拆遷是好活賴活不談,但一定是個累活,在新世紀這個拆字被擺的極為重要,等同于直接與經濟掛鉤,凡事沾上錢這個字,都會變了性質,劉飛陽和安然猜測的不假,這個小昭確實剛從監獄里放出來,十八歲剛剛成年時由于激情殺人在里面呆了十幾年,從最開始進去任人宰割的小嘍嘍,有幾次險些淪為別人的玩物,通過兩年時間,成功走到“坐班”位置…
要知道,他那時才二十歲,并且同一間號子里都是重刑犯!
孔齊并不認識他,只是聽人介紹,這人手腕很強,雖然在里面,但對外面的情況也都知道,沒與社會有太大脫節,孔齊不能俯下身親自跟這些刁民斗爭,恰好有這個小昭,二人一拍即合…
此時,小昭剛剛從劉飛陽家里出來,坐車往拆遷辦公室走。
拆遷辦公室位于油柏路旁邊,也就是黑石村的第一排房子,別看路程很短,小昭想的并不少,他手把弄著一顆牙齒,據說是大草原上某個狼王的牙,送給他的人說,你的性格像狼,這顆狼牙正配你…
他閉著眼,心里想著剛才與劉飛陽對視的幾秒,要是在號子里有人敢這么看他,他不介意讓對方知道什么叫“大風車”“天女散花”只是在外面,得遵守外面的規矩,更何況孔齊也交代了,輕易不能動他,搞好關系為主…
車開進院里,小昭感受到車停下,這才把眼睛睜開,推開門走下車,辦公室里并沒幾個人,該去做動員工作的,已經出去,剩下的都是領導職務,正端著茶杯喝茶的,是給全村人開大會的那位,見小昭進來,蔑視的看了眼,他想不通孔齊從哪弄來的這號人物,自己跟在孔齊身邊,風風雨雨幾十年,有車被人倒賣都是自己負責,敢租車賣掉的是什么人?反正得比村民狠的多,那樣的角色自己都能制服,把小昭派來純屬多余…
又低下頭,品著茶。
小昭直奔他走出,一邊走一邊扭動脖子,走到跟前笑問道“哥,今天有幾個過來簽字的?”
這人沒抬頭,嘴里輕飄飄的道“你以為拆遷那么簡單,說簽字就簽字?得醞釀一段時間,萬事開口難…”
“呵呵”小昭一聲冷笑。
這人蹙了蹙眉,脾氣很不好的抬起頭“笑我,你有脾氣?”
“沒有,沒有…”小昭慫了慫肩,臉上帶著刻板的笑容,扭過頭,抬手抓起放在辦公桌旁的鎬把,突然,拎起來轉過身,臉上陡然變成在劉飛陽家里那副表情,一切就在眨眼之間。
就聽“咣”的一聲。
鎬把與那人腦袋做了親密接觸,下手可謂毫不留情,把那人從板凳上硬生生掄倒地上。
“嘩啦啦…”
看到這一幕,辦公室里僅剩下的幾人瞬間站起來,驚恐的看著這個瘋子。
小昭并沒停手,哪怕是剛剛摔倒地上的人,頭下已經出了一灘血跡,他雙手抓著鎬把,對著那人身體“嘭嘭嘭”開始砸,完全進入忘我狀態,也不顧那人死活。
辦公室里的人已經懵了,這是在打自己人,要打死?
一時之間,所有人都不敢呼吸。
小昭又掄了幾下,地上的人已經進氣少、出氣多,昏迷不醒,胳膊上能看見有斷裂層,整個人倒在血泊之中,他這才停下手,隨手把鎬把扔到地上,向四周掃了一圈,除了跟他在一起的幾名壯漢之外,剩下幾人都不禁向后退。
“打電話,給外面做動員工作的全都叫回來!”
他像什么事沒發生一樣,走到剛才那人的位置上坐下去,拿起手機。
那幾人噤若寒蟬,都重重的看了眼地上的人,隨后冒汗的轉身打電話。
這時小昭的手機已經撥通,開口極其簡潔“這里領頭的讓我揍了,死沒死不知道!”
“…”孔齊接到這電話一陣無語,本想發火,可又想到黑石村的重要性,只能把火氣壓下去,憋出三個字“知道了”
隨后掛斷電話。
十分鐘以后,辦公室里站了二十人,齊刷刷的兩排,小昭還坐在辦公椅上,翹著二郎腿,掃了一圈又一圈,他這手著實把人震到,沒有一人敢有不同聲音。
所有人都帶有忌憚的看著這個新領隊。
小昭看著他們,笑問道“快一天了,誰把村民說動簽字了?”
辦公室里寂靜無聲,沒有一人敢說話。
“都沒說動?”他又問道。
還是沒人敢答。
他隨意的掃了一圈,目光在中間一人身上落下,抬手勾了勾手指,示意他過來。
這人見狀,腿上頓時一軟。
因為在辦公桌和他們之間,還躺著一人,那人旁邊還放著一根帶血的鎬把。
只是,被叫出來也不能不上前,一邊哆嗦,一邊走到辦公桌前。
“你說動沒?”
