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樸的中水茶樓,讓人一看上去就會想起電視中演的百年老宅,這都得益于里面的返璞歸真裝修,晚上坐在這里,再燃起紅燈籠,猶如走在時間畫廊回到過去,對于某些人顯得幽靜神秘,可對于某些人來講能讓人平靜下來。
劉飛陽顯然屬于后者。
他來到這里并沒有特殊目的,如果說曹武廟的食雜店是夢開始的地方,這里無異于讓他進入深度睡眠,把夢做得更真實一點。
柳青青陪他坐到中午,然后就一聲沒有的拎起包離開。
諾大的中水茶樓大廳里只剩下他一個人。
門口那兩位迎賓姑娘,偶爾會站在門口注視一會兒,看著那背影,她們還記得劉飛陽第一次來中水茶樓時,跟在柳青青身后,那穿著白襯衫意氣風發中又略帶青澀的模樣。
又想起這個男人面對外面十幾位拎著斧頭的打手,獨自一人出去。
最后是對抗螃蟹時,他帶領著中水茶樓里的人,虎目圓睜所向睥睨。
其實他思考的問題很簡單,當下社會已經逐步開始步入資本為王的時代,去漢武他見識到大城市的風光,去海連又欣賞到新產業的崛起,他倒沒想著該怎么把所有人都打倒,一直思考的都是該如何穩重有快的發展。
就這么靜靜的坐著。
直到天黑中水茶樓再也沒出現一個人。
等他緩過神,要起身離開,走出門才發現天已經黑下來,夜空中繁星滿天,路邊的燈光昏昏黃黃,他沒上車,而是順著馬路獨自一人漫步,身影已經有幾分滄桑模樣。
面前是一眼望不到邊的路,兩旁有萬家燈火。
當下的問題是,錢書德要對自己進行并購,態度堅決,全市的眼睛都看在這上面,包括上層領導態度表現的也很曖昧,可以說絕大多數人都希望“飛陽地產”融入到德鑫集團。
別人都想,偏偏自己不想,這是個矛盾點。
時間一眨眼,到了孫紅文出手的日子。
位于惠北市和中水縣之間的磚廠,今天生意異常興隆。
門口來的運磚車已經排成一條長龍,放眼望去得有一百多米,由此路過的多數都是中水縣居民,他們都知道這個磚廠是劉飛陽的產業,看的眼里只冒金星,老錢當時說的話,已經在中水人口中流傳。
生子當如劉飛陽!
就連老錢都坐著錢亮的車在門口駐足了好一會兒,然后滿臉得意的對錢亮說:看吧,我當初就不讓你與他為敵,現在咋樣!你就看現在這架勢,劉飛陽肯定一年一變樣,三年大變樣。
錢亮嘿嘿笑著,也不回話。
他現在徹底放棄了與劉飛陽比較,甚至想到當初拿到趙維漢拆遷款的時候,買了臺車,還在他面前炫耀,現在想想臉都紅。
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他們哪里知道劉飛陽現在的困境。
天氣已經回暖,至少已經看不到積雪。
“咯吱…”
一陣急剎車聲,一輛被擦得錚亮的黑色奔馳車停在磚廠門口,還揚起一陣灰塵。
劉飛陽、洪燦輝、王紫竹三人走下車。
劉飛陽表情嚴肅,洪燦輝則緊皺著眉頭,王紫竹輕松點,術業有專攻,他不擅長這個,雖說自從齊老三那個大梟倒下去之后,劉飛陽受到性命威脅少了點,可誰也說不準從哪天會冒出來一個人,拿著刺刀過來。
劉飛陽下車掃了一圈。
就看運磚司機都走下車,站在馬路邊,三三兩兩聚在一起吸煙交談,他們也不著急,顯得很是悠閑。
“從什么時候開始的?”劉飛陽凝重問道。
“昨天半夜就有車在這排,凌晨三點開始放磚,拉走不到四十萬塊,今天天亮開始,車一直在增加,老盧給我打電話說明情況,起初沒在意,以為各個工地馬上能動工都著急,一直持續到八點,車越來越多,發現情況不對,這才停止放磚…”
洪燦輝在一旁解釋。
劉飛陽收回目光看向院里,各個磚窯都在冒煙,預示著都在加班加點的生產。
“先進去…”劉飛陽說著,邁步往里走。
辦公室在側面,是幾間簡易房,平時有財務在里面,老盧是磚廠的負責人,簽合同也會在這里。
辦公室,老盧身邊圍著一群人,多數都是穿著工裝,夾著黑色皮包。
“老盧,當初你給劉飛陽打工,自己開磚廠的時候,咱們就是合作伙伴,我就是搞裝修的,用磚也就是幾萬塊,你就先給我唄”
站在老盧對面的人面紅耳赤道。
“先等等,先等等…磚在生產,大家都會有…”老盧抬起手解釋,這一上午時間說的口干舌燥,起初洪燦輝讓他停止放磚他還不理解,現在終于意識到情況嚴重。
“那得等到什么時候,我們合同都是之前簽訂好的,錢也不是不給你,一邊拉磚一邊點錢…”
“對,這都有合同在,你們院里也有磚,為什么不給?”
