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越來越深,天越來越黑。
別看錢家父子不算真正意義上的社會人,與隔壁省省會的峰哥更相距十萬八千里,但生活在惠北,哪怕是個老百姓找找關系,都能說我認識科長、我認識某某大哥,更別提他倆能走到今天這步。
整個維多利亞,儼然已經變成了封閉國度,等待著外來勢力的沖擊。
大約二十幾分鐘后,就看三輛轎車開到維多利亞大院里,速度很快,進了大院在即將撞到門口的時候,急剎車停下,刺耳的剎車聲劃破維多利亞還算寂靜的院子,隨后就看這三輛車同時把車門打開,從車上下來十幾名漢子,年紀都在三四十歲左右,為首的一人光頭,也穿皮夾克。
惠北的男人都鐘愛皮夾克,女人喜歡貂皮。
這十幾人氣勢洶洶的走進來,見大堂里滿是人,沒有半點停頓,走過走廊,走廊里也擠的都是人,幾乎不能容納人通行,他們一邊罵罵咧咧,一邊動作粗暴的把人推開走進去,接到錢亮電話時他們正在打麻將,準確的說,兩人之間沒有從屬關系,算是朋友,錢亮拆遷搞不定的時候都是他出面,這光頭開了幾家不能玩游戲的游戲廳,算是小有名號的人物。
“嘩啦啦…”
他向前看,已經見站成一排的內保和保安,嘴角微微勾勒一下,他瞧不起這些人,在他看來,大老爺們哪有給人打工的事,不管在外面玩的大不大,至少得自己說的算。
“嘭…”
他從后面抬手推了下內保,粗暴的擠進去。
這些內保回頭一看,見是禿子,頓時認出來他是誰,面色變得沉重,被推也沒敢說話,只能把路讓開。
張曉娥見到來人面色也沉重下來,無論如何,這禿子已經稱不上好人,在他游戲廳里輸到傾家蕩產的人不少,最后求他都是象征性的給幾百塊吃飯錢,如果再鬧,就得用別的手段,一些輸急的人鬧事,他對待的手段則更為殘忍。
下意識的看了眼劉飛陽,更為擔憂,想著一會兒如果鬧起來,自己哪怕臉上再多一條刀疤,也要保護劉飛陽周全。
“怎么會回事,小亮?”
禿子帶著一行人走進來,隨口問道。
他的假如讓局勢對比頓時不一樣,至少氣勢變了很多,剛才針鋒相對,現在已經碾壓。
錢亮冷哼著“剛才在這喝酒,不小心打破了點東西,訛我三十萬,我想著,既然是咱們打破東西那就得講道理,錢能給,但得等明年開工,可咱們的小娥大美女不干啊,不光不給我面子,就連我爸的面子也不行,還說不拿錢,今天不讓出門!”
禿子回頭看了眼,見到站在旁邊,抱著肩膀的冷面張曉娥。
這里他也來過,但來的次數很少,一方面是年紀大了,另一方也是不喜歡,沒有對張曉娥發難,收回目光看向正對面的內保隊長,也就是張曉娥剛才說的小強。
在轉頭的一瞬間,看到沙發上有個人在喝酒,總覺得側臉有些熟悉,但也沒在意,抬手道“你就是小強吧,我聽過你,以前跟天河區老拐的,今天我也不為難你,往邊上動動讓出一條路,咱們以后還能成為朋友…”
他說完,抬手扒拉下小強。
小強在眾目睽睽之下被扒拉的向側面退兩步,蹙著眉,看向張曉娥,他不知道該怎么應對,如果不讓,按照禿子的脾氣一定會動手。
“不拿錢就想離開,是不是太不把我張曉娥放在眼里了!”
又逼到沒有退路,張曉娥不得不開口。
禿子聞言回過頭,看向張曉娥,冷聲道“你開門做生意,我來捧場,等我哪天不再來這里,你鬧心不?女孩子氣別太大,氣大傷身,說了明年給你,那就是明年給你,我說話不好使么?”
“你…”
張曉娥無言以對,某些人以前給她面子,那是因為大家都在惠北,可如果不給面子,她還真沒有證明自己實力的辦法。
“跟一個老娘們犯不上…”錢亮適時的開口說道,隨后用下巴點了點沙發“真正的正主在那邊,我們以前的惠北飛陽哥回來了,第一件事就是要拿我開刀,不讓我走,也是他的主意…”
“還把火燒到我老錢身上了!”
老錢終于適時的開口。
“唰…”
禿子聞言,猛然看向坐在沙發上的劉飛陽,剛才就覺得熟悉,只是沒敢確認,聽到錢亮把話說出來,不得不變得正視。
而坐在沙發上的劉飛陽給自己倒了杯酒,他還以為對方能找來什么大人物,隨后抬頭看過去,似笑非笑的問道“你要給他們出頭?”
