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說不愧是好兄弟,這演技、這默契感,這時機把握,那簡直是完美。要早來一點,顯示不出我的英雄氣概,要遲來一點,估計我會被吃的骨頭不剩。給小和尚的這根雞腿,太劃算了!
張幼謙進來時,我特意看了一眼念慈大師,卻見臉色變得有些難看。寺中其他僧人,卻開始慢慢后退。
我上前幾步,打了他一拳,大聲罵道,大白天舉個火把干嘛,搞圣火傳遞啊,還是護廠隊啊?來給我點根煙。
來到身前低聲問道,搞定了嘛?張幼謙點點頭,目光看了院邊的水缸一眼。
武林盟趙聿見到張幼謙,前幾日他在王家壽宴上吃了大虧,如今仇人見面,分外眼紅。倒是張幼謙看著他道,趙公子,真是人生無處不相逢。
趙聿惡言道,不是冤家不聚頭。姓張的,別以為你老子是張百萬就了不起,如今在金陵地界上,是龍得盤著,是虎得臥著,你要識趣,給小爺磕幾個頭,小爺心情好,興許饒你一命。
張幼謙向看白癡一般看著趙聿,你腦袋被門縫擠了嘛?說著,舉了舉手里火把,問道,這是什么?
火把!
對,這是火把,不過今天還有另外一個稱呼,叫做催命符,有個成語是什么來著,玩火什么什么的。
趙聿道,玩火尿炕?
張幼謙怒道,玩火!話剛出口,他忽然發現這句話有毛病,連住口。
本來劍拔弩張的形勢,經張幼謙這么插科打諢,頓時緩和下來。
軒轅劍王沖精于世故,他知道張幼謙乃京城首富之子,于是出來打圓場,這不是六扇門張賢侄嘛,前些日子我家玲瓏還念叨你呢。
張幼謙咦了一聲,王大俠竟也來通善寺,莫非也是為了徐開山而來?
王沖道,賢侄哪里話,我們來這里是為了武林正義,江湖公平,社會和諧,給江湖上受幽冥教迫害的同道討個說法。不過,你這個兄弟,蘇大人,好像對我們有些誤會。我看他被幽冥教妖女迷惑,你是他朋友,不如好好勸說一下。
張幼謙冷笑道,我若是說不呢?
此話一出,軒轅劍王沖臉上掛不住了。他是金陵首富,又是江南武林名望,如今當著武林盟主和天下英雄的面,竟然被一個后生小輩數落,難免也生出火氣,怒道,我王某是看在你爹的面子上,才讓你幾分,你不要得寸進尺。
張幼謙曬然道,我老子臉皮比城墻還厚,他的面子不值錢。說著大聲對群雄道,今日我與我兄弟蘇猶在并肩作戰,他的話就是我的話,他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
趙聿打斷道,這小子武功不行,并肩子搭伙劈黨了他。
情急之下,竟連江湖春典都說了出來。趙聿雖是武林盟中人,但他爹趙錢孫乃與徐開山齊名之人,有黑道背景,正因如此,李名秀為了控制江北黑白兩道,將趙聿收入帳下。
點蒼掌門大聲道,正有此意!
七八柄兵刃拔出,卻見張幼謙來到院旁那處水缸,大聲道,誰敢?
念慈連道,善哉,不對,萬萬不可!萬萬不可!
趙聿道,又怎么了?
念慈道,這通善寺下,埋了八千斤火藥,足以將通善寺炸平八次,而火藥引信,就在這水缸夾層之中!
眾人大驚,什么,八千斤火藥?還把引信放在寺內,這是要搞自殺式襲擊啊,同歸于盡啊!
眨眼間,有三分二的人都跑出了通善寺外。畢竟是跟著來湊熱鬧,徐開山也罷,冥山絕學也罷,跟他們沒有半毛錢關系,要是為這個把小命搭進去,豈不虧死?
而那些在江湖上有頭有臉、有名有姓、有門有派之人,雖也打退堂鼓,卻抹不開面子腳底抹油,畢竟以后在江湖中還要混,要是傳了出去,豈不落了威風。
點蒼派掌門臉上露出猶豫之色。
點蒼派本是位于云嶺南段,在江湖上也不過是三流偏上,不到二流的門派,新任掌門野心不小,提出“無兄弟,不江湖”的口號,要走“兄弟江湖”路線。所以才跑到江南來抱武林大會、王謝聯盟的大腿,本著別人吃肉我喝湯,想渾水摸魚撈點好處,可誰料到會有如此情況,于是心生退意。
不過畢竟是一派掌門,直接說走,怎能顯出水平?只聽他朗聲道,我點蒼派愿打頭陣!說著,點了一個幽冥使者,道,你出來,我跟你打!
那幽冥使者乃四大護法之一,臉上帶面具,手中持著鐵錘,向前踏出兩步。點蒼掌門說,鬼鬼祟祟,見不得人,報上名來,我不殺無名之人。
幽冥使者全身陡然發出一陣凜冽寒氣,將點蒼掌門籠罩其中。
點蒼掌門終于說出憋了許久的一句話,我點蒼劍法威力巨大,這里場地太小,我們換地再戰,我在山下等你,有種下來找我!
