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是半步金仙級的修為,雖然這個境界是以各種資源和秘術強行催灌出來的,但畢竟境界夠了。
半步金仙的壽元,可達五千年以上。
所以皇帝從未想過,自己竟然這么快,就要直面死亡。
“真是……不甘心啊。”
他臉上苦笑,內心里深深地嘆息。
但終究還是要面對現實。
如今要考慮的最大問題,是自己死了之后,皇極崖的皇位,該由誰來繼承。
他登基為帝才不過兩年多時間,因為勤于政務,加上太過于年輕,所以根本就沒有考慮過皇位傳承的事情。
后宮之中,不過只有一妻兩妃而已。
這三個女人,都不是他的真愛,乃是為了利益結盟而已,所以并未有子嗣。
唯一一個兒子,今年才只有九歲,是他還身為八皇子的時候,一次意外,與當時一位王府侍女一夜春宵所生。
雖然是長子,但只能算是庶出,資質平庸,外貌與他也相差極大,所以同樣一直并不受寵,哪怕是皇帝即位以后,這個庶子,也一直都在昔日的郡王府中,地位低下,鮮為人知。
“看起來,沒有什么其他的選擇了。”
皇帝又苦笑。
這幾日以來,時不時的苦笑,似乎已經成為了一個習慣動作,整個人,一下子蒼老了好多歲。
“來人,傳朕旨意,接辰皇子進宮。”
返回皇城之后,李牧一直都在逍遙居。
這是當年皇帝還是八皇子的時候,賞賜給李牧的居所,麻雀雖小,五臟俱全,后被李牧略微加以改造,成為了他的長住場所。
這幾日以來,各方人士,都紛紛前來拜見李牧,目的不一。
就連煉妖閣,東煌神朝,乃至于素來低調玄感宗,都派人前來求見,但都被李牧拒之門外了。
這些大門大派,被拒之后,一般都會退走。
但也有一些人,如牛皮糖一樣,黏在門口,就堵著門等著。
后來李牧被堵的煩躁,直接關門放狗,將小九拍出去清場,終于是將逍遙居附近的人都干了個精光。
當然,小九也落下了一個‘地獄惡犬’的兇名。
但它根本就不在意。
李牧在逍遙居中,其實也沒有閉關修煉。
他出關不久,需要放松一下。
文武之道,一張一弛。
逍遙居中的花園景色秀麗,李牧一時興起,就讓袁吼買來一些東西,在后花園的大門口,一顆老樹下面,自娛自樂地進行BBQ,大多數的廚具,都是李牧自己打造的。
也不管好不好吃,反正圖的就是一個心情放松。
當初的八皇子,為了方便來拜訪李牧,所以后花園的大門之外,便是郡王府——逍遙居本來就是郡王府的一部分。
李牧燒烤的時候,烤肉香味彌漫。
旁側的一個偏僻的小柴院里,不知道何時,木門悄悄地推開,門縫里露出一張臉。
是一個八九歲的瘦弱少年。
這少年黑色的眼睛,黑色長發,只是發育有點兒不良,比同齡人瘦弱許多,有點兒怯生生地看著李牧。
準確的說,是在看著李牧手中的烤肉。
“想吃?”
李牧笑了笑。
小家伙吞咽著口水,看了一眼李牧,沒有說話,反而往后退了一兩步。
“別害怕,給你。”
袁吼說著,站起來,拿了幾塊烤好的肉,交給小家伙。
他對袁吼,似是并不陌生,猶豫了一下,拿過烤肉,深深地向袁吼和李牧鞠了躬,然后轉身就跑進了來時的小院落。
“隔壁院子的小孩,母親是王府中的一個侍女,聽說是當今皇帝的兒子,不過因為庶出,不受重視,皇帝也不怎么放在心上,宮中的幾個妃子,對這侍女,多有嫉妒,王府上的下人們,為了討好主子歡心,隔三差五就故意為難,克扣例錢是輕的,動輒大罵,所以母子兩個,過的很艱苦,平日里連吃飽肚子,都成問題……”
袁吼解釋道。
他曾經有一段時間,住在逍遙居,對于這個小男孩的來歷,還算是比較清楚的。
李牧聽完,搖搖頭。
這種戲碼,在地球的各種宮斗劇中,見得實在是太多太多了。
他剛才也看出來了,小男孩體質一般,天賦愚鈍,并不適合修煉,也許是因為庶出被排擠的原因,到了九歲,竟是什么功法都沒有修煉,比之一般仙民之家的子女還不如,也算是可憐。
按理來說,這個小家伙,也是皇帝的親骨肉,不管天賦如何,都應該修煉皇室功法,但卻沒有,足見他的不受寵程度。
生在帝王家,還不如普通人家好。
可以想象,等到未來皇后或者是其他正妃有了子嗣,那這個小家伙,不僅是地位堪憂,只怕是連保命都很難了吧。
