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騰酒吧沒有具體營業時間,簡單的講,天黑之前開門,等天黑下來客人就會絡繹不絕的進來,夏天晚冬天早。十點到二十點會是最高潮,因為這兩個小時,有身穿著三點式的女子在臺上跳舞,身段、模樣都是那些漢子家里婆娘不能比擬的。
過了這個時間段客人開始逐漸退場,兩點鐘,最晚三點就會關門,偶爾有兩個不開眼的客人喝到不醒人事,也會仁義的給送到對面旅店,當然,住宿費用是自掏腰包,和經營手段不發生關系,畢竟這里不是慈善機構。
劉飛陽位置再高,也是初來乍到,服務生對他點點頭隨后不在過多言語,他們都在猜測這小子是什么來頭,都知道在食雜店當過售貨員,現在交頭接耳的是,他通過什么手段爬到現在的位置,這背后有什么不可告人的陰暗一面。
柳青青充分發揮了“師傅領進門修行在個人”的光榮傳統,來到酒吧看到劉飛陽坐在二樓,紅唇微微綻放開,可視線停留絕對不超過三秒,隨后就走進位于舞臺后方的辦公室,冷酷的表情和那些提上褲子不認人的漢子如出一轍。
劉飛陽看到她轉身離開心里還有些低落,這是肉體凡胎都改變不了的落差感,心里不禁誹腹:是你死皮賴臉,甚至不惜和銀礦人翻臉把我道德綁架到這里,第一天上班居然不過來問候,哪怕是裝也裝的關心一點,甚至隱隱升起被欺騙的感覺。
這個娘們果真是妖精,直到兩條竹簽般筆直、修長的腿消失在視線,他才收回目光,瞥了眼旁邊的興奮到手舞足蹈的張曉娥,露出個壞壞的笑容。
能坐在二樓的卡臺俯視下面的蕓蕓眾生,對她來說已經完成了初期目標,想當初柳青青把她叫到這里的時候,她才真真切切體驗了一把人上人的感覺,距離現在不到一個月時間。
她知道這些都是得益于坐在自己身旁的男人,見劉飛陽目光看過來,也不避諱這是不是在大庭廣眾之下,把身子一歪,躺倒劉飛陽腿上,眼睛媚眼如絲的看著上方的面孔,眨眨眼,還露出個嬌羞的表情。
她是酒吧的小喬,也是眾多漢子性幻想的對象,在今天之前,他們都在猜想誰能讓這朵看上去隨時凋零的花朵重新綻放,今天看到她躺在劉飛陽腿上,一個個氣的捶胸頓足,痛心疾首的問這個人為什么不是自己。
劉飛陽不是天才,記憶力好點算是家族基因,這個世界上記憶力好的人太多了,據說吳中腦中有幾百個電話號碼,能做到脫口出,所以這點根本算不上成功立足之根本。力氣大,確實,一拳能讓齊青鋼手哆嗦的人絕對少見,至少某國家級體育學院畢業的齊青鋼,在臂力方面創造過學校記錄,至今沒被人打破。
然而,這也算不上立足之本。
他不可能吧酒吧里所有人叫出去挨個揍一遍,問他們都服不服自己,不服就打到服為止,雖說是農村出身,可他明白以德服人的道理,打架這種粗暴的解決方式,能不用還是不用的好。
張曉娥九點開始上天唱歌,一改往日頹廢、憂傷形象,像個幸福的小女人,上臺就忍不住宣布她戀愛了,還抬手指向坐在二樓卡臺的劉飛陽,凌空獻個飛吻,這讓下面越來越多的牲口都把目光看過來,恨不得把憋在胸口三年的老痰吐上來,饒是鎮定自若的犢子,也被強大的怨恨目光看的不自在,偉人說得對:群眾的力量是偉大的。
今天的開場歌曲也不再是王靖雯的,換成了娃娃的《漂洋過海來看你》唱到最后一句,眼神又看過來,要一生相依。
可能安然的猜想是不無道理的,當小人物心里的空虛被猝不及防的贊美填滿,難免會有些膨脹,深入骨髓的自尊和卑微出身之間存在巨大鴻溝,一旦不能平穩過渡,勢必會產生動搖,晃動幅度過大就會摔下來,摔到血肉模糊。
現在的劉飛陽雖說沒有站穩腳跟,只是剛剛挨到所謂的權利邊緣,就充分享受權利帶來的附加價值,不下三位客人端著酒杯過來與劉經理喝一杯,說什么就當叫個朋友,以后互相幫助。
受用的他竟然一時激動站起來,走到欄桿處雙手抓在上面,看著下面群魔亂舞。
“有范兒”
一樓的張曉娥心里不禁嘀咕,表現在臉上是越發開心的笑,她發自肺腑的期待劉飛陽能爬到更高的位置,把吳中踢下去才好。
“呵呵”
這不算冷漠的笑聲是柳青青發出來的,她雙手環抱在胸前站在一處陰暗角落,又恢復往日那個大姐大的模樣,地理位置上沒有俯視,卻在心里蔑視著所有人,她從不掩飾自己的高傲,也從不隱藏自己的冰冷,偶爾能漏出兩個笑臉,對看到的人來說,算是過年了。
她知道初生牛犢不怕虎,不是不怕而是不知。
她很想看到這犢子腰桿能硬到什么時候,又在什么時候彎下去,如鬼魅一般,轉過身消失在陰暗處。
門口走進一行人,吸引了多數人的目光,也包括劉飛陽。
為首的男人約莫在二十六七歲,身著華麗,燈光偶爾能打到他手腕上的手表,十二顆小鉆石反射出刺眼的光,模樣稱得上周正,并無過人之處,可單單從面相看并代表不了什么,父輩最為先富起來的一批人,就注定他生來比人高出一大截,從小喝的是洋奶粉,長大了穿的是進口品牌衣服。
“柳青青呢?”
