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青青沒有繼續笑,這個喜歡分析人、恨不得把人前世今生都說透的娘們平靜下來,猶如一朵在夜里盛開的玫瑰,安靜且妖異的綻放在平臺沙發之上,眸子漆黑如黑洞,讓人避恐不及,偶爾有那么兩個不怕死的也都是被吸進去再無蹤影,一束光打來,這雙讓人忍不住狠狠褻瀆的臉蛋上,露出旁人從未見過的疲憊。
她很累,可能是踩張宇的一腳用力太多力氣,也可能是劉飛陽的強吻讓她還沒找回原來的呼吸節奏。眉宇都開始下垂,抬起手抓向紅酒瓶,卻發現酒瓶里已經沒有酒水,只好無奈的給放回去,強大的內心不足讓她把心思對任何人說出來,凡事都憋在心里,向后一靠,閉上眼睛。
張曉娥站在門口,夜里的冷風吹散頭上的發,交替閃爍的霓虹燈照在臉上,看上去她的表情時而變換,聽見身后傳來兩名服務生真誠的聲音“陽哥,走啊”這才轉過頭,一臉哀傷的看著從門口走出來的犢子。
一個小時之前,還想著他又要把軍大衣穿回去,在自己以后的生活中扮演路人角色,卻沒想到他仍舊能入標槍一般矗立在酒吧中央,雪中送炭比錦上添花來的要好,這是三歲小孩都知道的道理,可送炭有風險,拋棄自己一切去豪賭一場,沒有幾個人能做到。
看到這那棱角分明的臉上,嘴角微微上揚,眼里又布上一層濃霧。
還想叫老公,話到嘴邊變成“劉經理”
其實劉飛陽對張曉娥這妮子并不反感,但也沒有好感,一直以來都是朋友之間的那種態度,有事了可能會幫,沒事也不會想發情公狗似的上去撩騷,當然,這是在心里規劃出來的距離。
“下班了,走吧”劉飛陽笑著點點頭,沒有過多停留,邁步走下臺階。
張曉娥一直以來都認為自己很堅強,曾經在唱歌的時候,有喝醉的漢子跳上來把她抱住要強吻,過程結果不提,至少還能心如止水的把歌唱完,然而此時此刻,流入鼻腔的空氣在沒有劉飛陽的氣息,眼淚終于掉下來。
機會,總是這么悄然流逝。
門口的兩名服務生看到她傷心模樣,心情也跟著低落下來,隱隱有些心痛,以前可能在心里腹誹:那犢子有什么過人之處跟“小喬”在一起,現在才覺得,原來是慧眼如炬,早就發現劉經理與眾不同,也更加認為是男才女貌。
只不過,他們都有自知之明,知道張曉娥再怎么墮落,也不可能委身于自己,也就沒把兜里的紙巾拿出來。
“看什么看,再看把你眼睛挖出來”
這妮子察覺到服務生在看自己,眼神也被理解成看笑話,發泄似的罵一句,抬手把眼淚擦干,突然,看到一位西裝革履的中年摟著一名二十幾歲的貌美女子出來,男人她不認識,女人她也不認識,但她知道,這倆人肯定不是正常關系,可能臨界于破鞋和小三之間,門框上的一道紅光閃過,照在她眼中瞬間迸發出一股百折不屈的眼神,觸電般的扭過頭看向那已經快融入黑夜里的背影。
“只要我張曉娥想得到的男人…”后面聲音很小,聽不清楚。
事實上,劉飛陽也很累,在包廂里精神上幾乎壓到了緊繃的地步,不過這事就跟種地一樣,流過血流過汗之后,看到地里不缺苗,每顆玉米上都長出玉米棒,心里就會非常充實、滿足。
沒有家族資產,不勞而獲的事他從未想過。
他知道,經過今晚的事之后,自己在酒吧的位置穩了,趙如玉可能沒聽過“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原則,但她確實做出了最正確的選擇,如果不出意外,明天在外人嘴里,也都知道龍騰酒吧有個叫劉飛陽的經理。
目前讓他最難以捉摸的是張宇口中的背后那人是誰,吳中、柳青青這兩人確實是直接的利害關系人。
如果是吳中,那柳青青的一腳著實令人匪夷所思,但要說是柳青青,好像有沒有理由。
他在食雜店的時候聽曹武廟那個老東西說過,柳青青不跟吳中睡覺能在酒吧坐的這么安穩這是那老東西的愚昧猜測,并不能加以定論。
每每聽到柳青青說吳中的時候,都會加上陰險小人幾個字,貌似不那么友善,可如果兩人之間真的有什么矛盾,也不能配合的這么天衣無縫,或者說,外面從來沒傳出過兩人不和的言論。
這是個非常讓人頭疼的問題。
柳青青說把吳中搞下去,或是隨口玩笑又或是一本正經,還不能有個準確結論。