說著,凌空躍起,落在墻頭之上,回頭看向院中,來了個金雞,沖幽冥使者道,來啊,結果一個沒站穩,哎喲,跌落墻頭,狼狽起身而去。
軒轅劍王沖冷笑道,點蒼派掌門范跑跑,輕功無雙,果然令人佩服!
那幽冥使者緩緩將面具摘了下來,雙眼通紅,如惡魔一般,盯著李名秀,李名秀望著來人,是你?你還活著?
那人聲音嘶啞,道,馬家堡一百三十條人命之仇未報,你還未死,我豈能先去?
徐若男在一旁道,馬護法,今日不是談私仇之時。那幽冥使者聞言,微微躬身,將面具戴上,站回隊伍中間。
因為張幼謙和地下埋的八千斤火藥,整個局面變得微妙起來。一直僵持下去也不是辦法,于是我提出建議,雙方各退一步,徐開山我帶走,至于名門正派與幽冥神教的恩怨,陷入死局,不如暫時停戰三日。
在場眾人,以李名秀和軒轅劍王沖為首,兩人覺得可行,于是點頭。我又問徐若男,徐若男卻道,徐開山如今已經毒發,憑你本領,能給他解毒?
一直靜立未語的病虎楊隱卻忽然道,興許我可以一試!
我對這個滿臉病容的黃臉漢子抱有戒心,他是一個很容易就讓你忽略掉的人,好像從我進入通善這么久,都沒怎么注意道他,不過他卻給人一種感覺,就像一只毒蛇蹲在草叢里,一直伺機而動。
我問道,你有辦法?
楊隱躬身道,俗話說,久病成醫,岐黃之術,在下略懂一二,就算在下醫術不精,我也能找到一人可醫他。
什么人?
楊隱道,薛神醫。
醫圣薛神醫乃當今醫術第一人,只是她早已退隱江湖,二十年來從未聽過她消息,卻不知楊隱又怎么知道的。
我將徐若男叫到一旁,徐先生先交給你們了,你還生我氣嘛?徐若男反問道,你說呢?我愣了一下,說今晚你們住哪里,我有事找你。
等安排完畢,我和張幼謙讓幽冥神教中人先行一步離去。
李名秀自見了那幽冥使者后,情緒低落,趙聿卻道,姓張的、姓蘇的,你們可知道你們闖大禍了!
張幼謙道,此話怎講?
趙聿面露得意之色,道,你們包庇幽冥教,放走魔教妖孽,尤其是你蘇猶在,竟結交幽冥教主,我要是讓諸葛大人不小心知道了,不知他會如何是好?
張幼謙道,你威脅我?
趙聿本就與張幼謙有仇,叫囂道,就威脅你,怎得了?
我看了張幼謙一眼,說怎么聽到有條狗在叫。
張幼謙說,好像還是落水狗。
我說那就痛打落水狗。
張幼謙點點頭,費厄潑賴!于是對趙聿道,叫爸爸!
趙聿一愣,罵道,去死!張幼謙伸手將火把放到水缸旁,又道,叫爸爸!不然我就點了。
趙聿滿臉漲紅,氣的說不出話來。
有人勸道,趙公子,依我看就叫了吧,反正又不吃虧。趙聿罵道,你怎么不叫?那人說我可沒趙公子這福分啊。
李名秀緩緩道,趙聿,你就喊了吧,君子報仇,十年不晚。趙聿這才低聲喊了句,爸爸。張幼謙大聲道,我聽不見。
趙聿抬起頭,雙目惡狠狠盯著張幼謙,把張幼謙嚇了一跳,趙聿吼道,爸爸!爹!粑粑!
張幼謙從懷中掏出一章銀票,塞到他手中,說初次相認,沒啥送的,有這么多英雄來見證,咱當干爹的出手也不能寒酸了,這一萬兩銀子,拿去花吧。你放心,你爹我是富二代,那你就是富三代了。
我心中暗罵,你小子有錢也不能這么造啊,一萬兩,就這樣送出去了。不過轉念一想,這樣一來,趙聿在天下人面前認了這個干爹,還收了一萬兩銀子,將來想反悔也難做人了。
趙聿氣的直咬牙,他爹本就是江洋大盜,這點錢他根本看不在眼中,只見他冷哼一聲,轉身就向寺外狂奔,下山去也。
張幼謙得意道,如何,認了個干兒子。
我不屑道,他是落水狗,又是你干兒子,請問你是?哈哈!剛才我就發現了,只是沒好意思提醒你罷了。
頓時,有五六個老頭子將張幼謙圍住,粑粑粑粑亂叫,張幼謙怒斥道,趕緊散了,一陣拳打腳踢,將那些人趕退。
眾人紛紛散去,看了眼廟中日晷,已是申時三刻。
念慈大師過來,將火把滅了,我奇怪道,通善寺香火旺盛,方丈您在寺中埋火藥,這是要自斷香火啊,要是官府追究下來,這罪名卻不輕啊。
念慈大師道,兩位大人,實不相瞞,我通善寺惹了大麻煩了,這火藥之事是不得已而為之啊。
什么麻煩 念慈大師正要講,無法和尚阻攔道,方丈,此事慎言。
小和尚卻一旁喊道,我知道,我知道,還不是因為天絕舍利之事!
我訝道,天絕舍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