老盧額頭上嗖嗖往下掉汗珠,年近六十,有些老年病,如果不是強挺著告訴自己不能倒,高血壓早就犯了…
“咯吱…”
正在這時,房門被人拽開。
劉飛陽幾人出現在辦公室內。
“劉總…劉總…什么時候給磚?”
他們看到劉飛陽,一瞬間蜂擁上來。
“大家先不要急,不要急,我們會盡快給你們個解釋,現在請給我們時間開會討論一下,謝謝大家,感謝…”洪燦輝雙手合十道。
劉飛陽穿過人群,走到辦公桌旁邊,老盧站在一旁,他相信眼前所有的處境劉飛陽都看在眼里,也就沒說話。
桌子上擺著一沓文件,都是之前一段時間簽的合同。
洪燦輝在身后說盡好話,算是讓他們暫時安靜下來。
劉飛陽拿著文件走到旁邊的小屋子,這里是有些值班工人的休息地方。
洪燦輝把他們哄出去之后,也推門走進來,現場的情況比他想象中還要嚴重,他沒想到這么多人堵在這里。
“半年的供應合同都在這里?”劉飛陽把合同看完,終于開口問道。
“對,今天上午又來了兩份,但我沒敢簽…劉總,這事是不是錢書德在后面搞鬼?”老盧彎下腰問道。
“他這是在逼咱們啊!”洪燦輝無奈的感慨。
“現在有多少家來提磚的,按照生產量得多長時間?”劉飛陽又問道。
其實孫紅文采用的手法很簡單,以前供應磚簽合同不假,與各大工地的合同大體如下:總共多少塊磚,在一定期限內供應,并且保證不耽誤建設工期…
正常的供應手法是:假如一個工地用磚量為一百萬塊,可能每天也就用十萬塊,剩下那些磚運回去也就是在工地放著,倒不如先運二十萬塊保證生產,磚廠生產出來的磚還可以供應其他工地…
因為磚廠不可能是為一個工地開,大家低頭不見抬頭見,也不會強調這些,反正不耽誤建設…
“集中來提磚,他們要一次性把合同內的磚都提走,這樣咱們生產速度跟不上,會有些工地無法供應,咱們…產生信用風險,久而久之…信用體系崩塌!”
洪燦輝一語道出關鍵。
如果說劉飛陽之前玩的還有些灰色手段,那么這次孫紅文出招完完全全就是商業運作,他們不會拖欠款項,運一車磚給一筆款,都是在合同之內運行,挑不出任何瑕疵。
“合同有漏洞?”王紫竹想了想問道。
“沒有漏洞,都是這么簽的…”洪燦輝回完,又看向劉飛陽。
外面的吵鬧聲又開始此起彼伏的想起,他們倒沒有言辭激烈的咒罵,最多算是比較激動的催促。
“車已經把路都堵住,如果不給他們磚,他們也不會走,如果繼續放磚,有一些老客戶一定拿不到…”
劉飛陽再次總結了下眼前的處境。
分批量方磚,沒人給點,顯然不太現實。
孫紅文計劃這一切都是有備而來,不可能就這么輕易被擊垮,再者說,車就在這,不可能運半車就走,這樣增加對方的運輸成本,更是對劉飛陽信用的考驗。
一時之間,低沉的氣氛在房間內開始蔓延。
另一邊,孫紅文坐在辦公室里,這段時間他沒在錢書德身邊,每天都在臨時組建的并購班子辦公室。
如果滿分是一百分的話,這次出手他給自己打六十分!
剛剛及格。
剩下的四十分都扣在出手不夠狠辣上,按照他自己的想法,想出手就給劉飛陽弄死,只不過上面有錢書德壓著,不敢這么做而已。
旁邊的一人剛剛放下電話,轉過頭一臉興奮的道“孫秘,剛剛得到消息,劉飛陽已經趕到磚廠,他已經焦頭爛額,懵了,徹底懵了…”
“呵呵…”孫紅文一聲冷笑,在這個人面前他從不掩飾自己的狹隘,就是恨那個犢子,誰也改變不了“哎…要不是念在錢總還留著他有用,出手就滅了他,中水縣的人不都說這犢子腰桿硬么?我就是要給他腰打斷…”
“高,實在是高!”這人豎起大拇指奉承道。
“走吧…”孫紅文從辦公椅上站起來,整理下衣服,傲然道“讓班子的人過來集合,咱們去找劉飛陽,問問他,我們是清蒸了你好吃,還是紅燒了你好吃…”
“哈哈…”“杰眾文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