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如水,星辰密布。
每當天黑下來,黑石村總會格外寂靜,斑斑點點的燈光從窗戶里傳出來,偶爾能聽到兩聲犬吠,再仔細聽就是依稀傳來的海浪聲,這是一片祥和到令人沉浸其中的景象,安逸到令人無法自拔。
事實上,這里祖祖輩輩過的生活也是這樣,祥和、節奏非常慢,只不過劉飛陽二人的到來讓這里像是上了發條的機器人,都開始不停運轉,連續出了幾天事故,就像把這機器人的齒輪里放上石子,發出的噪音是村民的閑言碎語,轉動的不順暢就是村民內心漸漸生出來的抗拒。
劉飛陽開車從家里出來,眼看著安然把大門鎖上,這才開著面包車離開,路過食雜店的時候,不難看見里面熙熙攘攘聚集著很多人,天雖然黑了,可還不到六點鐘,除了一些人在打麻將,更多人的都在磕著瓜子交談…
關于他們的動態,劉飛陽一直都在掌握,只是放在心里沒有說出來。
出了村,上了油柏路,速度漸漸提起來,用了大約二十幾分鐘來到海邊廣場,廣場已經亮起恢弘燈光,上百盞顏色各異的線條在空中交相呼應,他把車停靠在馬路邊,與周圍的豪車顯得格格不入,他下車點上一支煙,望著廣場。
即將進入三月份,雖說還沒趕走倒春寒,廣場的夜晚也變得熱鬧起來,人流不至于熙熙攘攘,卻人不會被人歸為冷清,與呂婷婷約定的地點就是在這里,準確的說,是當初呂婷婷翻車的地方。
仔細想想已經過去一年多時間,可往事歷歷在目。
他鼻腔總突然襲擊進來一陣香水味兒,與張曼喜愛的牌子有幾分相似,不用看過去,已經能聽到咔咔的高跟鞋聲越來越近,從他眼前走過一男一女,男性明顯已經步入老年序列,而女性,牡丹剛剛盛開而已。
她嫵媚、妖嬈,尤其是越過劉飛陽的時候,屁股扭動的幅度越來越大,光看這背影,就能判斷出她是當下廣場中,不可多得的尤物,走出兩步,又故作扭腳放慢腳步,趁著男人不注意,偷偷的背過手對劉飛陽比劃電話號碼…
這一瞬間,劉飛陽居然有些同情那個男人。
他忘記是哪個人的風騷言論:男人是牛、女人是地,牛長了腿可以到處耕地,但也不能讓自己的地閑著,這樣對自己的地不公平,所以我不介意外來的牛幫我耕耕地,這樣我就有更多的精力去幫別人耕地…
之所以忘記說話的人是誰,是因為聽過這句話之后劉飛陽就已經轉身離開。
“啪…”
他還沒等收回思緒,肩膀被人重重的拍了一下。
他回過頭,就看呂婷婷這妮子不知何時已經出現在身前,正裝出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羞澀的眨眨眼,委屈道“你寧愿看一只被人包養的野雞,也不愿意多看我一眼,難道我就這么令你厭煩么?”
聽這快哭了的聲音,著實令人有幾分罪惡感。
要不是了解她的性子,可能被這幅樣子欺騙。
“別鬧…”劉飛陽無趣道。
“沒勁…”呂婷婷見他的樣子,不由翻了個白眼,坦蕩道“我早就跟你說過,姐不再喜歡你了,心疼心疼我會死人啊!”
她說著,一把挽住劉飛陽胳膊,拽著他往另一邊走“你不覺得你活的太沒勁了么?以前覺得你意氣風華,像個開天辟地的大英雄,可這次從海連又見到你,覺得你像是個暮靄沉沉的老年人,過的也是老年人的生活,沒勁,特沒勁!”
“厄…”劉飛陽被她噎的一時語塞,只能跟著她的步子繼續向前。
“不知道是誰突然弄出來個局,說要帶著同伴一起去,我想來想去也沒有別人,其他人我也看不上,就只能把你叫出來,不過也好,省的你天天守著你家安然,大眼瞪小眼…”不難從她話里聽出一股酸溜溜的味道。
說話間,已經走到車旁,是一輛法拉利,不知道是她從哪里搞出來的,她把鑰匙給了劉飛陽,自己繞過車,走到副駕駛把車門打開坐進去,劉飛陽開過呂婷婷的車,不至于對這類車一竅不通,操作系統不大相同,可萬變不離其宗。
剛剛走出幾十米,呂婷婷突然喊了一句剎車。
劉飛陽把車停住,就看車恰好停在剛才那對男女旁邊,這妮子放下車窗,張開血盆大口喊道“騷娘們,他是我的!”