轉頭看了眼保安,為數不多敢直呼柳青青姓名的人,他算一個,畢竟每年給酒吧帶來的利潤是以百分比形式體現。
“我剛從樓上下來,沒看見青姐,要不您先上去,我看到青姐之后告訴她一聲?”
保安彎腰微笑,也是強中手,為人圓滑的很,他可不敢直接道出柳青青在哪,除非明天就想滾蛋。
“古斯雨,你就念念不忘她了是么?來一次問一次,上次喝多了抱著她大腿要跟人和交杯酒,最后一杯酒都澆你腦袋上忘了么?”
跟在他旁邊的女孩開口,年紀看起來相仿,手里拎著一個進口皮包,也代表著家勢不俗,如果單純按照財力來看的話,這位名叫趙如玉的女孩可能不如古斯雨家里,但在市里有個親戚,有實權的那種。
古斯雨瞥了她一眼,無所謂的道“澆一杯酒能怎么樣,如果她柳青青想澆,拿出一箱讓她澆也可以,等有一天她舍不得了,那我的功力也練到家了”
“吹吧你”
趙如玉白了他一眼,她的眼睛和紅樓夢中對王熙鳳的敘述有些相似“一雙丹鳳三角眼,兩彎柳葉吊梢眉”狐媚到令人發指,誘惑到無法自拔,按理說如此勾人的眉眼應該讓人垂涎才對,可又偏偏長了一個尖尖的下巴,看起來多了幾分薄涼。
她如螳螂,母螳螂,吃公螳螂的那種。
“先上樓,我老爹又在忽悠我去留學,上次去加拿大呆了兩個月,這次說讓我去什么美國,我媽也一天在我耳邊哇哩哇啦個不停,飯都煩死了”
“你要是去美國,估計能征服他們一個洲的男人,哈哈”
古斯雨跟著邁步。
趙如玉是他的未婚妻,嚴格意義上上來講,應該是家長們坐到一起已經定下來,畢竟聯姻帶來的好處是難以估量的,他本人很反感,曾經立下豪言壯語,三十五歲之前要玩遍大江南北,所以一直逃避這個問題。
但他在飯桌上見到這個從十幾歲就能和家長在逃學和上學之間斗智斗勇的女孩,眼前一亮,妻子,絕對是個好妻子!
當然,古斯雨對“妻子”的定義和常人不太一樣,他發現趙如玉的思想比他還進步,后者經常把男人比作成只會抖屁股的野狗,話外音不言而喻。
狼和狽就這樣一拍即合,明面上成雙入對糊弄家長,背地里各玩各的當快活神仙,有時候趙如玉物色到美嬌娘,也會讓古斯雨沖上去,后者依靠著年少多金,也為趙如玉爭了不少氣。
趙如玉并沒回話,她在樓下的時候并沒看清,只知道二樓有個人在站著,身形還不錯,等走上樓梯,距離越來越近,這才徹底看清劉飛陽的面孔,眼前一亮。
男人以玩弄女人標榜自己,趙如玉以玩弄男人味樂趣,她喜歡看那些在自己身上發泄過后的男人,都正以為用魅力或能力征服自己的時候,被自己一腳從床上踹下去,那種愕然中帶有慌張的神情,讓她感到非常爽快。
“看上了?”
古斯雨也循著目光看去,還有點同情的看著劉飛陽,他見過不下三次,男子跪在趙如玉家門口,求她復合,最夸張的一次是某個本就不富裕的小職員,拿出全部積蓄買了上千朵玫瑰,可笑的以為這能打動她,最后趙如玉出來,從車里抽出汽油,倒在玫瑰上一把火給燒了,那決絕的神情根本不像人類擁有的。
趙如玉舔了舔嘴唇,瞇著眼嘴里緩緩道“這是誰家的公子,以前沒見過呢?”
“我幫你問問?”古斯雨好心的回道,隨后轉頭對名為發小實際上就是跟班的同伴使了個眼色。
“呵呵,我得補償你”趙如玉壞笑道。
“可別,我他娘的還沒給柳青青哄上床,想多活兩年”古斯雨如臨大敵的說道。
劉飛陽只是在他們剛進來的時候注意到,并沒滯留太多目光,此時好像感覺到有人在看著自己,轉過頭,恰好迎上趙如玉的目光,他哪里知道,這只母螳螂是要吃了他,出于酒吧經理的身份,微笑著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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