不過,仙界的仙人們,容貌大多古怪,各色頭發體征都有,像是剛才那個小男孩,黑眼睛黑頭發,一下子,竟是讓李牧有一種看到了地球中國小孩的錯覺。
正想著呢,突然遠處傳來了一連串急促的腳步聲。
就看一個深色慌張的侍女,帶著一群皇宮侍衛,還有十幾名宦官,從遠處而來,朝著那木門小院落走去。
前面領路的侍女,看起來摸約二十多歲的樣子,身形窈窕,穿著郡王府中等級最低的奴婢的粗布服,五官極為精致,皮膚晶瑩如玉,修為不高,半步奴仙而已,相貌清麗秀氣,給人一種柔弱如風中飄擺的小白花一樣的感覺。
她的臉上,還有淚痕,正在小心翼翼地向那位領頭的宦官首領,說著什么。
但宦官首領昂著頭,正眼都不瞧一下侍女。
突然,宦官首領似是感應到了李牧的目光,朝著這邊看來。
然后,他認出來了李牧的身份。
下一瞬間,那張原本倨傲的白面無須的臉上,立刻露出了無比諂媚阿諛的笑容,彎著腰,屁顛屁顛地走過來,噗通一聲跪在地上,萬分恭敬地道:“奴才拜見木親王。”
是的。
李牧如今的身份,是皇極崖國師,也是皇帝的異性兄弟,外界都稱之為木親王。
李牧沒有說話,只是擺擺手。
“奴才告退。”
大宦官首領這才起身,弓著腰,倒退出去二十米,才轉身,領著其他人,推開那道木門,魚貫而入。
偏僻窄小的院子里,黑眸黑發的小男孩,略顯吃力,額頭上冒著汗,正在認證地打掃庭院,清洗衣物,劈柴。
門被推開的一瞬間,小男孩條件反射一樣,臉上露出了笑容,道:“娘,你回來了?辰兒今天特別乖,沒有出去亂跑……隔壁的袁叔叔給了我兩塊烤肉,好香呢,辰兒沒有吃,等著媽媽回來一起……”
就像是一只被圈養在家里的小狗,終于等到了主人回家一樣興奮。
但是他一轉身,看到了從木門中進來的大宦官一群人,一下子,笑容凝固,臉上怯意流露。
他沖過去,撲到年輕侍女的懷里,緊緊地抱著,一句話也不敢說。
“就是他?”大宦官問道。
年輕侍女的臉上,帶著哀求之色,道:“大人,他還小,不能修煉,什么都不懂,能不能……”
“閉嘴。”大宦官道:“是陛下要待他入宮,你難道敢抗旨?”
侍女滿臉的淚痕,惶恐萬分,卻不知道該說什么。
“娘?”小男孩一臉疑惑地看著自己的娘親。
侍女抱緊孩子,扭頭又問道:“大人,陛下想要辰兒入宮,到底是為了……”
大宦官面無表情地道:“這種事情,我怎么知道?也許是想要栽培辰皇子吧。”說到最后一個字,他的嘴角,翹起一絲譏誚的弧度。
其他人的臉上,也都露出心照不宣的輕蔑笑容。
當今陛下,對于這個小皇子,根本不放在心上,這事眾所周知。
與一個低賤的侍女,生下兒子,這在當時,乃是令皇室蒙羞的事情,據說先皇曾經多次因此而訓斥過,若不是因為殺了這一對母女,會讓皇室的形象蒙羞的話,說不定這一對母子,根本活不到今天。
最近皇極崖國內形勢大好。
木牧親王橫掃四方無敵手。
陛下大概是心情突然好了起來,一時好奇,想要見見這個兒子。
但就以辰皇子的天賦,修為和智力,想要打動皇帝?
不可能的。
表面上看起來,這對于辰皇子母子來說,是一次得見天顏的機會,但實際上,反而會讓后宮的皇后以及妃子們,心生警惕,更加容不下這對母子。
“那……我……我也陪辰兒一起去。”年 輕侍女哀求著道。
大宦官搖搖頭,道:“陛下只說請辰皇子,并未提及你,你還是老老實實地在這里待著吧。”
“可是……”年輕侍女還想要再說什么。
大宦官的表情,一下子變得怒耐煩且凌厲了起來,陰陰一笑,道:“守點兒規矩,不要自己找死。”
侍女頓時手腳冰涼。
小男孩似乎是明白了什么,連忙安慰道:“娘親,辰兒一個人去,娘親放心,辰兒會乖乖的聽話的,一定早去早回。”
最終,小男孩被大宦官和侍衛們,強行帶走。
年輕侍女被勒令留在小院子里,不許出去,等待消息。
淚水打濕了她的粗布裙。
這么多年以來,她戰戰兢兢如履薄冰地在王府中艱辛生存,為了保護這個兒子,什么苦都吃過,什么屈辱都受過,她從來都不奢求兒子可以繼承皇位,或者是能夠得到封賞,只希望他可以健健康康平平安安地成長。
為此,她將兒子關在這個小院子里,鮮少讓他出去。
生怕遇到心有不軌的人,或者是兒子不懂事,闖下什么禍。
可如今,兒子還是被帶走了。
那種擔驚受怕卻又無能為力的感覺,宛如心肺被掏掉,只有當過父母的人,才能真正體會。