這喊聲讓所有人猝不及防,更是讓那女郎羞憤的低下頭,裝成視而不見。
旁邊的男人左看看,右看看,竟然隱隱有股熱血澎湃的感覺。
劉飛陽臉色一黑,趕緊繼續起步。
耳邊依稀能聽見那女郎撒嬌道“死鬼,你是不是又在外面招惹被人了,人家都停下車跟我叫板了,我不管…你得補償我!”
“買包,買包!”男人雖然莫名其妙,可臉上也樂開了花。
看來無論做什么都是個技術活兒…
“你啊…”劉飛陽笑著搖搖頭,不知說何是好。
“我怎么滴?”呂婷婷磨著銀牙,呂青身邊鶯鶯燕燕很多,倒不是呂青主動招惹,而是這些年輕貌美的女孩主動靠近,她們這個圈子外人很難融入,尤其是那些地位相差懸殊的,曾經有個著名的事件就是,某人把同學帶到家里,沒過幾天,同學就變成了她的小媽,所以她對這類人比較反感。
“沒事,沒事…”劉飛陽沒再爭辯,舉白旗投降。
“無趣!”呂婷婷嘴里又嘀咕一句。
大約十幾分鐘后,終于來到呂婷婷說的地點,他們很少選擇去公眾場所,即使有,一般也都是在包廂里,聚會多數都會選擇在特定地點,也就是俗稱的轟趴,車沒拐進院子,就在別墅外的路邊停下,放眼望去,已經停了一排。
其實在來的這一路,劉飛陽都在想,為什么無趣這兩個字會鑲嵌到自己身上?究竟是什么原因,導致自己被人說成無趣…
想來想去,得出的原因很復雜。
簡而言之,有些小雞生下來就要自己刨食吃,有些小雞生下來會被人當成寵物,還會被刷上五顏六色的粉彩,天生帶來的東西不一樣,自然不可同日而語。
其實他在惠北參加過得聚會不少,全是年齡相仿的聚會并不多,以往都是那種老氣橫秋,各懷鬼胎的,還是頭一次參加這種相對純粹的聚會,呂婷婷挽著他的胳膊走進門,剛進去,這兩人就成了全場的焦點。
其中有很多那天在海邊別墅,都知道他是從黑寡婦手下成功逃脫的男人,后來又知道他曾是惠北響當當的人物,一時之間,人流像是漩渦一樣漸漸聚攏。
而就在此時,二樓露臺上。
有兩個年輕人正在舉杯。
“高,真是高!”
說話的這人是孫大少,今天的聚會,名義上就是他張羅的,起初心里還有些不托底,萬一城鄉結合部那些流氓去村里,劉飛陽又沒來,兩隊人相遇就會是血流成河,后果也就嚴重到無法附加。
“呵呵…”
對面的青年端起酒杯,淺淺的抿了一口,隨后高深莫測的說道“有些折磨,未必是施加在本人身上,有時候最讓人傷心的事,是這輩子都無法彌補的遺憾…”
“你牛,要不然你咋是哥呢!”孫大少又拍馬屁道。
“等著吧,用不了多大一會兒就會產生化學反應,劉飛陽,哼哼…曾經的大人物,此時就是螻蟻,海連不等同于三流城市惠北,這里還沒有他可以撒野的地方”
安然在家里等待,劉飛陽正在試著融入氣氛,露臺上的兩人正在坐山觀虎,可有些人已經蠢蠢欲動…
小旭!
此時的他正坐在紅浪漫的包廂里,整個包廂里只有他一人,急的來回踱步,時不時看一眼手表,第一次知道什么叫度秒如年,有幾次想立即殺到劉飛陽家里,霸占了安然,最后都被壓制住,但是現在他再也忍不了,覺得渾身憋得要爆炸一般。
最后看一眼手表,已經八點零五分。
他覺得現在去與九點去時間也差不多,結果都是一樣。
咬著牙,步伐匆匆的走出包廂,下樓坐進車里,開車走出二百米左右,用手機播出兩個號碼,不到五分鐘。
“咯吱…”
車門被打開,坐進來三個人,看上去年紀都在四十歲左右。
“去干什么都知道吧?”小旭沉重問道。
“進屋之后見到男人不用說話,亂刀開捅,女人制服…”副駕駛的人冷漠道,聲音沒有丁點波動,看上去做這種事已經不是一次兩次。
小旭點點頭,從兜里掏出幾張卡片遞過來“卡和車票,做完之后你們立即離開…”
副駕駛這人接過,并沒多看,手上孔武有力,銀行卡被硬生生撕開,那幾張車票也被他撕的稀碎,打開車窗隨手扔到外面,開口道“我們去哪,不用你安排,省的以后咱們出矛盾,做完之后大家就此別過,誰都安心,至于錢,我能找到你,過后會聯系你!”
小旭聽他這話一愣,隨后豎起大拇指“專業!”
“走吧!”
小旭不再耽誤,直奔黑石村進發…“杰眾文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