小昭盯著他問道。
“沒,沒有…”他硬著頭皮回答。
“主要矛盾是什么地方?”小昭又問道。
“他們說簡易房必須得給補償,不給就不搬…”
“所以你就沒辦法了是吧?”小昭瞇著眼。
他汗水嗖嗖的往下掉“昭,昭哥,我…”
話還沒等說完,就看小昭抬起斷,視線越過他道“其實我這個人講理,也很霸道,我說什么你們做什么,天塌下來我頂著,我說什么,你們不做什么,天不塌下來我也砸死你,我出來不到一個月時間,臨出門的時候管教告訴我:好好做人,如果再弄出點事,可能這輩子都出不來了,鬧出重傷害甚至殺人不用經過法院都夠槍斃,所以啊,地上躺著的人就是我打的,誰報案,我現在就得吃花生米,沒人報案,也就活一天賺一天,我現在睡覺都得睜著眼睛,害怕見不到明天的太陽,時間更恨不得一秒當一分鐘過,拆遷,我沒時間跟他們墨跡,也不想跟你們墨跡,今天我給你們打個樣,明天就按我的辦法做,都聽見沒?”
“聽見…”有個人剛想喊,說出兩個字發現只有自己,又把嘴閉上。
“沒聽見?”小昭陰陽怪氣的問道。
“聽見了!”
這一次,所有人異口同聲的回答,喊聲如雷。
小昭瞇眼笑了笑,又把目光放在眼前這人身上“你動員的那人叫什么?”
“老李,競選村副主任落選的那位”
“那好,今晚就從他開始!”
當晚,凌晨兩點。
坐落在半山腰的黑石村一片寂靜,惟有海浪聲和風聲,放眼望去,全村已經沒有一戶開燈,漆黑一片,要不是有月光,很那發現在進入村子的路上,正有近十人快步行走,他們步伐一致,沒有丁點交流,學著電視里的劫匪,頭上是黑色絲襪,手上戴著白手套。
煞氣十足,在這夜里就連鬼神都不敢靠近。
有人拎著大錘,有人拎著鎬把,有人拎著鐵鍬。
一分鐘后,在老李家門口停下。
為首的人順著大門向房子看了眼,確定里面的人已經睡覺,向后退兩步,隨后伸手矯健的翻過墻,他第一個進入,剩下的人在月色下逐一翻過墻,眨眼間,這些人全都已經站到老李家的院子里,為首這人并沒開口說話,做了兩個手勢,其余的人見狀,心里了然的各就各位。
有兩人拎著鎬把站在門口,分裂兩邊。
剩下幾人拎著大錘,無所顧忌的對著臨時搭建的房子開砸。
“咣咣咣…”
的聲音在黑夜里尤為刺耳。
十幾秒后。
“唰…”
房子里的燈被打開,老李的媳婦睡眠比較淺,聽見聲,伸手推正在打呼嚕的老李,詫異問道“你聽聽,是不是咱家院里的聲?”
老李被推醒,仔細聽了幾秒,發現好像還真是從院里傳來的,掀開被子走下地,房子開燈看外面漆黑一片,他走出臥室,等走到廚房里,就能透過玻璃看到外面正有人掄著大錘砸簡易房,看到這幕他臉色通紅一片,立即開口看到“我干你大爺,敢動我家房子,我弄死你…”
說話間,下意識的沖出去。
剛剛把門打開,正要奔著簡易房沖過去,剛剛邁出一步。
就看躲在旁邊的人,掄起鎬把對著老李的腦袋,當頭一棒!
這人沒有小昭那么狠,收了力氣,可這樣也把老李掄倒在地。
兩人并沒停止,舉起鎬把對著地上的老李開砸,同樣,都沒有小昭那么敢下手,老李還沒昏過去,在地上抱著頭被打的直打滾。
“怎么…嗷!”
老李媳婦想走出看看,剛開門,就看見兩人正蹂躪老李,嚇得一屁股坐到地上,嘴里發出一聲尖叫。
為首那人站在院中間,帶著絲襪,一步步走過來,走到老李媳婦身邊,開口道“狠話誰都會說,敢他媽跟我玩滾刀肉,這次是鎬把,下次就剁 了你!”
他說完,狠狠的把老李媳婦向后一推。
站起來招呼道“走!”
這些人很有紀律,聽到他一聲令下,全都停止動作,如潮水一般,迅速翻墻離去。
老李媳婦看他們離開,這才緩過神,對著夜空喊道“救命啊,救命啊…”
聲音在黑夜里久久回蕩。
十分鐘后。
救護車還沒來,村里人已經來了大半,看老李的模樣知道不能死,但身上又多少骨折的地方,誰也不知道…
院里熙熙攘攘滿是人,面色凝重,交頭接耳。
老盧頭吸了口旱煙,扭頭問道“飛陽,你怎么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