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飛陽的話音落下,沒人開口,整個隊伍頓時陷入到極其詭異的氣息之中,山風緩緩滑過,耳邊傳來不知名的鳥叫聲。
眾人的視線還盯在劉飛陽身上,沒人能移開。
任誰都能看出來,剛才槍口對準的位置就是唐九秋的方向,無論是打狍子也好、還是忍不住躍躍欲試也罷,唐九秋與狍子之間的距離,已經即將要進行的動作,哪怕是神槍手也不敢輕易開槍。
弄不好就會打在人身上,這個距離絕無生還可能。
秦芳不知道劉飛陽是有意還是無心,剛才也被嚇了一跳,她看出隨行隊伍的目光已經變得越來越不友善,心中難免變得慌亂,一旦發生任何意外,自己可是身處在敵方營地中,四面楚歌。
李老爺子的臉色也漸漸變得冰冷。
挑釁!
這是赤裸裸的在挑釁,是要當著自己的面,崩了唐九秋,崩人不是目的,目的是給自己看的。
“啊。。。我剛才就建議你不要用這個,對于第一次用的人來說,準度并不高,如果信我的,換了那桿獵槍,剛才一定會一擊把狍子打倒!”
喬安眼睛左右看了看,趕緊跳出來說話,緩解尷尬。
他這個位置就是需要在最必要的時刻,為李老爺子提供最正確的思路,有時候還得主動站出來抗雷,當下的情況是,別看劉飛陽他們只有兩個人,要是老爺子真發火,情況沒辦法控制。
哪怕能動劉飛陽,秦芳也無法處理。
選擇性不多,也就只能把一切當成一場誤會。
劉飛陽從始至終面色沒有變過,他既然有扣動扳機的能力,就有敢承受后果的底氣,笑道“確實,這家伙后坐力挺大,震的手腕生疼,不過我還是喜歡,勁夠足,呵呵…”
喬安看著李老爺子。
而老爺子則死死的盯著劉飛陽,心中的憤怒不言而喻,可能走到今天,靠得絕對不是外界所說的喜怒無常,也不是祖上終有一天會消失殆盡的蒙蔭,而是頭腦。
劉飛陽的挑釁看在眼中。
手底下人的憤怒也看在眼中。
當下需要權衡的是怎么才能:兩權相害取其輕!
他相信只要自己一聲令下,無論是背著鍋的、還是背著帳篷的,都會毫不顧忌自己生命的沖上來,這么多人,怎么也能把劉飛陽打成肉餡,然后怎么辦?
喬安想了想又道。
“可惜了…老爺子,我們得趕緊趕路,周圍的聽到槍聲或許跑遠了,如果我們在不抓緊,晚上可能會餓著肚子…”
“哈哈…”
李老爺子突然爽朗的笑出來,剛才的冰冷一掃而空“飛陽的槍法確實不怎么好,要是我,一擊命中了,走吧…九秋,回來帶路!”
他說完轉過頭。
遠處的唐九秋面色漆黑的走回來,剛才的一槍讓他心有余悸,不至于嚇個半死,內心也有忌憚,很顯然是要對自己展開報復了。
這還不是主要。
重要的是,老爺子和喬安都當成沒看見,剛才的一槍就這么過去,深吸一口氣,緩緩走過來,不經意間看了眼劉飛陽,發現那雙眼睛正似笑非笑的盯著自己。
既然干了這行他就不怕死,可死亡就在身邊,而自己沒有靠山、又毫無還手之力,讓他很不舒服,重新走回隊伍最前方,在前面帶路,看他的步伐,與剛才明顯不一樣了,有些慌亂…
李老爺子和喬安都蹙起眉,別人看不到他們表情,也就不用掩飾自己,很顯然是對隊伍中的不安穩因素,還沒想出更良好對策。
秦芳則一手牢牢抓住劉飛陽胳膊,能感受到,她的手指正在顫抖,剛才李老爺子的眼神讓她害怕了,那是一觸即發的眼神,原本進入山里的驚奇,已經很好的遮蓋住之前的不快,可現在又變得很慌亂。
劉飛陽轉頭朝她笑了笑,示意她沒事。
秦芳這才把心稍稍放到肚子里。
隊伍翻了一座山,站在山頂上向遠眺望是延綿不絕的群山,郁郁蔥蔥,視線挪到最遠方,會看見有霧氣從樹林里飄散飄散出來,恰似人間仙境。
“蕩胸生層云,決眥入歸鳥,美!”
劉飛陽不禁脫口而出。
整個隊伍還能有如此閑情雅致的只有他了。
秦芳苦笑著抱著他胳膊,一同眺望遠方,沒有開口。
“會當凌絕頂,一覽眾山小!”
老爺子沉吟半晌之后,開口回應道“沒想到飛陽還有如此情懷啊…”
“后面的兩句跟我處境格格不入,也沒那種豪情…”
劉飛陽搖搖頭“我這個人很簡單,誰幫我一次,我幫他一生,誰罵我一句,我砍他全家,沒想過把誰騎剩下,但也不想抬頭仰視誰,平常心、平等對待…”
唐九秋本想回頭,聽到劉飛陽的話猶豫著還是目視前方好了。
“也是做人原則,不錯不錯”
喬安在旁邊及時開口,他不想在如此情況下讓兩人有話題之外的延伸,至少得再冷靜幾個小時,轉移話題道“下面那個湖叫完山湖,湖水都是從山上流下,冷水,魚也和外面賣的不一樣,等會兒可以下湖里抓幾條,在打個野雞、野鴨之類,今夜是大餐…”
劉飛陽見喬安注意話題,也沒繼續剛才。
眼中看到山腳下有個湖,不是很大,能看到邊際,湖水在陽光下熠熠生輝,看不出流動,很安靜。
李老爺子聽出剛才劉飛陽的話里有寸步不讓的意味,略為惱火,可現在下面的人太多,只要稍稍表現出敵意,那么就代表著整體對劉飛陽會進一步敵對,可能會引發更嚴重的后果。
主場、有些時候未必是優勢。
命令道“下去吧!”
唐九秋回應一句,繼續在前面帶路,他捫心自問,自己不是懦夫,這條路也來過不止一次,可現在竟然有種腿軟的感覺,這讓他很鄙視自己,越到山下,樹林越旺盛,不知道是眼光照不進來還是怎么樣,覺得后背越來越涼。
一路上回頭不下三次,每次都接著說小心點的由頭,看一看那對男女,卻發現那男人根本沒看自己…
終于走到湖邊,他轉過頭想問是不是還在原來的位置搭帳篷。
回過頭的一瞬間,終于對視上那雙眼睛,與在車里的柔和類似,都好似帶著笑意,可這種笑意是冷笑…
唐九秋不禁打了個寒顫:看來他是報復之心不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