓甚名誰,哪里人士?

  李牧歌一愣,搖頭道,我與那人只有兩面之緣,卻也不知道他如何稱呼。

  逄同知冷笑一聲,這也不知,那也不知,還說不是偷來的?此扇價值千金,究竟誰有如此手筆,會將這寶物贈給一個只見過兩面之人,莫非你當本官是三歲孩童不成?

  我心中暗笑,你這智商,恐怕三歲孩童也不如。

  逄同知一心認定李牧歌針對此扇說不出個丁卯來,道,不如這樣,你若能找到那位贈扇之人,我便判你無罪。

  房門推開,朱潤澤邁步而入,一旁盧院長道,逄大人,你便是再蠢,也不應認不出,這折扇上的字,乃當今圣上親筆所書。

  逄同知聞言,面色死灰。

  面對接踵而至的打擊,他終于崩潰,跌坐在地上,全身顫抖,雙腳蹬地,口吐白沫,昏死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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