“唰…”
見禿子有要靠近的動作,張曉娥頓時上前一步擋在身前,就連錢亮都敢不賣劉飛陽面子,她不確定禿子會做出什么動作。
見到這幕,所有人的心徹底提起來。
錢亮見狀,不由笑出來,緩緩開口道“躲在女人身后,到現在都沒敢站起來,惠北飛陽哥可真威風…”
“你讓他過來!”
劉飛陽沒有理會,抬手對張曉娥說道。
“飛陽?”
張曉娥不可思議的轉過頭。
“你讓他過來,我問問他怎么出頭的!”
劉飛陽堅決道。
張曉娥臉色更沉,想了想把路讓開,對前方的小強使眼色,告訴他們時刻準備,一旦動手,必須要先發制人。
然而,就看禿子面色糾結的走過來,走到劉飛陽身邊,隨后戰戰兢兢的彎腰道“陽哥,你什么時候回來的,剛才沒認出來,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嘩啦啦…”
看他阿諛奉承的樣子,人群中頓時發出一陣躁動,他們沒想到,剛才還不可一世的禿子,眨眼之間變成溫順聽話的貓咪。
老錢剛才一副背著手等待離開的樣子,見到這幕,不由瞪大眼睛。
“禿…禿子?”
錢亮也一臉懵逼的叫道。
張曉娥已經站在原地,呆若木雞的看著。
整個大廳里,貌似只有劉飛陽還能穩如臺上,他聽見禿子如此開口,笑了笑,抬手往下壓了壓,反問道“還認識我?”
禿子規規矩矩的坐在沙發上,干笑著點點頭“認識認識,你啥時候回來,都是大哥!”
此言一出,人群中又開始驚呼,他們萬萬沒想到反轉的如此之快。
“不做大哥好多年了,現在做生意,呵呵…”
劉飛陽隨口回一句,然后抬頭看向錢亮父子,對禿子道“我這個人大家都知道,最講道理,他們給酒吧砸了,我管他們要錢有毛病么?”
“沒毛病,一點毛病沒有,殺人償命欠債還錢是天經地義的事!”禿子瞬間坐直身體,拍著胸脯保證道“陽哥,你要是信得過我,這錢我給你要?”
“禿子,你干什么呢?”
錢亮終于把話完整的說出來,心中凌亂無比,想不通他為什么如此做派,劉飛陽都離開惠北一年多,雖說還有他的傳聞,可實力早就大不如從前,就是把他滅到這,有有何不可?
禿子見他還叫自己的名字,臉色徹底鐵青下來,事實上,要不是念在有些業務合作的份上,他根本不愿意過來,人的名樹的影,別看錢亮敢調戲張曉娥,但在社會上走的人沒人敢過來鬧事,很大程度上都取決于劉飛陽的光環,首先是曾經給惠北齊老三滅掉,影響太大,其次是就是:幾個月前與隔壁省會陳曉峰的故事,也傳到他們耳中…
離得不遠,都有朋友。
雖說不知道張曉娥還是不是劉飛陽的情兒,卻也沒必要給自己惹麻煩。
冷聲回道“我們有一句話,一日為大哥,一輩子都是大哥,沒有點輩分關系、不講江湖規矩,那我們還拼死拼活的往上爬干什么?隨便路邊一個小混混,都敢對我指手畫腳,那還如當一輩子小混混!”
他把話回的冠冕堂皇,也只能這么回答。
“你不想跟我合作了?”
錢亮仍舊難以置信的反問道。
傻逼!
我想賺錢得有命花錢,惠北齊三爺牛不?現在在輪椅上坐著,我今天動了劉飛陽,就得想想明天有多少人要砍死我…
板著臉道“不好意思,如果我手中有刀,肯定是聽陽哥的!”
此話落下,所有人都知道,已經有了定性。
舞臺上的領舞女郎,看向劉飛陽的眼神重新充滿崇拜。
張曉娥也長舒一口氣,提起來的心終于放下,看來他終歸比自己牛,哪怕人不在惠北,名字還在,也就錢家這對不開眼的父子,想要挑戰。
看向劉飛陽的目光越來越柔和。
老錢臉上火辣辣的發燙,感覺周圍的目光滿是嘲笑,自己找的人,沒想到在對方面前根本不值得一提,想著剛才自己那番姿態,也留給眾人話柄,越來越氣,惱羞成怒道“好好好,沒有規矩了,看來我不出手你還在真不把我當人物!”
他說著,也走到旁邊,坐到沙發上“不讓我走,那好,我還不走了,咱們就看到最后,讓我出不去,還是得你求著我出去!”
他說完,終于親自從手里把電話拿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