想著想著,無奈的搖搖頭,城市太亂,不如農村來的輕巧。
走進銀礦區,又是漆黑小路,只有頭頂上的月亮能發出點幽暗的光,好在已經輕車路數不至于踩到水坑里,走進胡同,路過田淑芬家的時候,依稀能聽見里面傳來呻吟聲,二孩那個小犢子已經魔怔,沒日沒夜的辛勤勞作。
他沒有停頓,逃難似的走回院子里,把門鎖上。
可那聲音如影隨形,田淑芬也一點不知避諱,撕心裂肺的嚎叫。
以前還有幾分容忍,管她嬌媚入骨,避耳不聞就可以,可今天剛剛與安然更進一步,腦中不禁幻想出與她躺在青青草地接吻的畫面,頓時口干舌燥,身上的溫度也陡然提升幾度,推門進屋,壯著膽子往東屋看一眼,真想按照二孩的說法推門進去,即使什么都不干,再親一口就好,借著朦朧的月光,能看見安然似水的臉龐。
美,美的讓人沉醉其中。
又想到自己嘴唇上的牙印,陡然生出一股罪惡感,只好深吸一口氣,扭頭回到房間。
與此同時,外地。
久久沒露面的吳中正在一家休閑會所里,剛剛從在水池里出來,下身圍著一條白色毛巾,后面的水池霧氣騰騰,他自詡為生意人,做事要用做生意的頭腦,所以身上沒有蛤蟆那些盤根錯節的刀疤,很光滑。
旁邊跟著一名看上去不到三十歲的男子,看上去倒有些氣勢,眼睛斜長眼角上挑,路人看到都會評價一句:離他遠點。因為他腦袋不轉只會轉動眼球看人的的神情,著實有些嚇人,與電視上法律頻道里面帶著手銬的殺人犯有幾分相像。
他叫邱天成。
傳說吳中剛剛接手酒吧的時候,生意一直很冷清,歷史背景是正在嚴打期間,可能有一定關系。在這嚴打之后,有一批社會老炮放出來,還有些跑路的流氓回到中水,名聲最大的龍騰酒吧自然是聚集地,流氓們看不起賣襪子起家的吳中,經常喝了酒不給錢,還有些股份的柳青青不管,只顧著拿自己的分紅。
實在沒有辦法的吳中,不知在哪弄來了這個叫邱天成的人。
他沒有匹夫之勇,也沒有寶刀出鞘的凌厲氣息,只是每晚坐在酒吧里要兩瓶啤酒,盯著叫囂最歡的流氓老炮。
在老炮走后,他也隨之消失,第二天就傳出來老炮斷腿和手指被人剁掉的惡性新聞,最奇怪的是受傷的老炮,居然不知道是誰動的自己,都是被人從背后敲了一悶棍,醒來就變成那樣。
人們紛紛把目標鎖定他,還組織人力抓了兩次,最后的結果是,人沒抓到,組織者離奇消失,這事就不了了之。
從此中水縣有了邱天成這個名字。
張愛玲說出名要趁早,也不完全有道理,當名聲膨脹到無法正確認識自我的地步,那么問題就來了。可能是吳中的刻意安排,竟然讓他當上了酒吧的三把手,意圖是把柳青青架空。
傳聞有兩個版本:一個是他愛上了柳青青,瘋狂追求,最后被殘忍拒絕心灰意冷的離開。第二個要靠譜的多,說是有一天晚上他把柳青青堵在辦公室,想要用強橫的手法挑釁青姐,沒有人知道在辦公室里發生什么,最后的結果是,柳青青安然無恙的出來,他昏迷在辦公室里,腿被打斷一條。
一個女孩,對上一位讓老炮都忌憚的悍匪,結果確實離奇到匪夷所思。
至于這個版本的真實性,目前看來,這個叫邱天成的走路確實有些晃。
這顆新星耀眼的快,流逝的也快,從醫院出來兩年多時間,沒人知道他在哪里,此時卻被吳中再次找到。
“那個小子看上去已經在酒吧坐穩了!”吳中邁著穩健的四方步,嘴里悠悠感慨一句“成名的時間,比你還要早兩年”
“出名容易,穩住難”
邱天成憋了足足十幾秒鐘,嘴里擠出這七個字,也可以說,這七個字是他近三十年來最滴血的感悟。
“跟我回去跟他打打擂臺”吳中沒有半點請求的意味,平淡的敘述出來。
“好”
邱天成點點頭,眼球向吳中這邊轉動,沒有表情問道“柳青青那娘們還是處女”
“呵呵,我是沒敢碰,沒有權、錢的漢子,敢動她的你是第一個”吳中突然苦笑出來,又道“那個叫劉飛陽的親了她,應該算是第二個”
邱天成的脖頸終于晃動,眼中閃過一絲憤怒,冰冷道“我這次回去,破她的處,殺那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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